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光绪二十年(1894),张謇回到家乡常乐镇已经10年。这是沉淀的10年,也是实践的10年。此时的张謇,因知名度不断提升,受到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注。摆在他面前的人生选择,可谓“进可攻,退可守”。进则在名流前辈们的提携之下攀登青云之路,在晚清的政治舞台上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展政治抱负;退则以10年经营乡里的经验为基础,脚踏实地地实现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人生理想。
而就在此时,在科场上一向阴沉的命运竟然对张謇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这一年恰逢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朝廷举行恩科考试。所谓恩科考试,就是按照清朝的科举制度,原本应该三年举行一次考试,但这一年因为正巧遇到慈禧六十寿诞,所以临时增加一次。
此时,76岁的张彭年希望看到儿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几乎是在恳求张謇:“儿试诚苦,但儿年未老,我老而不耄,可更试一回。”意思是说,父亲知道你赴考十分辛苦,可你毕竟还算年轻,我如今已步入老年,可是还没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为了我们张家,你就最后再考一次吧。
虽然张謇对通过科举考试谋取功名已经十分淡漠,但他是个孝子,由于父命难违,只好勉强答应,再一次踏上赴京赶考的征程。
由于多次失利,张謇对这次考试也没抱什么希望,很晚才从海门启程。到了北京,他匆匆忙忙从朋友那里借了考具后走进考场。考完之后,也是“榜放之前,不听录”。张謇觉得这次肯定没戏,所以连录取的消息都懒得打听。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这次礼部会试中,张謇竟然旗开得胜,考中了第60名贡士。三月进行复试,又获得第10名,就这样,他取得了参加殿试的资格。殿试于四月二十二日举行,共出《河渠》《经籍》《选举》《盐铁》四道题目。这些都是张謇平日潜心研究和躬身实践的课题,加上多年的社会历练,张謇笔下可谓行云流水又不乏真知灼见,而且都能引经据典、论述精辟。最后,张謇得到光绪皇帝的首肯,以一甲一名的成绩状元及第,大魁天下,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最高荣誉,登上了科举考试这一象牙塔的顶端。
当时刊印的张謇的殿试卷
至此,张謇共参加各种考试26次,前后历时26个春秋,在考场中度过了160多天。
张謇中状元是光绪二十年(1894),这一年他41岁,离中国正式废除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还剩10余年。历经蹉跎、年逾不惑、大器晚成的张謇,在高中状元的当天,在日记中感慨道:“栖门海鸟,本无钟鼓之心;伏枥辕驹,久倦风尘之想。一旦予以非分,事类无端矣。”他说自己本来如同栖息于门楣上的海鸟,从来都没有动过步入官场的心思;更像一匹在马棚里的老马,早就没有了搏击风尘的念头,可如今突然走运,反而有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张謇考中状元的捷报
无论张謇如何看待这次科考结果,不能否认的是,正是过去10年退隐乡里的厚积薄发,成就了他今天大魁天下的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