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国庆长假,静宅家中,偶然看到乱糟糟的床头书堆中夹杂有一本《杜中信魏碑字帖》,便信手取出翻阅起来。
很久没有这种无所事事却心境平静的闲情逸致了。
搭帮年轻时学的是有万金油之称的中文专业,早年间好像对什么都有点兴趣,有段时间甚至多方搜集了诸如多宝塔、李思训碑、爨宝子、爨龙颜碑等碑帖。粗略观摩后最喜欢的自然是魏碑龙门二十品了。谈不上什么专业的临帖背帖之说,就纯粹地喜欢观看这些形似古拙质朴,实质却气象万千的大块汉字。
杜中信的字自然是脱胎于渊源久远的魏碑字体,却又赋予了新的提升,其字形架构每每别出心裁,字间笔画却又浑然天成,于平淡处往往奇峰异出,看似异于平常,却又合情合理,汉字的左右、上下结构,偏旁占位,笔画部署等仿佛被他打碎后又进行了重组,有如中国画里面留白技巧的恣意演绎,予人无限想象空间。当读及字帖中那有异于一般的繁体“橋”字,揣摩之余却由此及彼地想起了当今诗人刘炜的诗句并衍生出一心语。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桥。
记得年轻时老人教训小年轻时常有“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一说,初时不曾细想,只是想到老人们活得久,阅历丰富,年轻人就应该尊敬。而今细思起来却又觉得这话不怎么符合当今时宜了。国家发展太快了,高速铁路、公路建设日新月异,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情形下,国内花样众多、屡破世界纪录的各类桥梁早就誉满全球,一般人出趟门不知要过多少桥梁。
修桥铺路历来是中国人眼里最大的善念。国土面积大、地形复杂的弊端往往是交通来往不方便。一座山、一道水就会制约人们的交往、信息的往返。所以古人常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感慨,人们富贵还乡不忘乡梓的具体体现同样还是铺路修桥。当然随着社会发展,这些都已不成问题,就如武汉长江大桥建好后,毛泽东主席感叹:“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人活得久了,自然见识的桥就多。每个人在不同时期心中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那座桥。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位于老家的一座纯木结构的花桥。花桥横卧在老家溪流石溪上,全长约十几米,桥面中间供人、物来往两岸,两侧是供人休憩聊天的一溜粗制木板凳,最外沿有木质栏杆,头顶是双层式的屋檐,歇雨亭似的,供人歇息时遮挡风雨烈阳用,印象最深的是上层屋檐,飞檐翘角的,人们劳作之余常坐在桥上歇息唠家常,小孩子们游玩累了也会自觉到桥上短暂休息玩闹。后来才知道这是南方典型的廊桥,长江以南很多地方都有,尤以浙江南部一些山区最为出名。可惜老家这花桥毁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的一次山洪暴发,后来修葺时已改建成毫无特色的石拱桥。
上中学时学校就在沅江上游巫水河边,适逢河上新建沟通两岸的大公坪公路大桥,于是一有空隙都会前往观看。虽然没有亲身参与施工,但从工人们围水建桥墩到整个工程竣工都亲眼目睹见证了,此后每次谈起都会觉得与有荣焉。一晃眼就几十年过去了,时代发展的大潮中,地处偏远山区的老家也发生了巨变,虽然桥两岸热闹依然,但大公坪大桥明显变得陈旧了。当再次走在这桥面上时,心里会不自觉感慨两句当初这里是怎样怎样的。
外出读大学、参加工作后,经过的桥就更多了,回想起来,途经的湘江、长江、黄河等大江大河上的桥梁都没什么深刻印象,倒是因为工作之余日常散步洪湖公园时所经过的横浮湖面的木制栈桥深得我心。
之所以留恋洪湖公园栈桥,究其原因不外乎,一是走得多了有亲近感,二是走在栈桥上面的独特感受。
不同于一般公园的小桥流水精巧景致,洪湖公园因湖成园,面积颇为宽大。但栈桥不长,斜穿湖面,约莫200米,走在上面,木板特有的“砰砰”脆声最是让人心神安宁,很轻易地就会让人淡忘深圳的快节奏生活。作为公园,洪湖景色自然错落有致,而栈桥两面更是因时序有异景致更为优美,最亮丽时当属盛夏时满湖荷花盛开时的景色了。当是时,栈桥两边荷花亭亭,游鱼嬉戏花间不时跃出水面,微风过去,水面涟漪层层荡漾开来,荷香阵阵,常引游人自然深呼吸,只想将这满湖清香长留心田。
人生漫漫,走在各自道路上,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属于自己独有的一些桥梁,走近这些桥梁,其实就是走进我们每个人独特的人生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