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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PREFACE

2014 年春节,在无锡的一次中学同学聚会上,1955 年和我同届初中毕业的校友、退休前担任江南大学教育学院副院长的胡治华先生,邀我为他参与筹办和组织的一个官方注册网站“回忆录网”(www.hylu.cn)缮写一点文字。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有六十多年“爱乐史”的古典音乐老乐迷,所以就“动员”我写一点“爱乐的回忆录”贴到“回忆录网”上,为其“增添一点色彩”。会后,治华兄通过电子邮件、微信和电话,多次向我“委约”稿件。不过,我还是非常犹豫。我想,我的“爱乐史”确实已超过一个甲子,这一点不假,然而真的要我写一点“爱乐的回忆”,却又觉得在我这颗“存储器”容量生来就很小的大脑中,在新的信息数码时时刻刻将旧的数码自动逐出去的情况下,要找出残留在某个角落里存储单元中的一点“记忆碎片”,并将它们重新拼装起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已满头白发早就步入“古稀”之年的“我”,已不是退休前在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汽车学院任教时,还能编著出版几本发动机专业教材和专业书时的“我”了。何况我那天生就十分笨拙的笔头功夫随着年龄的增长,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衰减,现在再要让我一本正经地写点什么,对于我来说,确实有点“勉为其难”。然而老友的一片盛情,又令我很难回绝。再仔细一想,根据《百度百科》的解释,所谓“回忆”就是“恢复过去经验的过程”。而所谓“过去经验的过程”就是“此刻以前任意一个时刻或者时间段”的人和事。因此对“爱乐的回忆”的“内涵”应该是很宽泛的,既可以是对爱乐历史的“追忆”,也可以是对爱乐现实的“随想”;既可以爱乐“叙事”,也可以爱乐“述人”。如果是这样,那么也许还是可以重新捡起那支已成了只剩几根毫毛的“秃笔”来试一试的。此外,有了“回忆录网”这样的公众平台,就能与网友们包括其中的爱乐者们,就古典音乐领域的方方面面进行切磋和交流,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的课堂。这些想法很快得到治华兄的认同。可以说,正是在他不断地鼓励下,同时也在“回忆录网”主创人姚邦豪老先生的大力支持下,最终才让我“下定决心”,但仍然是怀着“赴京赶考”似的忐忑不安的心情,于 2014 年 10 月将第一篇文章贴上了“回忆录网”。

如今,九年过去了,整理一下这些年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出的一篇篇文章,一数,到今年四月底为止,竟然已经有了二百零七篇,近一百二十万字了。对于我来说,这些年来写的文章是作为退休后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而贴到“回忆录网”或“新浪微博”上,以及发表在包括《新民晚报》《音乐爱好者》《大剧院之友》《上海演艺》《吴文化》等几种公开出版或内部出版的报刊杂志上,也只是供网友们或爱乐者们进行切磋和交流的一些资料,或供读者茶余饭后作消遣之用。尽管每篇文章从立题立意到所涉及的每人或每事,都尽一切可能求真查实,不敢有半点疏漏,然而总还是担心是否会有误导读者之处。多年来不时有乐友和网友希望我能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2018 年夏天,曾在《上海汽车》编辑部从事过多年编辑工作、退休前在上海通用汽车公司技术部门高层工作的老友陈小复先生,更是将我 2014 年到 2018 年贴在“回忆录网”上的一百零四篇文章,冒着酷暑进行了认真而又专业的图文编辑,然后送给了我,大有“赶鸭子上架”之意。小复兄的一番热情确实让我十分感动。不过后来因忙于处理一些其的杂事,2020 年后又经历了连续三年的新冠病毒疫情的纷扰,“结集出版”一事也就搁置下来了。最近有一些乐友再一次重提此事,如今已入耄耋之年的我也已意识到,有些事情也许是“时不我待”的。经过了一番思想的“争斗”后,于是就有了全书分为三集的《乐海无涯》的问世。第一集汇编了自 2014 年 10至 2018 年 8 月所写的文章共一百零四篇;第二集汇编了自 2018 年 9 月至 2020 年 12 月所写的文章共五十篇;第三集汇编了自 2021 年 1 月至 2023 年 1 月所写的文章共五十三篇。”改为“于是就有了全书分为两集的《乐海无涯》的问世。”第一集汇编了自 2014 年 10 至 2018 年 8 月所写的文章共一百零四篇;第二集汇编了自 2018 年 9 月至 2023 年 1 月所写的文章共一百零三篇。

那么《乐海无涯》这个书名是怎么来的呢?记得《增广贤文》中收录有我国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的一款治学名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取其中“学海无涯”一词,但将“学海”换成了“乐海”。“学海”的“无涯”是不必多解释的,那么“乐海”的“无涯”又从何说起呢?这还得要将我六十多年来因爱乐而收集古典音乐唱片、录音磁带、碟片等模拟或数字音/视频载体(或“音/视频资料”)的大致经过说一说。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开始,我在收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古典音乐节目的同时,购买过一些旧的欧美粗纹胶木唱片和少量苏联及东欧的古典音乐密纹胶木唱片(可惜这些唱片在十年动乱中已大部分丢失)。改革开放后,通过立体声收录机用两千两百多盒式磁带收录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几乎全部立体声古典音乐节目。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又购买了两千多张古典音乐碟片(CD、VCD、DVD),可以说,到上世纪末为止,已收入我“古典音乐资料库”中的音/视频资料,基本上已囊括了古典音乐领域内那些高(或较高)知名度作曲家的主要作品。不过那时头脑中还没有“乐海”的概念。退休后,在“玩”电脑和上网的过程中,发现国内外有许多专门播放古典音乐的网络电台,节目极为丰富,所以从 2004 年起就开始上网从这些网络电台中收录古典音乐。开始只是想给我自以为已经足够丰富的“古典音乐资料库”做一些“拾漏补遗”。不料进入了这个大平台后,就如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古典音乐世界。以往“熟悉的”作曲家的大量从未听过的作品,和数以百计的以往不了解的作曲家和他们的作品“铺天盖地”而来,这是磁带或碟片很难收藏到的。特别是 2010 年后,在“微信”上涌现的各种古典音乐“公众平台”和自媒体每天推出的可以说是“海量的”各种音乐会的现场转播或实况录音录像,让我这个古典音乐迷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爱德蒙进了基度山宝库”那样,简直有点无所适从了。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有了“乐海无涯”的概念。为此,我回顾了一下六十多年来的“爱乐史”——前三十多年我把它比喻成是“在古典音乐的小池中游泳”,后十多年“是在古典音乐的江河中划船”,而现在则是“在古典音乐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冲浪”了!

回过头来想想,之所以能在这九年中写出这些以“追忆”“随想”“叙事”“述人”为内容的文章,最后还能“结集出版”,不仅要感谢上面已经提到的为我的文章提供展示平台的各种网络平台和平面媒体,还要感谢我的家人的理解。感谢那些我认识的和更多我不认识的网友和乐友给我的支持、鼓励、批评和建议,更要感谢我至今还在其中畅游的“乐海”,没有“无涯”的“乐海”,就没有了我写作的“底气”。当然,也正是“乐海”的“无涯”,让我无法看到“彼岸”,而只能继续不停地划下去、冲上去……

杨杰民 2023 年 6 月于上海

说明:文中一些现代人物的卒年是“结集出版”时加上去的,例如 2018 年 4 月 1 日写的《仲春闲说“音乐与鸟”》一文中民间唢呐演奏家任同祥先生的卒年(2022 年)就是如此。 UwXGkwEQDqlBNFaqLCB0y31cAsmEGUoXahnOkLqh2bgrchbjuxds6OUVPXz32xMe



用音乐“魂归故里”,介绍“乌克兰的拉赫玛尼诺夫”
——謝尔蓋·波特凱維茨

(2014 年 10 月 27 日)

听说乌克兰有一句“谚语”:“乌克兰离上帝太远,离俄罗斯却太近!”纵观乌克兰的千年历史,差不多(或者说主要)就是一部与俄罗斯之间错综复杂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史和恩怨史。自十九世纪以来,由于乌克兰在政治和经济上一直处在从属于俄罗斯的“弱势”地位。乌克兰被称作“小俄罗斯”(柴可夫斯基的《C小调第二交响曲》就是大量采用了乌克兰民谣而创作的,所以这首交响曲的别称叫“小俄罗斯”)。不过这两个同属斯拉夫族系的民族之间的文化艺术领域内的关系虽说不上“血浓于水”,但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像我这个年龄段的爱乐者来说,以往是没有“乌克兰作曲家”这个概念的。比如明明是乌克兰人的二十世纪前半叶大名鼎鼎的大作曲家谢尔蓋·普罗科菲耶夫(Sergei Sergeyevich Prokofiev,1891-1953)和以《F小调声乐协奏曲》、芭蕾舞剧《红罂粟》等作品而闻名遐迩的作曲家莱因霍尔德·格里埃尔(Reinhold Glière,1875-1956),在我的脑海中他们通常是“苏联作曲家”(当然这也没错,在苏联时期,乌克兰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加盟共和国而已),甚至称他们是“俄罗斯作曲家”。可如今,乌克兰已经独立了二十多年了,将他们名正言顺地称作“乌克兰作曲家”,也许是比较合适的(尽管还不太习惯)。最近浏览了一下已列入我收藏的“古典音乐资料库”名录的“乌克兰作曲家”的名单,发现除了上述两位名气很大的作曲家外,还有德米特里·博尔特尼扬斯基(Dimitri Bortniansky,1751-1825,)、米科拉·李申科(Mykola Lysenko,1842-1912)、谢尔蓋·波特凯维茨(Sergei Bortkiewicz,1877-1952)、鲍里斯·利亚托申斯基(Boris Lyatoshinsky,18951968)、亚历山大·莫索洛夫(Alexander Mosolov,1900-1973)、伊戈尔·马科维奇(Igor Markevitch,1912-1983)等对于我国爱乐者来说“知名度”并不高的乌克兰作曲家。和许多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一样,在这些乌克兰作曲家的作品中,乌克兰的元素与俄罗斯的元素是互相交融在一起的。一些创作生涯大部分是在苏联时期度过的作曲家的许多作品中,也都不免打上了那个时代的印记。因此在聆听乌克兰作曲家的作品时,确实很难将它们与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区分开来。

1905 年的谢尔蓋·波特凯维茨

1938 年的谢尔蓋·波特凯维茨

在上述“知名度”并不高的乌克兰作曲家中有一位我认为还是值得关注的,那就是近年来被国外乐界称为“乌克兰的拉赫玛尼诺夫”的谢尔蓋·波特凯维茨。

1877 年 2 月 28 日,谢尔蓋·波特凯维茨出生在乌克兰哈尔科夫(Kharkov)的一个波兰裔贵族家庭里,在距哈尔科夫四十公里的阿尔泰米夫卡(Artemivka)度过了他的童年。后在哈尔科夫文法学校读书,同时在当地音乐学校校长伊利亞·斯拉丁(Ilja Slatin)和钢琴家阿尔弗莱德·本许(Alfred Bensch)指导下学习钢琴。1896 年,已有相当钢琴演奏基础的他就读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随钢琴家卡尔·凡·阿克(Karl van Ark,1842-1902)学习钢琴;随著名作曲家阿纳托尔·里亚多夫(Anatol Liadov,1855-1914)学习作曲。为了满足父亲的要求,他还在一所大学学习法律,然而法律根本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所以他只是在临近学期考试前“抱佛脚”一下,勉强通过法律考试。1899 年,圣彼得堡爆发了大规模的学潮,大学被迫停课一年。为了不耽搁一年时间,他决定放弃法律博士的学位,提前一年服义务兵役,在服役期间继续学习音乐。后由于患病,没有服完兵役就回家养病。1900 年他离开圣彼得堡到德国莱比锡音乐学院深造,在那里除了学习作曲外,还成了李斯特的两位嫡传弟子、钢琴家阿尔弗莱德·莱森瑙尔(Alfred Reisenauer,18631907)和莎罗蒙·亚达松(Salomon Jadassohn,1831-1902)的学生。1902 年 7 月完成了学业并获得了学院颁发的“舒曼奖”。1904 年回国,在与他妹妹的同学伊丽莎白·格拉科列托娃(Elisabeth Geraklitova)结婚后随即返回德国,定居柏林。

在柏林,他曾在克林德沃兹/夏文卡音乐学院(Klindworth- Scharwenka Conservatory)任教过一年。在此后的近十年中,除了私人授课外,作为一个钢琴家,他在柏林、莱比锡、慕尼黑、维也纳、巴黎和意大利的一些城市举办自己的钢琴独奏音乐会,同时开始了他的音乐创作生涯,写下了大量的钢琴作品。在柏林他结交了成为他终生挚友的荷兰钢琴家雨果·凡·达伦(Hugo van Dalen,1888-1967)。1913 年 11 月,这位荷兰钢琴家与柏林勃吕特纳乐团(Blüthner Orchestra)一起首演了波特凯维茨的《第一钢琴协奏曲,Op.16》,由作曲家自己指挥。

谢尔蓋·波特凯维茨与他的挚友荷兰钢琴家雨果·凡·达伦(左)

一战爆发后,因为他来自德国的“敌对国”,所以他一家被迫离开德国回到了乌克兰。在哈尔可夫,他继续自己的演奏及教学生涯,并创作了《大提琴協奏曲,Op.20》及《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Op.22》。随后爆发的俄国革命使贵族家庭出身的波特凯维茨一家不得不再次离开故乡。1919 年的秋天,在向雅尔达仓促逃亡的途中,他的母亲和妹夫死于斑疹伤寒,他和其他家人在雅尔达好不容易才挤上了开往土耳其的轮船(这一场景让人想起苏联电影《静静的顿河》第三集中最后的一段)。

在伊斯坦布尔,身无分文又无合法入境签证的波特凯维茨靠了土耳其苏丹的宫廷钢琴师艾朗·艾勒盖(Ilen Ilegey)的介绍,到一些欧洲国家驻土耳其使领馆的官员家中教授钢琴和在伊斯坦布尔外交圈内举办一些小型的钢琴演奏会来维持生计。由于伊斯坦布尔没有欧洲音乐文化的氛围,没有音乐会,没有剧院,所以他非常想回到欧洲大陆。不久,在他的“粉丝”南斯拉夫大使夫人娜塔莉·恰彭尼奇(Natalie Chaponitsch)和大使的帮助下,他一家获得了去南斯拉夫的签证。他们经过贝尔格莱德到了保加利亚的索菲亚,在那里等到了去奥地利的签证。1922年 7 月 22 日他们到了奥地利,1923 年定居维也纳,总算结束了这段噩梦般的逃亡经历。

1947年的谢尔蓋·波特凯维茨

在维也纳,他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生活,创作了《左手钢琴协奏曲(第二钢琴协奏曲),Op.28》和《C小調第三钢琴協奏曲,Op.32》等一批优秀的作品。1928 年他全家曾到巴黎住了半年。1929 年再次回到了柏林。不过这时的柏林已是“桃花依旧人事非”了。经济危机和纳粹崛起,不仅使他的经济状况日趋拮据,而且他的乌克兰/俄罗斯的血统让他成了纳粹迫害的对象。他的作品被封杀,他的钢琴独奏音乐会被禁演。尽管如此,在柏林他还是创作了《俄罗斯狂想曲,Op.45》和歌剧《阿克洛巴腾,Op.50》等不少作品。1935 年他被迫重回维也纳。然而那时的维也纳,也已在纳粹的阴影下,他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由于经济上的拮据,他不得不多次求助于好友雨果·凡·达伦的资助,同时将俄文版的《柴可夫斯基与梅克夫人的通信集》翻译成德文(1938 年出版)用稿费来维持生计。三十年代后期,他完成了《D大调第一交响曲(我的故乡),Op.52》和《降E大调第二交响曲,Op.55》等一批重要的作品。尽管他的一首杰作《第二钢琴奏鸣曲,Op.60》是在二战期间完成的,但是二战给他带来的是又一次段噩梦般的经历。他在德国出版的作品中的大部分在战火中被焚毁,使他无法从出版商那里拿到应得的报酬,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生活变得越来越困难……,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战争结束时他和妻子已是身心疲惫,濒于绝望。

维也纳中央公墓中谢尔蓋·波特凯维茨与他妻子的墓

1945 年秋天,波特凯维茨被聘为维也纳市立音乐学院大师班的主任,使他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1946 年,他创作了《六首前奏曲,Op.66》其中三首献给了曾经与雨果·凡·达伦一起给予他经济援助的荷兰钢琴家海伦•穆尔霍朗德(Helene Mulholland,1912-2000)。1947 年退休后他获得了维也纳社区授予的一份荣誉退休金。

1952 年 10 月 25 日,波特凯维茨在维也纳病逝,被埋葬在维也纳的中央公墓。

波特凯维茨之所以被誉为“乌克兰的拉赫玛尼诺夫”,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和俄罗斯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Sergei Rachmaninov,1873-1943)都出生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都逝世于二十世纪中叶。有着前半生在国内,后半生在国外相似的经历,都是优秀的钢琴家,都创作了大量旋律优美、演奏技巧要求很高的钢琴作品等等。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在世纪之交现代派艺术思潮正猛烈冲击着欧洲乃至整个世界乐坛的时候,都依然捍卫和继承着古典的传统。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有着感人的激情,细腻的抒情和多彩的旋律,都有着发自内心的对乡土的眷恋和对祖国的热爱,其作曲的风格也极其相像。尽管如此,他与一直是大红大紫的拉赫玛尼诺夫的命运却绝然不同,在整个二十世纪下半叶波特凯维茨和他的作品似乎被人遗忘,就是在乌克兰,他的名字也是鲜为人知的。直到本世纪初,这位天才的乌克兰作曲家才被人们“从尘土中挖掘出来”,他的大部分作品是近几年才“重见天日”的。“波特凯维茨”已成为近几年国外特别是乌克兰乐界专门研究的一个课题。有关方面正在收集和整理他散落在欧洲各地的作品手稿和有关他生前活动的详细资料,在音乐会上他的作品越来越多地被介绍给公众,英国著名的唱片公司“Hyperion”也已推出了一批他的钢琴作品集和乐队作品集,这样就让爱乐者有机会通过各种媒体和音/视频资料欣赏到这位“乌克兰的拉赫玛尼诺夫”的许多佳作。

波特凯维茨一生创作了一部歌剧,一部芭蕾舞剧,两首交响曲,一首交响诗,三首钢琴协奏曲,一首小提琴协奏曲,一首大提琴协奏曲,七首乐队作品,六首室内乐作品,包括两首钢琴奏鸣曲在内的近百首钢琴曲以及许多艺术歌曲。作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钢琴作品在他的创作中无疑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用著名的俄罗斯民歌《伏尔加船夫曲》为主题而创作的钢琴和乐队演奏的《俄罗斯狂想曲》(Russian Rhapsody for Piano and Orchestra,Op.45)就是他具有代表性的一首作品。

1930 年,曾经在一战中失去右臂的奥地利著名钢琴家保罗·维特根斯坦(Paul Wittgenstein,1887-1961)而特意创作了《左手钢琴協奏曲(第二钢琴协奏曲),Op.28》的波特凯维茨再次受维特根斯坦之邀,为其创作一部用于音乐会演出的钢琴与乐队演奏的作品【注:法国作曲家拉威尔(Maurice Ravel,1875-1937)和乌克兰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等都专门为这位钢琴家创作了《左手钢琴協奏曲》】,为此,波特凯维茨又为他创作了只用左手演奏的《俄罗斯狂想曲》。1935 年,作曲家又将这首作品修改成双手演奏的版本(第二版)。由于上面已说过的原因,这首三十年代上半叶在柏林创作的作品没有能公开演出。这首作品和后来创作的两首交响曲一样,都充满了对于乌克兰和俄罗斯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无限的怀念和向往。

奥地利著名钢琴家保罗·维根斯坦

列宾的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尽管波特凯维茨对他的《俄罗斯狂想曲》并没有作任何的文字说明,但在我看来它就是一首可标题为《伏尔加河》的交响音画。乐曲大致可以分成三段:第一段可以看作是一幅壮阔的伏尔加河的全景图。在辉煌的引子过后,钢琴演奏了《伏尔加船夫曲》中一段不完整的旋律,凝重而深沉,这是对这条作为斯拉夫民族生命源泉的母亲河的敬畏和赞颂。紧接着的是在弦乐器衬托下钢琴奏出的优美而舒缓的行板,描绘了伏尔加河流域绮丽的风光。在长笛演奏的一小段清丽可人的旋律之后,钢琴与乐队逐渐将乐曲的情绪推向一个高潮,然后戛然而止。第二段仿佛是一幅伏尔加河两岸的民俗风情画,这里《伏尔加船夫曲》中的一些动机以略带诙谐的舞蹈节奏而变成了欢快的民间舞曲,乐队和钢琴的相继进入,并反复了几次后,忽然阴云密布,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乐曲进入可称之为“暴风雨中的伏尔加船夫”的第三段。在钢琴领奏乐队紧跟的《伏尔加船夫曲》中,人们似乎看到了十九世纪伟大的俄罗斯画家伊利亚·列宾(Ilya Yefimovich Repin,1844-1930)1870-1873 年创作的那幅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Barge Haulers on the Volga)中的那队身背重负的纤夫,以无比的坚韧和不畏一切艰难险阻的勇气迎着暴风雨一往直前的让人心灵震撼的画面。在钢琴很短的一段花奏后,第一段开头的描绘伏尔加河的主题动机再现,现在它变得更为坚定、自信和不可遏制,钢琴和乐队用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将乐曲引向最高潮,以无比辉煌的音响结束了全曲。

二十世纪初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的照片

波特凯维茨与俄国革命后被迫流亡在国外的拉赫玛尼诺夫、普罗科菲耶夫、斯特拉文斯基(Igor Stravinsky,1882-1971)和李亚普诺夫(Sergei Liapunov,1859-1924)等一样,从心灵深处渴望回归故土,然而除普罗科菲耶夫外,其他几位(包括他在内)都只能身在异乡遥望故土,用音乐来“魂归故里”。波特凯维茨的《俄罗斯狂想曲》就是这样一首“魂归故里”的作品。

Hyperion公司推出的波特凯维茨作品的CD

今天,乌克兰已将这位作曲家看作自己民族的骄傲,然而迄今为止我国国内对他和他的作品的分析和介绍尚未见诸文字,这是很遗憾的,这篇文字如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则幸甚!

打开以下链接可以聆听波特凯维茨的《俄罗斯狂想曲》: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ODEzOTQzNDgw.html?spm=a2h0k.11417342.soresults.dtitle UwXGkwEQDqlBNFaqLCB0y31cAsmEGUoXahnOkLqh2bgrchbjuxds6OUVPXz32x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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