一辆金光闪闪的殡仪车,似乎漫无目的地在东京市内一圈又一圈地转悠着。
仔细一看,车内确实放置着一口用白布覆盖着的灵柩。虽说不清楚棺木里是否装着死者,但载着灵柩的殡仪车,没有随行的车辆,只是这样一圈又一圈地从一个街区转到另一个街区,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样子也不是刚结束受雇参加葬礼回来。话说回来,如果是正要去受雇出活的话,这时间又不对。漫长的春日,马上就要天黑了。
是因为天气好,司机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吗?还是把车库的位置给忘了呢?这殡仪车着实怪异,不过也没有一个人跟着它到处转,所以倒也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就这么一直、一直地转个不停。
不久,各街区的路灯灯光渐渐变亮,天空中的星星也开始闪烁起来的时候,仿佛是在等着天完全黑下来似的,那辆怪怪的殡仪车在靠近牛込矢来、极其冷清的宅邸街区正当中,恰好停了下来。
车一停下,车头灯熄灭,仿佛这就是个信号似的,没有门灯、漆黑一片、非常古旧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西服、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男人,身影如同幽灵一般。
“顺利吗?”
是一种极低的耳语声。
“挺顺利的。不过,从葬礼四点开始到现在,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地转悠,可不是常有的事儿啊。”
殡仪车的司机一边从驾驶座上下来,一边说话的口吻就跟小偷的手下似的。
“呵呵呵呵呵,辛苦辛苦。那么,遗体确实在里面吧。”
“那没问题。他们那帮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来两辆这么闪亮的车,正好中了我们的圈套。这会儿,那口空的假棺材,应该正在火葬场的炉灶里噼里啪啦地烧着呢吧。”
从他们交谈的情形来看,似乎他是从殡仪馆把某人的遗体偷出来运到这儿的。大概是用了什么巧妙的手段,把真殡仪车上的空棺材和这边装着遗体的棺材成功掉包,而且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这样一路运到了这里。
“先不说这个了,把棺材抬到屋里去吧。要是有人来可就麻烦了。”
“明白,明白。那,帮我搭把手吧。”
于是,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抬着沉重的灵柩,爬进了大门里面。
真没想到东京居然还有这样古老的建筑,这是一座破败不堪、年代久远的宅邸。恐怕是以前旗本之类的人建造的吧。整体的构造完全不像是现代的建筑。
两人登上漆黑的玄关,踩着湿漉漉的榻榻米,朝着宅邸深处的房间,把棺材抬了进去。
这是一间带书院窗的、有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只有这房间的天花板处亮着一盏还算明亮的电灯,已经微微发黑的隔扇、破损的拉门、漏雨痕迹明显的泥墙、黑乎乎的天花板,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阴森得让人讨厌,简直就跟相马的旧皇宫的感觉差不多。
在电灯的灯光下,这两个人的模样清晰可见。开殡仪车来的那个男人,额头狭窄,鼻子扁平,嘴巴大得离谱,长相就像大猩猩一样,实在是丑陋不堪,而且他那头发油光发亮地梳成大背头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恶心。他穿着脏兮兮的黑色西装,没穿衬衫,直接能看到针织衫的领口,是一副很像廉价汽车司机的打扮。
另一个人穿着黑色天鹅绒质地、松松垮垮的衣服,长长的头发蓬蓬松松地垂到肩膀,脸色苍白,戴着黑色玻璃的罗伊德式眼镜,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看上去就是个美术家的模样。
“不愧是你啊。居然没引起别人怀疑,干得漂亮。”
戴罗伊德式眼镜的人像是在夸奖手下似的说道。
“哼,那是当然。”大猩猩模样的男人一边微微抽动着小鼻子,一边舔了舔舌头,说道,“多亏了阿吉那家伙,之前他要是没住进殡仪公司当司机,这事儿可办不成啊。那家伙把空的假棺材装在真殡仪车上,在半路上等着,我就开着假殡仪车去接收真棺材,在去火葬场的路上,巧妙地把棺材掉了包。对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用闪亮车子掉包的事儿,就把在标本店买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尸骨装在里面的棺材,还以为是可爱姑娘的遗体呢,哭哭啼啼地送到火葬场去了吧。”
“呵呵呵呵呵,妙啊,妙啊。可得好好谢谢你们俩呀……话说回来,这儿没你们事儿了,回去准备一下新郎的行头吧。明天早上,可别忘了去照相馆啊。照片要裁成四张的那种哦。”
“记住了。等着瞧我会打扮成多么帅气的新郎模样吧。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