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秧前,水田中要挑上猪灰、烂草,均匀撒施,再施碳酸氢铵,那时化肥是按照田面积计划供应的,耙(塌)平田面,一般是男劳动力做的活。这是力气加技巧的活,一般以田间的水平面作为标记,不能有过多的土块露出水面,要将大泥块捣碎(细),田里有低塘,秧就栽深,秧棵就不易发起来。有时候,还要去重新回到前面加工塌(耙)平田面。这样,你就落后人家了,若是经常如此,你的威信会丧失,甚至会降级(工分打折)。
栽秧前,一般由正劳动力每人挑一担秧到田头,在田埂两边放上若干秧把后(依据田宽来定大致数量),每个人就可以下田栽秧,田埂上有一根棒,长度就是栽6行(棵)秧的宽度。每人带一根栽秧绳子,也有偶尔忘带绳子的,也有水平高故意不带的,就借人家的绳子,按照2棒的距离拉好绳子,自己要抢先栽在前面,留下一棒宽的位置供带绳子的人栽秧。在第一趟栽到头后,要帮拉起秧绳,栽第二趟秧。若2人栽秧的速度差距过大,往往会换合作伙伴。
在栽秧的中途,田间缺秧时,总会有栽秧比较慢的正劳动力挑秧,并送到缺秧人的脚边,我们生产队就有一位“老挑”,他栽秧速度较慢,但秧棵栽得很正直。栽秧手脚快的人,一趟栽结束,会直直腰,站着歇一会儿,等候栽慢的人。我就是栽秧很快的栽秧手,我的腰经常感觉不舒服,可能是做重体力劳动不当造成的。
后来,实行包工种田,划定面积栽秧,计算工分。我总是第一个完成任务,早回家。有次,太阳接近下山,我回家时,生产队钱队长看到我,要我继续栽秧挣工分,我说腰疼的,不栽了。那时也有抢着挣工分的,栽秧栽到天黑才回家歇夜的。想想那时,太阳下山后还要栽秧,一直栽到天黑几乎看不见了,才回家歇夜,并且,栽秧时还要当心小腿上是否有蚂蟥、蚊子这两个吸血鬼;听到“啪”的一声,知道是在打蚊子;若听到大声的叫喊,就知道被蚂蟥叮上了。胆小的人要跑上田埂,怕再被另一条蚂蟥叮上,洗干净腿上的泥巴,轻轻拍打蚂蟥叮住的部位,蚂蟥会停止吸血,待蚂蟥的吸盘自动拔出后,可以把它打死。千万不能硬拉,硬拉会把蚂蟥的吸盘拉断留在肉里,那就遭麻烦啦。蚂蟥离开人体后,小腿被蚂蟥吸过血的部位会流淌一点鲜血,但是,过一会血凝固后会堵住出血口,血就止住了。那时我发牢骚说过,我们农民比劳改犯还要辛苦(劳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
大约在1975年开始,有的农活实行分组作业,定额包干(记工分),先干完先歇,其实,这种做法就是促使一些偷懒虫改变习惯。开始实行时,确实有点成效,但只是部分农活。后来栽秧时,在耕田、施肥、耙(塌)平田面后,自己到秧池(田)里挑秧,实行划地段栽秧,每人划定若干行;先栽结束,先歇;或是再继续栽秧,多挣工分,以加快农业生产进度,抓住季节,确保增产增收。在栽秧过程中,生产队队长或农技员不参加栽秧,他们拿根棒(标好尺寸)来回检查每个人的栽插密度,一棒距离长要栽到一定的棵数。
我们为应付检查,故意在田埂边栽密点,在田中间栽稀点,这样进度会快点。但检查者也很刁滑,很有经验,他们走几步到田中间来测量,发现不够格的,会提出警告,被警告者会自觉栽密点。那时的栽秧情景真是汗滴禾下土,体会“粒粒皆辛苦”的真情实感。
实行划地段栽秧,有时带点心到田头,或是家里的闲人(小孩、老人)送点心到田头,省去来回走路的时间。我现在清楚地记得我10岁的外甥女,走将近1公里的路程到河东圩为我送过点心,还沿着秧绳边上栽过一棵(行)歪歪斜斜的秧,但那时总说歪秧不会收到歪稻,这也为我节省时间多挣工分付出了劳动。现在,同龄小孩还会干这样的活吗?
顺便说一下,我的外甥陈利平、外甥女陈丽君小时候都是居住、生活在我家的。都在钱家浜小学上过学。在初夏放饭时,我外甥总是急匆匆跑回家,上衣一脱,端着饭碗很快地吃饭,吃得满头大汗。农村上说他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是“饭榔头”,意思是说正是吃饭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他还说过“外婆烧的粥吃起来,只会肚皮胀胀,不会吃饱”。因为那时粮食紧张,我家有吃糊粥的习惯。又难得有荤菜吃,肚皮总是感觉饿。我外甥女在上学前,自己不会端碗吃饭时,我妈总是喂她吃饭,在有猪肉吃的时候,总是将小块猪肉放在饭米粒上,叫我外甥女看好,张开嘴,当她一大口吃饭时,又把猪肉往旁边一拨,骗她吃了一大口饭。第二次,才将猪肉和饭一起给她吃。这些过去的历史,下一代人是不会理解的。
现在,还记得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我外甥女在做作业时有不认识的字,有一回她拿着书本,指着不认识的字问外婆(我妈)怎么读?当然,我妈没有进过学堂,告诉我外甥女说“外婆不认识这字”,我外甥女会很惊奇说“不会吧,你这么个大人怎么会不认识呢?”童年的外甥女很天真幼稚,当然不了解过去的历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