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您好!
今天上午查完病房后,接着做了一个臀部脓肿切开。病人的病灶地点很深,前几天我就用粗针头给他抽脓,刺了好几针都没有抽出脓液,所以不敢给他盲目地切开。今天,我总算找到了最浅的化脓部位,切开后,止血钳穿过好厚的肌肉层才到达脓腔,流了一大盘脓血,我用手指伸进去一探,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腔大得很,而且深及股头,整个臀部肌肉里面都空了,病人拼命地叫唤,我也害怕得手直抖。因为切这么深的脓肿,我还是第一次。周围引来了好多人看,他们说:“徐医生心肠真硬,竟能下得了手。”我不下手又怎么办呢,您会认为我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孩子吗?手术完毕一看,我的手套破了,脓血渗进手套染了我一手,幸好我的手指没破损的地方,不然的话我也会像白求恩一样感染脓毒血症的,那时候我们春节就别想再见面啦!亲爱的,您说是吗?这以后您还会想着我吗?还告诉您一件事,前几天我们病房收进来一个粘连性肠梗阻的小病人,他已经动过两次手术了,第一次是在县医院因肠梗阻手术的,第二次是过了一个月又因肠梗阻,在我们医院手术的,这一次又来了,才过了四个多月,因我们医院条件有限,不能再为他做第三次手术,保守治疗不能缓解,我叫他们再上县医院,还可以解决,但病人的家属已没有信心继续给他治疗了。昨天他们把他抬回家了,听着这位小病人痛苦地喊叫,我心里是很难受的,这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不到一年之内发病三次,如果这次就是县医院给他手术了,以后肠粘连还会继续发作的,将来也是个废人,还是免不了一死,家属也是从这点出发不再给他治了,您瞧,这多可怜呀!
亲爱的骏,今天晚上7时才收到您的信,因为邮递员同志到别处去了,晚上才回来,我只有等学习结束后才给您回信,今天是30日,姚家姐弟晚上加班排练,所以我能单独利用这短短的时间给您写信,因为电灯熄灭后,他们就要回来,写信就不方便了。
又:画片收到了,谢谢您,我最亲爱的人。
首先谢谢您对我的叮嘱,有时工作虽然很累,但我的心情始终是很愉快的,也就不感到怎么样了,我身体也很好,请放心。
昨天,我收到妈妈的第二封来信,她问我您是否有把握把我调走呢,我还没有回答妈妈,因为您说的:我们商量好了再征求妈妈的意见。真的,有把握吗?现在想得怪理想的,不要到那时候不成功,那简直像掉到深山沟里去一样了。小李已到阜阳过国庆去了,需五号左右才能回来,要问她怎么办理这种手续,她也无法回答。您叫我去问谁好呢?我们医院其他同志我现在还不愿意告诉他们。看来还得您自己去打听吧。您说一个人去办不到,那又怎么办啊!我现在又回不来呀,小李说是要您的单位来文到县卫生科要人,我们这里就可以放的。因为是照顾内迁的,而且现在各医院还在调整人员,我们院调走的人走了,调来的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来呢,要办调手续还比较方便,他们可以另外考虑补充人员。究竟怎么办?我是心中无数。您弄清怎么办以后,我再写信告诉妈妈,您也和妈妈说说,好吗?
我们这里一点儿节日的气氛也没有。明天又轮到我值班,晚上也不能去看他们演出。我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这个节日。明天晚上您是在我的家里,对吗?我会坐在办公室里想念着您、妈妈、奶奶的。
亲爱的,您不用认为对老同学过意不去,实际上这一点儿也没什么。像陈文涛他们究竟对您有多少关心的诚意呀,说实在的,我就看不惯他,碰不到他们,我也无所谓。
今天下午我上文化馆去找姚家姐弟,碰到文化馆馆长,他要叫我参加机关文艺宣传队,我谢绝了。因为一来我没有文艺天才,二来我已经够忙的了。如果还要参加业余活动的话,那么给您写信的时间都给占住了,怎么办呢?这个馆长滑稽得很,碰到我老说我像林黛玉,我真有些生气,我哪一点像她了呢,真是胡乱比喻人!不写了。
祝
节日好!
您的元
1970年国庆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