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最忌讳的地名当是沙湾了,因为深圳殡仪馆就地处沙湾。生活中一旦有人提及沙湾,一般深圳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身边是否什么人又离世了。
前段时间因妻子娘家有故人辞世,曾前往沙湾参加告别仪式,感慨颇深。返家后,竟如陶渊明般有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的感悟。
随着年岁增长,近年来几乎每年都会去一两趟沙湾殡仪馆,虽有情感上的失落,却也是人生的必修课,一段时间后自然恢复生活常态。
在这个信息、咨询狂暴的社会里,人的情感就好像一怒海小舟,很轻易就会失去方向感。
昨晚去接小孩补习返家,路过火车站地下人行通道时,见道旁坐一乞讨求助的年轻女子,身着整洁,一稚嫩幼童倚其身上脆语不断,妇人溺爱的目光不时驻留在小孩身上,情景温馨唯美,其身前上书“望有爱心的人士给点回家车费”的纸板倒像成了额外的点缀。没人觉得突兀,没人感觉不协调,不时有路人慷慨解囊予以支助,妇人不时抬头向捐者轻语道谢。
施者自然而为,转身或已忘却。受者诚挚致谢,温情长留心田。一瞬间的场景,却已成路人脑海里长久的温馨画卷。
无端想起前段时间某名人的一句话,“对不起,我的善良很贵”。很短时间内,相关文章竟成为网络界极为推崇的深度好文。作为一个普通草根,在我的认知里,“善良”不过是一种个人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一种个人情感上的潜意识选择,不知道善良什么时候也可以论贵贱了,而能够论贵贱的“善良”还能够称之为善良吗?或许,在这些名人眼里,可能觉得捐助前还有必要去调查一下这名女子是不是诈骗行为,或者认为这些捐助一块、五块钱的路人尚够不上他们认为的善良标准。
资讯社会里,无序信息的泛滥失控往往容易导致缺乏信仰的普通大众观念的错乱与冲突,而名人有意无意的引导更容易激发世俗风气的极端化。就如同南京“彭宇案”一出后,国人常念叨世风日下、道德滑坡,或许,“对不起,我的善良很贵”一出后,国人固有的“善良”品质也将大受影响、戾气横行。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一语,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不妨把时间看作一切过往的疗伤剂,好也罢、错也罢,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是新的。无论是彭宇案引发的所谓道德滑坡论,还是杞人忧天式的善良观担忧,一切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下成为过去。历史总是向前发展的。想及那路旁寻求支助返家路费的年轻妇女和那些慷慨解囊的路人,让人颓废的心境也不禁产生一丝暖意,善良的人们依旧善良着,寒冷的冬天里依然有盛开的梅花。
借助网络、微博等平台,在这个喧嚣的时代里,在这个人们连个人情怀都能拿出来卖的年代里,我们真的需要一些人生绿荫,需要一些不透支时代、生命的美好,就如歌手王贰浪所深情演绎的,“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这个下午,就想乘着午后冬阳微醺,去寻个地方晒晒太阳,和李元胜般虚度一段美好时光。
走出电梯已有一会儿了,但自己仍旧还沉浸在电梯间的那则广告上,具体说来就是一则吴川金九月饼的广告。五仁金腿,真材实料,2000克装,活色生香的广告实在是吸人眼球。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正是市场上月饼卖得正欢的时候。虽说这年月这节那节的越过越淡,但中秋节作为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之一,必要的仪式感还是应该的。既然心有所挂,那就去逛逛超市,专程买个金九月饼吧。现代人虽然已不在乎月饼口味了,但既能应个景又可一饱口福。
过中秋节的习俗在我国由来已久。据考证,早在魏晋时期,我国民间就有中秋赏月活动。到了唐代,中秋赏月、玩月颇为盛行,许多诗人的名篇中都有咏月的诗句,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等。到宋朝时期,已正式形成了以赏月活动为中心的中秋民俗节日。和春节、端午节等传统节日一样,后来逐渐流传到日本、朝鲜、越南等整个东亚地区,成为儒家传统文明的一个象征。
国人眼里中秋节就应该和月饼、赏月联系在一起。这是文明基因传承,无需任何解释或者理由。
小时候嘴馋,一听到街面“八月十五月儿圆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啊”的儿歌声,就会缠着父母买月饼吃。记得那时的月饼,形状、大小、厚薄均与普通烧饼差不多,只是表面添加了一层芝麻粒,里面的馅料都是硬硬的五仁味,外形谈不上多漂亮甚至算是土得掉渣,却一直深受当时小孩子的喜爱。后来上大学离开家乡才知道,这世上的月饼还有广式、苏式、京式、火腿、莲蓉等之分,后来更是有冰皮、巧克力、冰淇淋月饼的出现。再后来,随着社会上各类物资的丰富和自己年岁的增长,月饼也成了可有可无的生活点缀,也就是因为中秋节才会想起买点应个景,毕竟生活有时确实是需要点仪式感的。
可以说中秋催生了月饼,而月饼则进一步成全了中秋佳节。
中秋月圆,古人把圆月视为团圆的象征,因此,又称八月十五为“团圆节”。唐代诗人殷文圭的《八月十五夜》,写中秋之夜独身在外的乡愁,开头两句为“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更是流传千古,受到历代文人学者的喜爱。而丰满、圆润、喜庆的月饼正是人们寄托渴盼亲人团圆情感的最好载体。月饼一般是圆圆的,古代月饼被作为祭品于中秋节所食,普通百姓人家往往是一个月饼合家分吃,象征着团圆和睦。据说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始于唐朝,后流传到民间,当时俗称“小饼”和“月团”。
说及中秋,我们不能不说一下国人的赏月情结。
早在远古时期,人们对月亮自然是崇拜并举办各类仪式祭拜,祭拜之余,在感受到月色之美后同样会加以吟诵。《诗经》中就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的唯美诗句。有关明月的民间传说,最出名的莫过于嫦娥奔月和吴刚伐桂了。嫦娥被逢蒙所逼,无奈之下,吃下了西王母赐给丈夫后羿的两粒不死之药后,飞到了月宫,独守寂寞几千年。如此说法有唐朝诗人李商隐诗句为证,“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吴刚伐桂同样是上古时代中国神话传说,相传月亮上的吴刚受天帝惩罚到月宫砍伐桂树,桂树随砍随合永远都砍伐不倒。天帝把这种永无休止的劳动作为对吴刚的惩罚,但后人往往盛赞吴刚永不气馁的精神。据说上海豫园有楼名“得月”,是赏月极佳处,楼上有对联,楼高但任云飞过,池小能将月送来。试想一下,西楼月冷,清风拂面,念两句“明月几时有”,此等雅事实让人神往。
或许是起始于对明月的崇拜,中国人对于“圆”的事物的追求可谓是登峰造极。用词方面如团圆、圆满、圆妙、花好月圆、破镜重圆等等。甚至于有人说中国人之所以从来没有什么悲剧意识也与此有关。你说好好的一个《窦娥冤》,悲惨到都六月飞雪了,但关汉卿写起剧本来仍在剧末以沉冤昭雪、好人好报收尾。唯有一部孔尚任的《桃花扇》倒是唱出了人世间的诡谲莫测,“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东坡的幽思总是能轻易勾起离人们的共鸣。中秋夜,月明星稀之际,就让我们好好划分手中的金九月饼,一块敬远方的亲人,一块敬天上的明月,一块敬这个蓬勃发展的伟大时代。
住地附近有家名叫“万众福”的超市,不知始建于何时了,反正自我家2006年搬进现小区以来就已存在了。十几年的交往下来,不知不觉融入了每一个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
超市面积不小,占据了整个“新银座”大厦的负一层,面积颇大,目测当有几百平方米,通过楼梯式上下电梯相连接,与相隔一条街道的那家沃尔玛相仿佛。其经营项目几乎包含了百姓日常生活全部所需,从菜米油盐酱醋茶到缝衣针、线头线脑,从床上用品、旅行箱包到小孩作业簿什么的,无所不包,给附近居民带来了很大方便,其“万众福”之名确是实至名归。
和一街之隔的鼎鼎大名的沃尔玛相比,万众福可能谈不上物美,但绝对能算得上价廉,其更趋平民化的风格好像更受附近居民的青睐。每天一大早开门,熙熙攘攘的购物者就充斥其间,家庭主妇、退休老人是第一波购物主力,新鲜的食材和水果是大家此时竞相挑选、购买的重心所在,每天一家人的饮食所需往往就是这时候准备好。作为一个居家男人,户口簿上的户主,自然也免不了日常柴米油盐,上菜市场又厌烦分毫必争的讨价还价,于是万众福超市也成了附近众多当家煮夫的第一选择。但他们因忙于工作,更习惯下班后、晚上或者休息日有空闲时,再来到超市采购日常所需。至于在校学生,往往会在临时急用某种文具时来到万众福,而万众福也很少辜负这些年轻学子们的期待,用自己的内涵为他们的学习生涯添上一抹色彩。
人生浮世绘,万众福同样在演绎。
就如同某首歌词所唱的那样,“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万众福太普通了。每天晚饭过后,或者某个休息日,有事无事间总喜欢拐进这家超市,即使不购物,看看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也觉赏心悦目。偶尔看到自己心仪很久的火腿腊味或者当季时蔬、橄榄菜辣椒酱什么的,便欣欣然放进购物篮,当家大厨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做菜水平不论,这买菜的时机运气还是满格的。
来深圳工作生活后,喜欢上了湛江的臭咸鱼。但除偶尔在外面酒楼吃到外,附近菜市场很难买到。偶然有次逛万众福超市,看到有马鲛鱼腌制的咸鱼,当即毫不犹豫地购买了其中一块最大的。如不是考虑到家里就我一个人嗜食,那么一大条鱼真想全部买下来。妻子看到后果然很是不快,她倒不是心痛那80块钱,而是担心我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回到家后,立即来到厨房施展起自己的手艺,洗净沙煲盛水放炉上,切两块咸鱼冲水再切成丁放进沙煲,点火静待烧开。新鲜五花肉切薄片,水开后放进沙煲与咸鱼同煲,最后放几颗干辣椒调味,盖上盖子就静待美味了。很快臭咸鱼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房间,妻子嫌弃的声音也不时回旋在耳边。十几分钟后,我急不可耐地关火品尝起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劳动成果。
作为一个烟民,年轻时曾戏谑过要品尝完全国每一个省份的品牌卷烟。后来虽然没有刻意,但不经意间也一直放在心上。每次逛超市都会不自觉地在烟草专属橱窗前停留良久,看看有没有什么未曾见识过的,在万众福超市当然也不会例外。多年烟龄经验让我对万众福非常放心,其烟草不仅价格上稍有优惠,而且绝对没有售假现象。因为便利,日常所需卷烟我大都购自于此,这也成了自己晚饭后常去万众福逛一下的潜在缘由。正是依托万众福超市,十几年时间下来,年轻时的狂妄想法不觉已近乎实现,深藏内心的感激之情自是又深了一层。
不知什么原因,万众福超市终究是歇业关门了。
平平淡淡地,万众福超市日渐淡出附近居民的生活。短暂的不便之后,人们依旧忙碌于各自生计,饮食、购物、养儿育女,生活仿佛一成不变,又好像生机勃勃。而我宁愿相信,万众福是在完成其使命、装点过附近居民的生活后功成身退了。我也相信,很多年后,万众福超市依然会不时闪现在我的脑海。
如果超市也有生命力,希望万众福明天又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