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早晨好!
今天是20日,我离开上海已整整一个月了,日子真快呀,我能够在早晨给您写信,还是难得的。因今天凌晨送来了一个深度昏迷的病人,护士把我叫起来,给他们处理完以后,我索性不睡了,天已经透亮了,早晨的一切工作做完以后,我交了班就回到屋里来,这一段时间是可以让我自由支配了。
昨天收到了小兆熊的来信,她们现在排练很紧张,准备迎接国庆和庆祝濉阜铁路通车的演出,她除了排舞蹈以外,还要背朗诵词及开幕词。她说:“有时有点儿像精神病似地在室里来回摆步,带感情地朗诵、走路、目光等都必须精心推敲,反复练习,不能像在双沟那样在台上随随便便的。”她们约在十月份转关系,并发工资18.50元。今年国庆节阜阳是非常热闹的,听说北京京剧团和球队都要到阜阳演出。
前几天双沟公社也召集各大队宣传队进行文娱会演评比,姚家姐弟俩都参加双沟的宣传队,我去看了他们的演出,姚弟弟的动作是比较有水平的,他姐姐文静得很,动作虽然不算有水平,但也不难看。有的大队演得差劲极了,看了叫人好笑。双沟剧团演了智取威虎山的打虎上山一段,演杨子荣的非常好,和电影上的动作差不多,也演得很精彩。农村中的文娱会演有些节目都是带地方性,别有风味。
骏,写到这里,我又给他们叫去听宪法文件传达了,现在又是下午了,您的来信收到了,您老是在深夜忍住疲劳给我回信,我是非常感激您的,您如果实在很累的话,就晚一天给我回信吧,免得睡眠不足影响您第二天的工作和您的健康,但我又是每隔四天都在期待着您的信,这个矛盾怎么解决呢,您会认为我为自己考虑得太多吗?
亲爱的骏,想起了69年春节以后那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很难受,因为那时候我确实对您有些残忍了,我只有在以后尽量弥补我的错误,行吗?你想一想,如果那时候我勉强答应您了,您和一个不爱您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请原谅我又提起了现在不应该再提的事了)。现在我对您的态度还使您难受吗?要是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地方,您就告诉我吧,我会彻底改的,好吗。至于您说到我妈妈问我的话,您难道没有考虑一下,她是在什么前提下才问这句话的吗,因为妈妈怕我对您的感情很深,而您对我只是无所谓的,现在想清楚了吧,反正这些猜疑将来都会得出正确的结论的,您说是吗。您又问我:“要是我处在您的地位又是怎样呢?”那我可以回答您,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的话,当我爱上了一个值得我爱的女孩子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的。我希望您不要把我这现实、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想法认为是调子唱得太高吧。
我妈妈和爸爸确实非常疼我的,妈妈的心是最细的,因为她也是从女孩子过来的呀。爸爸一向对我是最放心的,因为我的脾气大部分都像他,我在学校里所有的事情回家后都会告诉爸爸的,可惜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到9月25日已整整去世三年了,我心里很难过,这几天我老在梦中看见爸爸,想起了爸爸在病中的情景,我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掉,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但怕我们难受,一句话也没有对我们说,只是用手轻轻地拍着床沿。我那时候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爸爸的病势已沉重到那种地步了呢。要知道,我们家的父与子女感情在世界上可以说是少有的,唉,我不想多说了,亲爱的骏,我希望我这种感情不使您不愉快吧,但愿我最亲爱的爸爸在地下知道他最心爱的女儿一直在怀念着他吧!
亲爱的骏,您说您不是孩子了,那我以后就不认为您是孩子吧。对了,您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了五年多了,可我才工作两年,有的地方还是少不了有许多孩子气,对待一些事情有时总很幼稚的,您得帮助我呀,我一下子是改不过来的。在给妈妈的信中我是知道怎么写的,您放心。今天您也该收到我的信,我要您把您的难处告诉我,不知您能办到吗,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并不是“女孩子的守则”,实在我是无法回答,我希望在接到您的下一封信时能看到您的告白,我也希望我多少能解除一些您的难处。最后代向您全家问好。
再见!
您的元
1970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