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人的社会是社会结构与思想体系的双变合体,这是人的社会的基本变化规律。我们现在再提出一个基本观点,那就是“真正的人”的状态或者人本来和应该的状态。
人的本质是什么?这是人类一个永久性话题,千百年来,有人从“人的纯粹性”来说明人的本质,也有的人从严格的现实立场来阐述人的本质,前者是理想的观点,后者是世俗的观点。
现在我认为,人是“纯粹性”和“现实性”的结合,离开纯粹性而只顾现实性,就是人在拥有超出其它动物的能力后,又下降到其他动物的层次,丧失了作为人的特性;而脱离现实讲纯粹性,那就是乌托邦,是海市蜃楼,是空的。
一般给众生营造乌托邦、而不面对现实的人,都是顶级坏人,他们是要众生往虚空看,而自己在现实中尽可能多地占有。任何动物、包括人,都是无法脱离现实的。
现在我们要讨论人的纯粹性,必须先说明什么是“纯粹性”。
人与整个动物界的第一区别就是人有高于其他动物的思维和相应能力,虽然,科学研究证明动物也有一定的思维能力,我们在生活中似乎也有相应的同感,但是必须承认即使动物有自己的思维能力,也和人不能比拟,我们在这儿就不讨论其他生物的思维能力。
正是由于人有强大的思维能力,所以对于世界有一个自己的体验整体——自己的世界或者自己认识的世界。
近代西方开始,哲学领域认为,自我意识是自己认识世界的前提和主宰,起点就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我思”、“我”的意识,是人的主体性的核心。
现在我们来看,“自我意识”确实是人的意识(包括有意识与无意识)的逻辑起点,比如“我很悲伤”这种情绪体验,是由“我”而起的情绪和情感体验,“我”在思考,也是由“我”而起。“我”是一切意识的起点,我的意识,首先因为有自我意识。
西方的著名哲学家柏拉图提出了“理念论”,认为在现实世界之上,有一个更加真实的理念世界,任何事物的“真相”存在于此,这个理念世界就是纯粹世界——从逻辑上讲是先于具体事物和现实世界的,从本质上也是如此。就像是木匠先有一个具体的床的样子的观念——我们不管这个床的观念是从哪儿来的(当然大多数人会说这是从无数具体的床抽象来的),然后,按照自己意念中的床的样子来造床,这个意念的“床”就是最后造出来的床的先验理念,是具体床的根本。如果用中国的思想来对比的话,有一个“胸有成竹”的成语可以参佐。
在近代笛卡尔之后,西方哲学家开始继承古希腊时期形而上学传统,追求现实世界的“根本”—— 先验的一般性原则、规律 ,最后发展到康德的“先验综合判断”,再到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以至于在形而上学整体衰落之后,胡塞尔还在追求用现象学还原的方法以图得到更加真实的先验的知识世界。
从笛卡尔之后,“自我”意识一直被诸多哲学家认为是人认识世界的第一的东西,是先验的——在逻辑上先于“我”认识世界的具体内容。现在我也认为,人的世界只有在“自我”意识的基础上,才有实际的意义,“我”这个意识是我认识世界的逻辑起点,在逻辑上是在先的,没有这个,就无所谓“我”的认识和“我”的世界。
可是话说回来,只有我的纯粹性,而没有现实内容,那么这个“我”就不可言状,没有具体内容的“纯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有的人说,通过感性直观可以得到关于纯粹的我意识,但是我想尽一切办法“直观”我本身,得到的都是有点具体内容的“我”,比如看到我的书,意识到这是“我”的,我正在喝茶,就意识到现在喝茶的是“我”,即使是没有看得见的意识内容,闭上眼睛,要得到关于我的意识,也还是要知道我在思考我自己,才能肯定这个“我”——事实上,这个“思考的我”已经变成“我”的思考对象了。不知道其他人认同不认同这一说法,如果有能得到“纯我”意识的人,一定不吝赐教!
我要说的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纯粹的“我”的意识实际上不能得到,也不存在。其独立存在,只是逻辑基础上的划分。 西方近代以来一直致力于在逻辑上划分出来的纯粹的“我”的基础上构建先验的知识世界 ,尤其是笛卡尔和胡塞尔这一脉更是如此,这在出发点上就让人难以理解,理论体系也没有完全构建起来。
下面我们来看人的“现实性”。
说到人的现实性,很多人可能就会说人的现实性所指,就是这个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他并没有完全说错,但是没有说完整。
这个世界可能是在那儿存在着,但是如果我没有感知、那就只能存疑,严格地说,即使我们感知了,也还谈不上知道。我说的意思是,就个体而言,一个人认识的现实世界是有限的,并且是不同的——在头脑中留下不同的印记、形成不同的观念和认识。每个人所认识的现实世界加起来,所形成的内容仍然不是现实世界本身,只是所有人关于世界的认识之和。
还需要说明的是,每个人的感知、认知的不只是外在的物质世界,还有情感和思维世界,是物理的接受和主观感觉、情感、思维等共同作用的结果。
我要说的,一个是“我”的所有思想内容,在外在的方面要比现实世界范围小的多,事实上,所有人认识的世界,也比客观世界小得多;另外一个,是人的认识不只是感官接触到、记忆保存和整合的世界,还有内在的内容,和主观情绪、想象、推理等有关的内容——这也是人与其他动物的主要区别之一;还有就是,这些内容从来都是主客观统一的——在人的认识之中,没有纯客观的东西,也没有纯主观的东西,区别只在于客观和主观的程度。
这些都属于人的认识的现实性。
我们前面分别探讨了人的纯粹性和现实性,这是从逻辑上做了先后的划分,现实中这两点是不能分离的,这种特性就是统一性。
世界没有空无内容的“我”——“纯我”的意识,“纯我”只有在逻辑上可以单独存在;更没有无“纯我”意识作为逻辑起点的意念世界,我们实在难以想象那是什么。这两点只有实际地结合起来,才会形成具体的个人的意念和思想世界。
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之中的人,由于网络、信息、交通等让人与人很好沟通,并且随着这些沟通条件越来越发达,这个世界会越来越融通,并且不只是现实物质世界,就是文化、文明的融通也是如此情况。这些都是客观的,虽然进入任何一个人的思想之后,就有了局限性和主观性,但是由于有一致或融通的现实世界与认识对象,所以人们的思想内容也有一定的融通性,不完全相同,但是有相通之处——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家庭也这样,一个民族或国家是这样。在认识上都有区别性,也有共通性,全人类都有共通认识。
关于人的意识的统一性,一个是个体的统一性(纯我和内容的统一、客观和主观的统一),一个是群体的。
前面谈了,只有自我意识、而无任何内容的意识,只存在于理想化之中,也就是说,实在的意识行为和思想内容,只有自我意识与具体内容结合,才可以发生。不管这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可以是物体、事件、景象,也可以是这些的合体,也可以是一些思想和推理的内容,甚至可以只是一种当下体验,比如悲哀、焦虑、忧患、愉悦、茫然、失落、孤独、渴望……
自从人开始有我的实际意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到纯粹的“我思”本身去了,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我思在现实中不存在也无意义。佛家追求人脱离现实,而回归到我思的更前面——主观设定的佛的状态去,这就好比要人从数轴上右边的正方向不断返回原点,更要回到左边的负方向去,这在现实中只是一种虚无的幻想而已。
胡塞尔致力于在人的主体性——“自我”意识的基础上,构建先验的、普遍的知识世界,但是终于不能成功,最后返回“生活世界”,也可算是从人的纯粹性回到与现实性结合而一体化的状态之中来。
从逻辑来讲,“自我”天生是高于具体内容的,这是在逻辑上的高于 ,但是,自我必须和具体的内容结合,意识活动才可能发生,感知、认知构成的思想世界才得以形成。
每个人具体的“自我”也是如此,本来是高于外在的,但是如果不能和具体的现实世界、时代内容结合的话,那么也就会虚无而无意义。
如此说来, “既高于外在、又不脱离外在”的状态就是人最本来的状态。
如果一个社会的状态不能保证这一点,那么就是对人本来和应该有的基本状态的失去——宗教向着主观设定的“最高统摄”用力,把本来低于“自我”的设定当做自我的统摄;现代西方又囿于现实物质世界、被物欲拖拽和沉沦,自我被各种其他因素左右而六神无主、难以自拔,另外就是人性堕落。这都是不正常的状态。
本来的人的状态应该是正视又高于现实的 ——人如果丧失自身的纯粹性,则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基本的特性,那么现实性也不能很好地体现,一切关于“真正的人”的讨论都离不开人的纯粹性;但是人如果脱离现实性,那么纯粹性也就失去了基本的基础,而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末,也必然走偏,比如“乌托邦”、“大同世界”之类,还比如近些年的西方左派过于关注和“尊重”底层和少数群体(比如同性恋)、包括罪犯的人权,对社会整体的稳定和风气都造成很大破坏…
“真正的人的状态”,应该是自我正视又高于具体内容的状态。 本来的、应该的、真正的社会也是如此 ——人以正视又高于现实的状态而在,要实现和保证,需要从社会结构与思想体系两个方面来落实,在后续中谈。
如上说的人和社会的本来和应该的状态,是“中性”的,没有善和真、美等因素附加。
要塑造真善美的个人世界,就需要从现实性着手,通过具体的美德塑立来善化和巩固良善的本我,然后用良善的本我驾驭现实世界——从现实出发善化本我,以被善化的本我为现实把舵,这方面,传统中国是人类最值得借鉴的,通过孝悌忠信”等仁爱和道德的具体内容的教育培养,来善化和巩固纯我,以良善的纯我,驾驭纷繁的世界。
传统中国的孟子一派认为,这些具体美德,是人本来具备的天性、也应该具备的,只不过后天迷失或者被掩盖了,如果能“反身而诚”、“求其放(走失)心”,就能重新获得。当然,这些说法确实有一定问题,荀子一派就认为善的东西是后天培养塑造所得,所以应该强化后天培养和规正。
要塑造真善美的社会,一方面需要个体塑立,一方面也需要从整体的社会结构和思想观念体系落实着手。
这也是克服人类当下与未来基本困境,阻止社会分裂,拯救沉沦堕落的人性,免于被信息技术、未来的超级程序和智能机器控制乃至于毁灭的最好方法——让人和社会在正视社会经济、科技发展的基础上,辩证回归本来和应该的状态,正视和高于现实的状态,随附真善美的要素。
本书,我们将立足于几种主要社会形态的历史和现实,观照当下世界主要冲突与困境——就基本困境而言,人类正在快速走向毁灭,提出根本也最有效的解决之道,这也是未来人类世界应该的路向。
人的现实性和纯粹性脱离——过于注重现实性或者脱离现实性谈纯粹性,都会造成危害和灾难,灾难的严重程度和脱离的深度与范围呈正比关系。
人和社会如此,对于人和社会的认识也是如此,忽视经济、政治、思想观念体系的整体性,过于偏重任何一方面,都会让人和社会失衡,造成危害和灾难,也让相关认识走偏。
所以我创立了“人的社会的相对论”观点,并找到基本要素的相互关系,以此来认识和解析社会历史,观照现状及困境,并提出可行性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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