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回学校之后,我和朋友杰丝相约一起吃饭。杰丝是一名40多岁的母亲,她喜欢称自己为“改革律师”。当年,杰丝为了照顾孩子辞去了大公司的光鲜工作,是我认识的人中做志愿工作最多的一位。
吃饭时,我跟杰丝聊起了和马特共度的那个愉快周末,这让杰丝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杰丝的女儿正在念大学二年级,主修艺术史。杰丝不喜欢女儿的专业,也不喜欢她正在交往的那个西班牙小伙儿。在杰丝想全面了解女儿生活的同时,19岁的女儿却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少给家里打电话。
“如果我知道你一开口就会批评我,我也不愿意跟你打电话。”我耸了耸肩,对杰丝说。
“那都是建设性批评。”杰丝反驳道。
“你觉得你在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但你的女儿会觉得这是否定和批评。你或许可以试着只给出肯定和正面的反馈。”
杰丝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之前,当我告诉她接下来的一年我要心怀感恩地生活时,她曾表示支持,甚至自己也开始写感恩日记。不过,她没想到,同样的方法也可以改善她和女儿的关系。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杰丝问道。
“你可以给她发条短信,简单写些会让人精神振奋、心情愉快的话,让她知道你很感谢拥有她这个女儿。”
“你也给你儿子发了?”杰丝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我承认道。
我告诉杰丝,虽然当她没有女儿的消息时会想念女儿,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当她和女儿通电话时,她的爱听起来更像是愤怒。就像我了解到的那样,真正的问题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杰丝对这件事的回应。杰丝真正想向女儿传递的信息是:“你是我这辈子得到的最棒的礼物!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真是太值得感恩了!”
杰丝把她的手机递给我说:“你是作家,你教教我该怎么写?”
“你不需要写一篇传世佳作——就算不是伟大诗人济慈,你也能让她知道你感恩拥有她这个女儿。诚实地表达你的想法就好。”
我快速输入:“祝你周末愉快。这里一切都好,我想你了,真想抱抱你。”
“不错呢。”杰丝一边读,一边说。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杰丝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就这么盯着手机屏幕。
我对杰丝说:“感恩之心不需要立刻收到回复,这么做是为了她,同样也是为了你自己。”
第二天,杰丝告诉我,女儿下午要参加一场工作面试,她在考虑是否应该提供一些着装建议。我提出反对,因为在我听来,那就像是为了和女儿联系而专门找的借口。
“实际上,你只是想让她知道你在为她加油。”我说,“或许,你可以这样说:‘祝你面试顺利。我觉得你是最棒的,而且我打赌,面试官也会这样想。’”不到5分钟,杰丝就高兴地告诉我,女儿回复她了:“妈妈,谢谢你!晚点儿我再打给你告诉你面试的情况。”
这只是我们取得的一个小小胜利,但它证明: 人类本能地想与无条件欣赏自己、接纳自己的人相处。
“她甚至说了谢谢!”杰丝雀跃地说。
从已经有一定年纪的孩子口中听到“谢谢”真的很少见,也真的很美好。细细品味这份感谢是对的,但家长们可不要期待它会经常发生。前面提到的感恩调查发现,18~24岁的年轻人比其他年龄段的人更少表达感恩,不足1/3的人会定期表达感谢(35岁以上的受调查者中,超过1/2的人会这样做),而且他们更有可能是出于个人利益而表达感谢,比如用谢谢换取他人的好感等。
我曾在一场派对上结识一群充满活力的职场妈妈,她们让我意识到,对更小的孩子来说,感恩同样是个问题。这些母亲的孩子大多只有十几岁,当听说我将在接下来的一年探索感恩问题时,她们中有好多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迫不及待地想读你的书了,因为我家有个全世界最不懂感恩的孩子!”一位母亲说道。闻此,其他母亲纷纷发声,想帮自家孩子争夺“最不懂感恩”头衔。有位母亲说,去年夏天,她送15岁的儿子去参加一个收费昂贵的计算机夏令营,并建议儿子每周跟家里打几次电话以示感谢。儿子听了之后似乎很困惑,他说:“妈妈,我要感谢你什么?送孩子去夏令营难道不是家长应该做的事情吗?”
听了这个故事,家长们像约好了似的不禁叹息。有位母亲会定期开车送玩曲棍球的女儿到很远的城镇参加比赛,她说她不介意接送女儿,但希望女儿能对此心怀感谢。而那位年轻的曲棍球守门员却表示:“我还是个孩子,不会开车,所以你得载我去。”
这种情况可部分归因为我们的大脑结构。如果你的孩子常常看起来“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大脑并不关注这个。神经科学家指出,大脑中不同区域的发育速度会有所不同,如掌管理性和执行控制的前额叶皮质就发育得很慢。儿童和青少年时期是大脑神经发育尚不成熟时的产物。成年人需要运用发育更加完全的前额叶皮层为孩子提供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