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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浮现的脸

第二天的晚报社会版面,所有报纸都被“妖虫杀人事件”占据了。即便对各种犯罪报道早已习以为常的人们,面对这起格外离奇的事件,也不禁感到胆寒。

被杀害的是在全国都家喻户晓的电影界女王春川月子。而杀人凶手,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其模样,都会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那妖虫蝎子精般的恶魔。这件事成为全国的热门话题,进而引发全国性的恐慌,也是必然的了。

报纸也没有遗漏对金杉杂技团进行排查的相关报道。

根据相川守的报告,辖区警察在第二天清晨便对杂技团进行了突击检查。因为他们推测犯人可能是杂技团的成员之一。

然而,在十几名男女杂技演员当中,甚至连一个与犯人容貌特征稍有相似的人都没有。昨晚在帐篷里过夜的,只有看守门户的年近六十岁的老人和一个在表演中充当小矮人的一寸法师模样的小姑娘,当听到“有个戴青色眼镜的男人进过帐篷”时,两人都惊讶不已。其他团员也都各自有明确的住宿地点,比如廉价旅店、风月场所等,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最终查明,犯人只是趁着无人注意,把杂技团的帐篷当作了临时藏身之所而已。

凶手的真实身份和行踪完全不明,这使得人们的恐惧更添几分。那丑陋怪异的毒虫,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屏着呼吸,静静等待着猎物。一想到这儿,年轻姑娘们在夜晚游玩归来,路过昏暗的街角时,都会吓得心惊胆战。

相川家的人们自然比那些局外人要恐惧好几倍。尤其是他们还得知了一个可怕的预告,而这个预告外界尚不知晓,那就是相川珠子被盯上了,成了第二个“饵食”。

“再大胆的家伙,也不会傻到发出杀人预告,还特意让对方有所防备吧。那家伙肯定是认识相川守,所以才会突然说出那种挑衅的话。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荒唐了。”

家庭教师殿村京子等人虽然这么说,并不相信戴青色眼镜的男人的话,但相川守作为那场噩梦般杀人事件的目击者,却觉得不能一概而论地把那当成是凶手的吓唬之词。父亲相川操一因为事关自己心爱的独生女,出于谨慎考虑,他一方面要求增加警察的巡逻次数,另一方面又雇了一个强壮的青年和家里原有的两名书生一起,还安排书生陪同珠子上下学,尽可能地做好了防范措施。

相川守和珠子兄妹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家里成员除了一直单身的父亲相川操一,就只有兄妹二人了。三人的日常生活由一位在相川家多年的老女仆照料,由于母亲去世后没人教导年轻的珠子,相川操一便拜托一位相识的牧师,雇来了有教养的基督教徒、有着家庭教师经验的殿村夫人。

虽说被称作夫人,但殿村京子是个四十岁的寡妇,自从十几年前丈夫离世后,就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到信仰和教育工作中。这位殿村夫人每天下午到晚上会到相川家来授课。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三名书生、三名女仆,这就是住在这所大宅院里的相川家的全部成员了。

这些人,除了珠子本人,都得知了那个可怕的杀人预告,并接到了加强警戒的通知。

不过,就算没人告知,珠子本人也不可能感觉不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从老女仆那里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于是,她便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

待在家里害怕,走在路上也害怕。只有在学校和同学们并排坐在课桌前听课时,那种不安感才会暂时消失,仿佛得到了救赎。

“哎呀,这只是以防万一啦。哪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事情呀。”

不管殿村夫人怎么安慰,珠子那受惊的心都无法平静下来。她总觉得,马上,马上,那讨厌的毒虫就会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窸窸窣窣地爬出来,所以她甚至不敢一个人睡觉,还让老女仆把床铺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谷中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傍晚,珠子从学校回来,听完殿村夫人的旧约圣经讲座后,天色已经渐晚,她便把疲惫的身体泡进了浴缸里。

虽说还是女学生,但即将毕业的十八岁的珠子,哪怕是在殿村夫人面前,也会为被看到肌肤而感到害羞。不管有多害怕,洗澡她还是想一个人进行。而且浴室的玻璃窗上装着结实的铁栅栏,墙壁另一侧的炉灶口旁有女仆在,窗外隔着一小块空地,还有高高的围墙严严实实地围着,所以几乎没什么可担心的。

珠子把头靠在白色瓷砖砌成的浴缸边缘,伸直双腿,惬意地泡在水里。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已经颇具成熟韵味的桃红色下半身,异样地漂浮在水中,清晰可见。

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身体和肌肤,渐渐陷入了一种往常那种略带瘙痒、甜蜜的、如梦如幻的感觉中。

(人怎么会这么美呢?)

珠子有时会为自己的裸体而陶醉。不知从哪本不知名的红色杂志上,刊登了“东京女学生美人投票,第一名,东京小姐”的评选结果,上面竟然还登了珠子的照片,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还被朋友们好一顿调侃,但现在回想起来,反倒觉得有些自豪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丽。正因为清楚,所以这次的事件才让她觉得更加可怕。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与人结怨。单从春川月子这个第一个受害者来看,她也太清楚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了。

“哦,青色眼镜先生!你就那么想要我的身体吗?”

她忽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说完自己就脸红了。那凶残无情的杀人凶手,正因为其可怕到让人毛骨悚然,所以在某些瞬间,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她在眼前透明的水中,在那漂浮着的桃红色肌肤上,如同施展水晶球凝视的魔术一般,清晰地描绘出了一幅纠缠在一起的、可怕的幻影,但那幻影带来的刺激太过强烈,她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从浴缸里猛地站了起来。

站在白色瓷砖铺就的洗浴区的十八岁处女的肉体,美得无与伦比。

身上流淌着的一道道水流,顺着桃红色的身体曲线,欢快地滑落,柔和的灯光则像是在温柔地爱抚着这一切。

在与玻璃窗相邻的地方,挂着一面很大的穿衣镜。珠子站在镜子前,又一次被自己的裸体吸引住了,她不停地变换着手脚的姿势,仔细端详着。

那身体摆出的各种各样的曲线和阴影。在那里,就连她自己,也不禁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她满脸通红地突发奇想,用一种若有若无的小声,一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边紧紧地抱住乳房,朝着镜子里的影子露出了一种像是在撒娇的微笑。

就这样,当她正和镜子里的自己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时,忽然,她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紧挨着镜子的那扇紧闭的窗户,下面部分全是磨砂玻璃,只有上部一小块是透明玻璃。外面天已经几乎全黑了,所以只有那透明的部分,看起来漆黑一片,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影子在那里晃动。

(不能看。不能看。肯定,肯定,是他在偷看。)

一想到这儿,她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眼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全身都渐渐变得苍白。

但是,越不想看,身体和心仿佛分离了一般,只有眼睛,像是被一种可怕的力量驱使着,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还是看了。

是梦吗?是幻觉吗?不不,不是的。一直害怕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在那块透明玻璃上,从铁栅栏外,那张只在噩梦中见过的脸,变成了现实,正窥视着她。

那张在黑暗中浮现的、可怕得毫无表情的脸。戴着大大的青色眼镜,留着浓密的胡子,头上歪戴着鸟打帽的那张脸。

珠子一直盯着那张可怕的脸,就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抱住了一样,呆呆地僵立在那里。没过多久,她那煞白的脸开始扭曲,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下巴不停地颤抖着,紧接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嘴巴,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尖锐的悲鸣,那声音在浴室的墙壁间回荡,凄厉地响遍了整个空间。 C1gLz27rjV7JzLcZWE9ZFrPJkvv0BodY/bQr1St2oQ/RfIWriNhp+r9hOkU/V314



名侦探

听到这声悲鸣,最先赶来的是哥哥相川守、殿村夫人和一名书生。

也分不清谁先谁后,三人一窝蜂似地冲进了浴室,只见铺着瓷砖的洗浴区地面上,珠子那白皙的身体长长地横躺着。

“守先生,那个,那个……”

殿村夫人本想靠近珠子的身体,却不知为何突然惊跳起来,脸色煞白地指着什么,相川守和书生看过去后,也都惊得僵在了原地。

俯趴在地上的珠子那美丽的后背上,有一个红红的斑点。起初,还以为那是杀害珠子的伤口,但仔细一看,那不是血,而是比血更可怕的东西,是一只鲜红的虫子。是一只涂成红色的蝎子。

珠子是被这只毒虫蜇死的吗?不不,不可能是这样的。就和春川月子的情况一样,那不过是蝎子的尸体罢了,不过是恶魔的纹章罢了。

相川守在珠子身旁蹲下,一把将那只红色的虫子拂开。果然是尸体。被拂开的毒虫飞到了浴室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儿。

“珠子,珠子。”

相川守抱起妹妹的身体,检查了一下伤口,却发现哪儿也没有类似受伤的痕迹。

他不停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轻轻摇晃着她的上半身,珠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啊,她并没有被杀害,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快,快……”

她微微颤抖着干裂的嘴唇,一个劲儿地指着窗户。那么,是窗外有什么人在悄悄靠近吗?

这也必须得去查看一下。不过,对珠子的照料也很重要。而且首先,让年轻女子的裸体一直暴露在众人眼前,这也太残忍了。

“你去那边,把老女仆给我叫来。”

相川守先让书生离开了,然后又对殿村夫人说:

“老师,我去外面查看一下,这里就拜托您了。”

说完,他自己也走出了浴室。

他来到炉灶口旁,负责烧火的女仆已经到院子里了,正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喂,刚才有人从这儿经过吗?”

相川守喊了一声,女仆像是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小姐她怎么了呀?”

“嗯,她昏过去了。好像是有谁从窗外偷看,你没注意到吗?”

炉灶口的门是开着的,要想靠近浴室的窗户,就必须经过这扇门,所以按理说不可能没看到在这儿的女仆。

“没有呀,谁也没有从这儿经过呀。我刚才一直都在盯着门口这边呢。”

“奇怪啊。那难道不是从这儿偷看的吗?”

相川守走到有问题的窗户那儿,使劲摇晃了一下紧挨着窗户的木板墙上的暗门,从里面看,门闩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样一来,那家伙难道是翻墙进出的吗?可就算是器械体操的高手,要是没有什么可以立足的地方,也不可能翻过这高高的围墙啊。

“你听到珠子的叫声后,马上就跑到这个院子里来了吗?”

相川守看着女仆问道。

“是的,马上就来了。”

“没人在这儿吧?”

“是的。”

“有人翻墙进来,你也没注意到吗?”

“没有呀,绝对没有。再怎么暗,也不可能看不到有人翻墙呀。”

这个女仆是个很靠谱的人,所以她的这些话都还是可信的。

之后,相川守又拿来了手提式手电筒,查看了一下窗外的地面,那里全是坚硬的土地,根本找不到类似脚印的痕迹。

这样看来,各种可能的进入途径都被否定了,最终只能认为,根本没有人靠近过浴室的窗户。

然而,已经恢复神志的珠子却不停地坚持说:

“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哪有人会因为错觉就昏过去的呀?我确实看到了,确实有个人从那扇窗户外偷看。他戴着有色眼镜,还留着胡子,这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而且,珠子并不是产生了幻觉,还有确凿的证据留着呢。那只涂了颜料的蝎子尸体,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掉在浴室里吧?要不是那个戴青色眼镜的怪物,谁会干出这么离谱的事呀?

而且,那个家伙入侵的痕迹一点都没有。这里出现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情况。要是允许有非常滑稽的想象的话,难道那个戴青色眼镜的家伙是抓着热气球的绳索,降到窗户这儿来的吗?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呀。

珠子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后,虽然躺在床上,但只是因为过度恐惧而昏过去了,并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病情。不过,通过这件事可以明确的是,恶魔的预告绝非是无稽之谈。大家担心的是那家伙会不会再次来袭。就算今晚因为珠子的悲鸣而逃走了,也能清楚地知道,他绝不是会就此罢手的那种人。

相川操一当时正好在参加一个事业上的晚宴,接到电话通知后,便急忙赶回家了。听完相川守和殿村夫人的详细叙述后,他立刻就把这件事通知了警察,并请求加强警戒。

“不过,总觉得心里没底呀。对方就像个魔法师一样可怕呀。除了拜托警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殿村夫人之前还轻视过凶手的预告,可现在面对这确凿的事实,已经坐立不安了。

“我也这么觉得。要和这么狡猾的歹徒作战,光靠力气是不行的。要是对方是魔法师,那这边也只能祈求魔法师来帮忙了。”

相川守也像个“侦探”似的主张道。

“你说想要请帮忙的魔法师,是那个三笠龙介吗?”

这几天,相川操一已经被三笠龙介这个私家侦探的名字烦扰得不行了。

“是的。事已至此,爸爸您应该也不会反对了吧。我觉得除了拜托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认识那个人吗?”

“虽然没见过面,但听过很多他的事迹。他被称作日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呢。可以说,那些警察都解决不了的案件,他都能从头到尾地解决掉。只是,他是个很古怪的人,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案件他是不会接手的,但要是对付蝎子怪物这种案子,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吧。”

“是个年轻人吗?”

“不过他年纪可不小了,倒不如说是个老头更合适呢。从照片上看,是个留着乱糟糟的胡子、瘦巴巴的老头。”

“殿村夫人,您觉得请这样的私家侦探怎么样?”

相川操一暂且询问了一下经验丰富的家庭教师的意见。

“我也觉得请他比较好。这可是关系到珠子小姐性命的事呀,能做的我们都应该尽力去做。”

就这样,最终决定请三笠氏帮忙,因为情况紧急,这边主动去拜访,把详细情况说清楚比较好。而相川守见过凶手的长相,由他去比较合适。于是,查了电话号码,询问对方是否方便,得到的答复是对方正好外出了,要到十点左右才能回来。

相川守迫不及待地等着夜晚的降临,甚至可以说是怀着喜悦和勇气去迎接与这位稀世名侦探的初次见面。他并不知道,在他前行的道路上,等待着他的是怎样意想不到的可怕命运。 +vgw9nt7wBMFpmje7pWJyEsmufKgQEq9E9vgJlLPZMc9bwDpR6gMICh8DKV2owfy



陷阱

在麹町区六番地那阴森的宅邸街中,有一座明治初期样式的、十分古旧的两层砖造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仿佛被时代遗忘了一般。建筑物周围,是与砖造风格相差甚远的黑板围墙,严严实实地环绕着,石门上,那扇生锈的铁门紧闭着。这里便是老侦探三笠龙介氏的事务所兼住宅。

三笠氏的行事风格在任何方面都极为古怪,而这座宅邸无疑是其中最为显著的一个例子。这栋建筑的奇特之处,不仅在于外观,其内部结构也像是罪犯的巢穴一般,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机关装置,据说常常会让来访者大吃一惊。

相川守在门前下了自行车,试着推了推铁门,门很轻易就打开了,于是他便径直走上玄关的石阶,按响了门铃。

门铃刚响,仿佛早就在门后等着似的,门就开了,一个长得像拳击手般健壮的男人探出头来,粗声粗气地说道:

“是相川先生吗?先生已经等您好久了。请进。”

进去之后是一个大厅,大厅正面,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雕刻得如同大蛇一般蜿蜒曲折。

“这边请。”

那男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亲切地提醒道:

“相川先生,今晚可得小心点儿呀。先生心情可不好呢。他平时就不是个特别好脾气的人,今晚更是糟糕。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给他送茶去,他都不让我靠近呢。”

看上去倒是个不以外表论人的好人呢。

“这家里就先生和您两个人吗?”

虽然之前也听过这样的传闻,但感觉这房子实在太大了,相川守便随口问了一句,那男人回答道:

“是啊。先生不喜欢女人,从来没结过婚呢。我嘛,也有点不喜欢女人,哈哈……”

看来古怪的先生身边跟着的也是个古怪的弟子呢。这个男人,面对初次见面的客人,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沿着昏暗的走廊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了名侦探的书房。这走廊的构造就跟迷宫似的。

那男人敲了敲门,粗声粗气地喊道:“相川先生到了。”

随即,门从里面微微打开,一张留着胡须的脸探出来看了一眼,接着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只让相川先生进来。你没什么事就到那边去。”

(果然是个怪人呀。)相川守暗暗好笑,但还是按吩咐走进房间。房间里就像学者的研究室一样,四面的墙壁都被书堆满了,房间正中央,一张大大的写字台稳稳地摆放着,写字台两侧相对摆放着主客用的椅子。

写字台和椅子都十分古旧,在现代人眼里,那上面的雕刻甚至显得有些繁琐。尤其是椅子的靠背,比坐上去的人的头还要高出一尺多,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十八世纪的英国一般。

三笠氏也不招呼客人坐下,自顾自地快步走到椅子旁坐下,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之前听说他大概有五十六七岁的样子,可看上去得有六十多岁了。头发和胡须都半白了,而且都乱蓬蓬的,就像草丛一样杂乱无章,在那中间,一副巨大的玳瑁边框眼镜闪着亮光。

他的穿着是,在一件皱巴巴、毫无色彩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苏格兰呢子西装,由于他身材又矮又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给猴子穿上了西装一样滑稽。

相川守寒暄了一番后,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老人便从正面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不太客气地问道:

“有什么事呀?”

“其实是想拜托您关于这段时间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妖虫事件。”

相川守本以为一提到妖虫事件,三笠氏肯定会感兴趣,会主动凑过来询问详情的,可没想到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反应。

“嗯,然后呢?”

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相川守接着说下去。

相川守便把从在谷中的空房子里偶然目睹的情况,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做了说明。老人听着这些,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只是不停地“嗯,嗯”应着,态度实在是冷淡。

“我们最希望的就是能解除妹妹的危险,要是能把犯人抓住,那就再好不过了。您看,您能不能接手这个案子呢?”

相川守把话说完后,便静静地等着对方的答复,可老人依旧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半天都不给出一个答复,这让相川守渐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先生,您看怎么样呢?还望您能屈尊答应此事呀。”

“你是想说想拜托我这件事吗?”

三笠氏的语调似乎稍微变了一下,但相川守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不太明白对方这个问题的意思,回答起来有些犹豫。

“我当然是在和您说话呀。我是来拜托您处理这起犯罪事件的呀。”

“先生?谁呀?”

“三笠龙介先生呀。”

相川守被这个愚蠢的问题惹恼了,不禁提高了声音。

“哈哈,三笠龙介。你是说我就是那个三笠龙介吗?”

听到这话,相川守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老头是疯了吗?还是说我疯了?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我是来拜访三笠先生的呀。”

“哦,是吗?”

“那您不是这家里的主人吗?”

“嗯,算是主人之类的吧。”

老人从胡须里露出笑容,嘿嘿地笑着。

“那您就是三笠先生吧。”

“看起来像吗?”

“啊?什么意思?”

“我是问看起来像吗?我这变装技术还不错吧,哈哈哈哈……”

相川守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椅子当作盾牌拿在手里,摆好防御的姿势,狠狠地瞪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对手。

“你是谁?搞什么鬼,开这种玩笑?”

老人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嘿嘿笑着。

“玩笑?哼哼,可比玩笑有意思多了。我才不会干那种无聊的变装恶作剧呢。”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为了把你抓住呀。在三笠老头之后,你对我们来说可是个碍事的家伙呢。”

“我们?那你是……”

“哈哈……终于明白了呀。接着说呀,下一个是谁?”

“红蝎子。”

“嗯,没错。你还挺聪明的嘛,哈哈……”

要是不把那胡须拔掉看一下,还真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那个戴青色眼镜的本人呢。不过,他肯定和杀人凶手是一伙的。

现在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不让带他进来的那个男人进房间了。因为这家伙不是真正的三笠氏,虽然能骗过初次见面的相川守,但在弟子面前暴露真面目可就没那么自信了。

“那,你想把我怎么样?”

“不会杀你的。放心吧。只是想让你吃点苦头,受点委屈罢了。这房子里可是设置了很多专门对付人的机关装置呢。”

不过相川守只听到了他这毒舌话语的一半。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他脚下的地板板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紧接着,就像是脊梁骨都要被摔碎了一样,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哈哈……你就好好享受吧。”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样的声音。他强忍着疼痛抬起头,看到遥远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方形的白色东西。

(啊,那就是陷阱口啊。我掉进敌人的陷阱里了呀。)

心里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天花板上的那个洞就啪地一下关上了。

这是一个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地下洞穴。

他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被这凶贼那深不可测的魔力惊得不知所措。

不过,随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身体的疼痛以及地下的寒气开始侵袭着他,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更让他心慌的是,那将他紧紧包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掉进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来救他,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天日了。难道我就要这样永远被囚禁在这黑暗的地底,被饥饿和寒冷夺去生命吗?相川守虽然有些胆小,但也不禁想到了这些。

忽然,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的气息。好像是呼吸的声音。是谁?难道是敌人来要他的命了?还是说,这个洞穴里养着什么野兽,那家伙正饿着肚子,龇着牙,正慢慢地朝他这个猎物靠近呢?

相川守依旧躺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不是幻听。确实是呼吸的声音。有什么活物正在黑暗中蠕动着。 +vgw9nt7wBMFpmje7pWJyEsmufKgQEq9E9vgJlLPZMc9bwDpR6gMICh8DKV2ow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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