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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替发小抡棍怒打胡瘸子,受穷受欺厚德伸援手

“他送给我一条丝巾,我没有要。我说,大热天的谁会戴丝巾呀。他说,他去年冬天就买好了,没敢送给我。就这么简单,一条丝巾的事情。”她若无其事地说。

“哦,他觉得你拒绝了他,心里难过,所以喝醉了。他不知道你和我好,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追你了,你不妨告诉他算了。”他说。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要我去告诉他?即使不和你好,我也不会看上他,又矮又挫。”她说这话完全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

“他的条件比我好,还想开办工厂,我是一无是处,恐怕会委屈了你。”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知道就好,那你努力呀,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她说是这么说,对他依然特别亲热。

两人又陷入了爱情的甜蜜里,暂且把世间的烦恼都抛于九霄云外了。

“思农,我告诉你,我既然选择了你,哪怕跟着你讨饭,我也乐意。”她动情地说。

他深受感动,眼眶湿润了,说:“秀,有你这句话,哪怕你现在就离开我,我也无怨无悔。你太善良了,理应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又想和我说分手?美其名曰,不想让我跟着你受苦。”她的眉头皱起来了。

“不,离开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我只是心在痛,不知如何才能把我们的爱情完美地继续下去。”他紧紧地搂住了她,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最后,郭红秀还是听从了陈思农的建议,暂且不辞工,继续在酒厂上班。为了少欠一点万长根的人情,她上下班不再坐他的自行车,而是步行去。

眼见农忙时节就要到了,他们约定好,等农忙过了再约会。

自始至终,万长根都不知道陈思农和郭红秀正处于热恋之中,只是觉得他们俩相互有好感而已。他对郭红秀示好,她不但不接受,还闹辞工,致使他不得不暂时收起那份心思。

而今,郭红秀因为避嫌不坐万长根的自行车,情愿自己受累走路上班,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对她语重心长地说一番这样的话:“红秀,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你,但可能不够资格来爱你,或者,你早有意中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并非因为有非分之想,而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分。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但我有表白的权利,这是谁也无法剥夺的。你不接受我的表白,这是你的权利,谁也没有理由去抱怨什么。简单点说,在私人情感上,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自由,形成不了共识,那只能说是有缘无分。这和我们同学之间的情谊是两回事,不要因为那件事而破坏最珍贵的学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想法,就像以前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以吗?”

万长根如此坦诚相待,郭红秀如果还要意气用事,执意不肯坐他的自行车,那就是她肚量不够。因此,她也对他说了一番这样的话:“长根,你的豁达豪爽让人佩服,你乐于助人的精神有目共睹,或许是你迟到了,或许是我没有这个福分。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感激你,真的,你是一个心肠特别好的人。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执拗,那就是我没有修养了。”

不知道万长根是能说会道,还是他心里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反正把郭红秀说动了,上下班还是要他接送。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还劝她不要怕摔跤,有时间就练习骑自行车,自己会骑车,走哪里都方便。其实,黄厂长也劝过她,说她连自行车都不敢骑,那以后跑业务更要胆量了,岂不更怕了。

“长根,那你教我骑么?”郭红秀决定学骑自行车。

“下班早的时候教你,几天就学会了。”万长根答应了。

接连三天都是下早班,万长根在宽阔的地方手把手教郭红秀骑自行车,累得气喘吁吁,而毫无怨言。郭红秀深受感动,若不是心中有陈思农,很难说不会和他好。

“红秀,你会骑自行车了,我这辆车八成新,送给你骑算了,我去买辆新的。”万长根要把自行车送给她。她无论如何不要,即使借钱也要自己买一辆。他又说:“我又不是送给你的,暂时借给你骑,等你发了工资买了新车再还给我,总归可以吧。”她觉得这样可以,就骑着他的自行车上下班。

万长根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每天还是照样绕路和郭红秀一起上下班。

“长根,你每天绕路陪我一起上下班,这样多麻烦。我现在会骑自行车了,你就直接去厂里就是,不要绕路了。”她对他说。

“你现在骑车子还不太熟,我不放心,等你骑熟练了,我就不会来陪你了。”他说。

比起陈思农的心灵抚慰来,万长根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出了对郭红秀的关心和爱护,其心之诚之真,不被感动那是铁石心肠。几次,郭红秀险些沦陷,好在他及时纠正了自己,对自己说:“做人贵在品行,爱情贵在忠贞,我若移情别恋于他,必被思农鄙视,必被周围的人嘲笑。还有,到后来长根必然知道我和思农好过,也会看不起我,何苦要自我作践呢?”

按照约定,陈思农晚上没有去太平观找郭红秀,准备搞双抢。他家里一共有八亩田,收割带翻田插秧,没有半个月是完成不了。

也就是在这节骨眼,小凤找到了陈思农,说有要紧的事想单独和他聊一下。

月黑风高,陈思农和小凤在枫树林见面了。一见面,小凤就抽泣起来,他问她碰了什么事,她又不肯说。

他等她哭够了,才问:“小凤,有人说你怀孕了,真有这回事吗?”

“我不想活了。”她抽泣着,说,“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小时候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是谁?”他大吃一惊,想不到她怀孕一事是真的。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这会让我全家人蒙羞,抬不起头来做人。”她痛苦万分。

他听了痛心疾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你不要想不开,我会替你报复那个畜生,让他另一条腿也无法站立。”

“别,你别这样做,这会害了你自己。今天,我对你说这件事,是因为这世上我只相信你会理解我。我不纯洁了,我该怎么办?”她伏在他肩膀上,哭得很伤心。

“这不是你的错,你依然是纯洁的。”他安慰着她。

“那你愿意娶我吗?我从小就喜欢你,欣赏你。”她看着他的眼睛,泪水还在流。

“小凤,我实话告诉你,你替我保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我的同学。如果不是和她谈恋爱,我就有可能考上大学。谢谢你,我很感动。”他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失望了,松开了搂着他的手,说:“哥,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

第二天,小凤的瘸子姐夫胡大彪来了。陈思农拿了一根木棍,径直走到他面前,一句话不说,抡起木棍就朝他的那条好腿上砸了一下。砸完他也不说话,把木棍一丢,拂袖而去。

这下,他可真的闯下大祸了。胡大彪被砸得当场瘫坐在地上,疼得嗷嗷大叫,不知断了骨头没有,反正是站不起来了。

陈思农再迂腐,现在闷着声把人给打了,换谁也忍受不了。柴根第一个冲到了陈思农的家里,也要砸陈思农一木棍,但被赶来的小凤抱住了腰往外拽。

“你这个死丫头,他无缘无故把你姐夫打了,这个仇不报叫我怎么在陈家村立足?松开手,快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柴根说着话,真就朝小凤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去问问那个瘸子,做了什么缺德事。你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女儿,还打他,你还是人吗?”陈思农一点不怕。

“哥,求你了,别说了。”小凤哭得特别伤心。

柴根愣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扔下手里的木棍,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村里人唯恐事态会进一步恶化,因为陈思农那一棍子用力着实过猛,把人家胡大彪的大腿砸得根本走不了路,只能坐轮椅。还好,胡大彪并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而已。奇怪的是,胡大彪并没有说要报复陈思农,柴根一家人也都冷静下来了,没有再到陈思农家讨要说法,事情就这样平息了。

不过,陈厚仁夫妇可吓得不轻,生怕柴根会上门讨要医疗费,那真的拿不出来呀。他们在家惴惴不安了一天,临近黄昏也不见柴根上门讨要。这下,陈厚仁心里反而过意不去,特地拎了一只鸡和二十个鸡蛋送上门去。然而,柴根不肯要,代金花直推陈厚仁走。

“大家都知道,我儿子会发迂,但打了人也不能就这样算了。钱我拿不出,鸡和蛋你们还是收下吧。”陈厚仁恳求。

代金花表情木然,不说一个字,就是使劲把陈厚仁往门外推。

回到家,陈厚仁对陈思农说:“我们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现在好了,你这一棍子下去,成了恶人,别人都怕了你了。上次你打开元一拳,赔了一只鸡,现在赔给人家人家还不要,造孽啊!”

“砸断他的一条腿算是便宜了他,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东西!”陈思农还不服气。

周月娥思前想后,总算明白了过来,对陈思农说:“他们家的事要你管,你又是他们家什么人?小凤叫你一声哥,你就心甘情愿去为她拼命,说你是迂腐子,你还真是迂!”

“别人家的事不要去管,家里的事你也别管,闹出事我们怎么活?”陈厚仁胆小怕事,厉声责令陈思农。

陈思农任由他们数落,一声不吭,就是觉得自己做得对。

双抢迫在眉睫,大家无心再去揣摩陈思农为什么会去打胡大彪,只有柴根一家心知肚明。

现在,陈思农在村里算是出了名,大家都说他是会打人的迂腐子,有人甚至建议把他送到神经病医院去,不然,村里还会有人挨他的打。只是,他不发迂的时候还是挺正常,说话做事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于是,又有人说:“一不过二,二不过三,他要是再无缘无故打人,我们大家一齐上,把他扭送到神经病医院去。”

农业上的事情,陈思农从小跟着父母一起干,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再累再苦也习惯了。他不能习惯的是村里人霸占水源这一点,为了水,村里人吵架的事情时有发生。

双抢,一是,抓住晴天把稻子抢收上来,堆在打谷场等有时间再脱粒;二是,赶紧放水耕田插秧,插得越早,对晚稻的收成越有利。这个道理种田人都懂。

如今,别人家都有水耕田,自家的田里放不到水,陈厚仁不敢去和人争,只好拿着锄头先把田埂边的草削掉。这让周月娥大为光火,站在田边骂他:“家家田里满满的,就你家田里没一滴水,没有水耕田就削草,一个男人,没一点用哦!”

田头就是引水的沟,沟里水在咕咕地流淌。陈厚仁不敢动别人霸占的水,周月娥在气头上,大声说:“撑死也是死,饿死也是死,我今天不怕死!”她用手扒开了缺口,把水沟里的水往自家田里引。

“要不得,要不得!是人家先放的水,等他家放够了我们再放,都说好了的事。”陈厚仁怕老婆因为水的事情和人发生争吵,跑过来又把缺口给堵上了。

“你怕死呀,怕死现在就快去死,别活在世上丢人现眼。我又没有把水全部放进来,放一点进来润犁呀。”周月娥身材比较胖,气得身上的肥肉都在抖。她用力一推,陈厚仁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坐在水沟里,一身的泥。

“你这个女人一点不讲道理,还推我,搞得我一身泥,衣服还不得你自己洗。”陈厚仁悻悻地回家换衣服。

陈思农正在挑粪,见陈厚仁浑身是泥往家赶,便问:“爸,被人打了呀?”

“不是哦,被你妈推到水沟里去了。你先别挑粪,快去田里看看,她扒人家放的水,我怕她和人打架。”胆小如鼠的陈厚仁神色紧张。

陈思农不敢怠慢,放下肩上的担子往自家田里跑。远远地,他就看见母亲双手叉着腰站在田头守着进水的缺口,白花花的水正在流进自家的田里,但是,边上并没有看见有人和她争吵。

“爸就是怕,妈又没有和人吵架,我去干吗?”陈思农停下了脚步,想回去继续挑粪。

返回的路上,他遇见了田菊香,脸色很难看。

“思农,你也想去打架呀?”田菊香板着脸问,生怕他又发起迂来要打人。

“打什么架?”陈思农有点莫名其妙。

田菊香这才说:“你妈叉着腰抢我家放的水,我家二苟老实,抢别人家的试一下,不打架才怪。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我家先放的水。”

“田大婶,你别生气,我家田里实在没有水下犁,分我家一点哦。下次我家先放水,也给你家分一点。我们两家都是老实人,平时也合得来,你千万别生气。”陈思农为母亲说着好话,就怕田大婶气不过去和母亲吵架。

田菊香这才消了点气,说:“你是读书人,凡事总要讲道理,是吗?你家没水下犁,和我家说一下,分一点就分一点,哪有这样招呼都不打一个,强行扒开缺口,我家真是好欺负哦。”

说来说去,说得自家没有理了。陈思农赶紧赔不是:“是哦是哦,我妈这一点肯定做得不对,我爸不让扒缺口,还把我爸推到水沟里去了。她也不知道是谁家在放水,总觉得水都被别人霸占了,心里有火才那样做,实在有点过激。你要理解一下,我们两家从没伤过和气,真不知道是你家放的水。”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妈计较了。”田菊香本想到田里和周月娥理论一番,听陈思农这么一说,也就懒得去了,免得发生口角。再就是,她也有顾虑,心里话:“别看他现在说话这么礼貌,万一发起迂来,连柴根的姑丈都敢抡起棍子来砸。真惹毛了他,我家二苟还不得吃亏吗?吃亏是福,算了算了。”

此时,田菊香的女儿春花赶来了,也怕她母亲和陈思农的母亲发生争吵,默不作声把她母亲拉回家去了。

有水耕田了,明天也可以插秧,陈厚仁一家晚饭都吃得香点。

一家人正吃着饭的时候,陈厚仁的弟弟陈厚德来串门了。他和陈厚仁的关系并不好,兄弟间很少有来往,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愿收侄子陈思明做徒弟。

“厚德,吃饭了吗?”陈厚仁端着碗站在门口吃饭,见弟弟来了,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先开了口。

“吃过了,我们到屋里说话。”陈厚德走进屋,在八仙桌旁的条凳上坐下,神情比较严肃。

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道陈厚德到底有什么事,陈厚仁和周月娥坐到了他旁边,想听听他的来意。

陈厚德点燃了一根香烟,说:“刚才二苟的老婆找到我,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我们也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原来他是来传话的,周月娥听得很不舒服,说:“我又不知道是他家二苟在放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欺负厚仁没用,不说假话,我今天就是豁出去了,天王老子放水我都要扒缺。他们家淹死,我们一家干死,有这样的道理么?和思农说了一顿,又到你这里告状,人都会气死。”

陈厚德慢慢吸着香烟,耐心地听周月娥把话说完了,然后说:“嫂子,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件事。说实在话,从这件事情上,我看到了老哥真的太难了。之前,寄希望在老二思农身上,现在他也没考取功名,两兄弟都落魄到在家种几亩田,人家不欺你欺谁,对不?作为没用的老弟,我也为老哥这个家犯愁,所以,我想叫思农跟我学木工,这样多多少少会好一点。上次,思农把人家打了,也不知为什么人家不报复,真要来报复,这个家又能顶得住吗?真的会败哦。”

之前不肯收老大做徒弟,现在想收老二,周月娥不太乐意,说:“思明已经二十出头了,没门手艺在身,老婆都讨不到,老二总还可以拖几年。”

“嫂子,你的意思是要我带思明喽?”陈厚德问。

陈厚仁高兴坏了,连忙说:“带谁都可以,只要老弟你愿意带。”

“那就听嫂子的安排,农忙过后,思明跟我下乡。”陈厚德说完起身要走。

一向强硬的周月娥语气变得温和了,把陈厚德送到门外,说:“兄弟就是兄弟,一家人就不说感谢的话,你慢点走。”

陈厚德一走,陈厚仁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兴奋地说:“这下好办了,这下好办了!思明呀,你叔叔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师傅,跟着他好好学手艺,学出来了,附近的姑娘随便你挑,还愁娶不到老婆吗?”

“瞧你这德性。”周月娥心里也高兴,没有骂陈厚仁是块木头。

陈思明在一旁说:“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等我学会了再教思农。”

“这就对了。俗话说得好,兄弟不和邻里欺,兄弟间一定要团结……”陈厚仁还要往下说,被周月娥喝住了,“吃了饭快去把猪喂一下,饿得都在拱栏。”

在陈思农看来,哥哥即使跟着叔叔学了木工,家庭的境况也未必会有多大改观,就是比纯粹种田强一点罢了。农村人的思想境界就是这个样子,待在农村就是没有舒心的日子过。要改变命运,恐怕只有读书,通过读书这条路跳出“农门”。不过,他想是这么想,不敢和家人说,因为家里人不是不让他读书,是他自己读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现在,他想自学成才,用手中的笔来勾画人生的蓝图,就如同秋后插秧,恐怕难有收获。 Bg3tD63SogO7oTQ4WRdf93AD+rhQ08mznWQr6QWulhJG1ASQR2n5vCeLbiRAAu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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