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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里没有食物 梅格吃掉了所有的瑞典鱼软糖 请离开我的车子

我认同归还遗体的做法。

这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礼仪了,不是吗?一位战士牺牲了,你应该尽你所能,把他的遗体送还给他的同胞,举行安葬仪式。也许我是老古板了。(我已经有四千多岁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妥当处理遗体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比如说,特洛伊战争期间的阿喀琉斯 。那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他用战车拖着已经死去的特洛伊英雄赫克托耳绕着城墙走。最后是我说服了宙斯,迫使阿喀琉斯把赫克托耳的遗体还给他的父母,这样他就可以拥有一个体面的葬礼。我的意思是,拜托,对死者要有一点儿尊重。

还有奥利弗·克伦威尔 。我并不是他的粉丝,但请注意,英国人先是以体面的方式将他下葬,随后又把他挖出来,“处决”了他。在三百年后的一九六○年,我在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耳边劝说: 够了。我是阿波罗,我命令你结束这一切。你恶心到我了。

伊阿宋·格雷斯是我死去的朋友,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对于他的事情,我决不能掉以轻心。我想要亲自护送他的棺材到朱庇特营,为他送行。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食尸怪袭击了我们,还发生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我们的私人飞机在奥克兰机场降落时,整个旧金山湾在夕阳的映衬下看起来就像是一锅熔化的铜水。没错,就是私人飞机,这次包机旅行实际上是我们的朋友小笛·麦克林和她的电影明星父亲送给我们的离别礼物。(看来有一个父母是明星的朋友也不错。)

在跑道旁等待我们的是麦克林父女安排的另一个惊喜:一辆闪亮的黑色灵车。梅格·麦卡弗里和我在停机坪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地勤人员沉着脸把伊阿宋的棺材从私人飞机的货舱里搬了出来。抛过光的桃花心木棺在夜晚的灯光下似乎在发光,木棺上的黄铜部件闪烁着红色的光。我讨厌它如此美丽。死亡不应该是美丽的。

工作人员把棺材装进灵车,然后又把我们的行李搬到后座上。我们的东西不多,只有梅格的背包和我的背包,我的弓、箭筒和尤克里里,几本素描书,还有伊阿宋留给我们的一个海报板立体模型。

我签了一些文件,接受了乘务组工作人员的哀悼,与一位好心的殡仪员握手致意,他把灵车的钥匙递给我,然后就离开了。

我盯着钥匙,然后看了看梅格,她正在咀嚼一颗瑞典鱼软糖。飞机上储备了六罐这种软绵绵的红色糖果,已经被她吃光了。梅格单枪匹马地把瑞典鱼的生态系统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需要我开车吗?”我问道,“这是一辆租赁灵车。我只有纽约市的初级驾驶执照,我很确定不包括这种车型。”

梅格耸了耸肩。在我们飞行的过程中,她坚持要躺在机舱内的沙发上,所以她深色的波波型头发被压扁了,紧贴头皮。她猫眼形状的眼镜尖角处镶嵌着莱茵石,像迪斯科鲨鱼灯球的鱼鳍一样从她的头发中探了出来。

她的其他穿着也同样不靓丽:松松垮垮的红色高帮鞋,破旧的黄色紧身裤,还有她从波西·杰克逊的母亲那里得到的那件深受她偏爱的绿色及膝连衣裙。我说的偏爱是指这件连衣裙经历了太多的战斗,被洗了又洗,补了又补,与其说它是一件衣服,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个干瘪了的热气球。在梅格的腰间系着一件重要的东西:她的多功能园艺腰带,因为得墨忒耳 的孩子们一定会系着园艺腰带出门。

“我没有驾照,”她说,仿佛我需要别人提醒,我的生活目前正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控制着,“我坐副手座。”

说着,梅格跳到副手座一侧,爬了进去。我坐上了驾驶位。很快,我们就离开了机场,开着租来的黑色悲伤灵车在I-880公路上向北行驶。

啊,旧金山湾区……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这片巨大的、形状古怪的区域塞满了有趣的人和处所。我喜欢金绿相间的山丘、被雾气笼罩的海岸线、发光的桥梁花边,以及疯狂的“之”字形街区,它们就像高峰期的地铁乘客一样挤在一起。

旧金山湾区给我带来的大多都是美好的回忆。但当我开车时,我却忍不住向西北方向——马林县和塔梅尔佩斯山的黑暗山峰瞥了一眼。天神们都把这个地方称为俄特律斯山 ,是泰坦神的据点。尽管我们古老的敌人已经被击败,他们的宫殿也已经被摧毁,但我仍然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邪恶力量——就像一块磁铁,试图从我现在的凡人血液里吸取铁元素。

我竭力摆脱这种感觉。我们还有其他问题要处理,何况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海湾这边友军的势力范围——朱庇特营。我有梅格做后援,我开的是灵车,能出什么错呢?

尼米兹高速公路蜿蜒穿过东湾的平原,经过仓库和码头区、成排的购物中心和破旧的平房。我们的右边是奥克兰市区,小群的高楼与海湾对面的邻居旧金山对峙着,似乎在宣称:我们是奥克兰!还有我们呢!

梅格躺在她的座位上,把她的红色高帮鞋放在中控台上,并打开了车窗。

“我喜欢这个地方。”她宣称。

“我们才刚到这里,”我说,“你喜欢它的什么?废弃的仓库?那个鸡肉华夫饼的广告牌?”

“大自然。”

“钢筋混凝土也算大自然吗?”

“这里也有树啊。植物在开花,空气中充满水分,桉树的味道也很好闻。一点儿都不像……”

她不需要把话说完。那段在南加州时的回忆里,全是炙热的气候、极端的干旱和猛烈的野火——所有这些都要归功于卡利古拉 和他那位满心仇恨的女巫同伴美狄亚 ,以及她用魔法控制的烈焰迷宫 。旧金山湾区没有经历过这些问题。至少,目前还没有。

我们已经消灭了美狄亚,摧毁了烈焰迷宫,解救了厄立特利亚女先知 ,为南加州的普通人和日渐枯萎的自然之灵带来了解脱和救赎。但卡利古拉仍然活得好好的。他和三巨头中的其他统治者仍然打算通过控制所有的预言来接管整个世界,并用他们残酷的计划去书写未来。现在,卡利古拉跟他邪恶的豪华游艇舰队正在向旧金山进发,准备攻击朱庇特营。我不敢想象他会对奥克兰和鸡肉华夫饼发动怎样的地狱般的攻击。

即便我们以某种方式成功地击败了三巨头,但最伟大的神谕——德尔斐 ,她还在我的老对手皮同 的控制下。我现在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凡人,要怎么才能打败他呢?我不知道。

但是,嘿,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好。桉树的味道很好闻。

在临近I-580公路的交会处,我们开始堵车了。显然,加利福尼亚的司机们并没有遵循“给灵车让路以示尊重”的传统习俗。也许他们认为,车里的乘客中至少有一个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没什么可着急的。

梅格摆弄着车窗控制器,一会儿升起车窗,一会儿又把它降下来。嗡……嗡……嗡……

“你知道怎么去朱庇特营吗?”她问。

“当然。”

“去混血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们最后找到那里了!”

“找到的时候都冻僵了,半死不活的。”

“看,营地的入口就在那边。”我胡乱地朝奥克兰山指了指,“在卡尔迪科特隧道里有一个秘密通道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

“好吧,我实际上没有开车到过朱庇特营,”我承认,“通常我都是乘坐我那辆金光闪闪的太阳战车从天而降。但我知道卡尔迪科特隧道是营地的主要入口。那里大概率会有路标的,或许有一条半神专用车道。”

梅格透过她的眼镜盯着我。“你是有史以来最蠢的神。”

她升起窗户,发出了最后一声:嗡……咚!这种声音真让我难受。

我们朝东北方向转入24号公路。随着山丘隐约逼近,拥堵的情况有所缓解。高架车道腾空而起,经过了由蜿蜒的街道和高大的针叶林组成的社区,白色的灰泥房屋紧贴着草丛中的沟壑边排列。

一块路牌上写着: 距卡尔迪科特隧道入口两英里 。我本应该感到宽慰,毕竟,我们很快就会穿过朱庇特营地的边界,进入一个戒备森严、用魔法伪装起来的山谷。在那里,有一整个罗马军团可以为我遮风挡雨,至少暂时可以。

但是,为什么我脖子上的汗毛会像海虫一样开始颤动?

事情有点不对劲。我突然意识到,自从我们降落以来,我的不安感可能并不是来自遥远的卡利古拉带来的威胁,也不是来自塔梅尔佩斯山上的泰坦老巢,而是来自某些更直接的东西……邪恶的东西,而且它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透过后窗的薄纱窗帘,我只能看到来往的车辆。但随后,在伊阿宋棺材盖的光滑表面上,我捕捉到了外面一闪而过的黑影——仿佛是一个人类大小的物体刚刚从灵车上方飞过。

“哦,梅格?”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注意到我们身后有什么异常吗?”

“什么异常?”

砰!

灵车摇晃了起来,我们仿佛被拴在一辆装满废弃金属的拖车上。我脑袋上方的车顶上,出现了两个脚掌形状的凹陷。

“刚刚有东西落在车顶上了。”梅格推断道。

“谢谢你的推理,夏洛克·麦卡弗里!你能把它弄下来吗?”

“我?怎么弄?”

这是个令人讨厌的问题。梅格可以把她中指上的戒指变成金刀,但如果她在像灵车内部这样的密闭空间召唤金刀的话,第一,她没有空间挥刀,第二,她可能会割伤我或割伤她自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那东西像冲浪的人在冲浪板上一样调整着自己的重心,车顶上的脚印变得更深了。它一定非常重,才能把金属的车顶踩出坑来。

我的喉咙里冒出一声呜咽。我的手在方向盘上颤抖着。我想看一看放在后座上的弓和箭筒,但我不能使用它们。孩子们,边开车边操纵弹射型武器,是一个大忌。

“也许你可以打开窗户,”我对梅格说,“探出身体,叫它走开。”

“不,我不要。”(天哪,她太固执了。)“你能把它甩掉吗?”

车子仍在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时五十英里的速度行驶,我还来不及解释这是个糟糕的主意,就听到了一种空气穿过金属时的声音,像打开铝制罐头时会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嘶鸣。只见一个爪钳刺穿了车顶——那是一个钻头大小的脏兮兮的白色爪钳。接着,另一个爪钳也刺穿了车顶。爪钳一个接一个地刺穿车顶,直到车顶内饰上镶满了十个尖尖的白色钉子——对两只巨大的手来说,这个数字正好。

“梅格?”我大叫起来,“你能不能……”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完这句话。 保护我?杀了那东西?在后面看看我有没有带多余的内裤?

那个不明生物像是撕开生日礼物的包装那样,粗暴地撕开了我们的车顶。

透过破烂的洞口,我看到了一只满身是血的食尸怪,它有着家蝇一般闪闪发亮的蓝黑色皮肤和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外露的牙齿上滴着黏黏的唾液。由油腻的黑色羽毛组成的类似尿裤的东西裹在它的身上,羽毛“布条”在它的躯干周围飘动着。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味道比任何垃圾箱的味道都要浓郁——相信我,因为我曾摔进过几个垃圾箱。

食物! ”它号叫着。

“干掉它!”我对梅格大喊。

“转弯!”她对我喊道。

被囚禁在这个弱小的凡人躯体中,有许多恼人的坏处,其中之一就是:我是梅格·麦卡弗里的仆人,我必须服从她的直接命令。因此,当她喊出“转弯”的时候,我猛地一下把方向盘往右侧打了过去。灵车对这个操作做出了很好的反应。它横穿三条车道,冲过护栏,坠入了峡谷。 QJ63ZEzj6g9P/35K5xwqj+RpYL4lCmiYgjlkHV5SQonwLhIjarAq4zxMipP8ZR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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