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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子和奥畑最近来往的情况,幸子最初没有告诉雪子,也没有对任何人讲。有一天,妙子和奥畑又一道出去散步,从夙川去香栌园,中途要穿过阪神公路,凑巧雪子乘公共汽车路经该地下车,两下碰见了,雪子没有声张出去。过了半个月,妙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幸子。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来往如果再瞒住雪子不讲,妙子会遭到不必要的误解,因此幸子就把前些日子奥畑来访的情形对雪子讲了,并且告诉她将来只能让他们结婚,目前不急,要等她订婚以后再办这件事。那时,为了取得长房的谅解,还得仰仗她出把力。幸子一边解释,一边暗暗察看雪子的面部表情。雪子照常平心静气地听完幸子的话,回答说自己认为让他们两个先结婚好,不要单为顾虑次序颠倒的问题而把这事往后拖,自己决不会由于妹妹先结婚而受到什么打击,也不会抛弃希望。自己有这样一种预感,幸福的日子自会到来。幸子觉得她的话既不是讥讽,也不是逞强。

可是,不管本人怎样想,姐姐先出嫁是天经地义的。再说妙子的婚事几乎已成定局,所以雪子的亲事更应该赶快办。雪子的晚婚,除了以上举出的那些原因而外,还有一个使她不幸的原因,就是她是未年出世的羊婆。一般丙午年出生的女子嫁不出去 ;可是羊年出生的女子不受欢迎这个迷信,关东地方没有,所以东京人对此会觉得奇怪。在关西地方,人们认为未年生的女子命苦,到老无人要,特别是做生意的人忌配属羊的老婆,甚至还有“不教羊婆当家”的谚语。大阪这个地方商人特别多,历来不愿娶羊婆,因此,长房的大姐常说雪子妹妹的晚婚是受了这个迷信的影响。这样一误再误,姐夫和姐姐们渐渐明白再也不该提出苛刻的条件了,比如女方是第一次结婚,要求男方也是第一次结婚,就不合理;即使做人家的填房也可以,只要没有孩子,或者有孩子也可以,只要不超过两个;至于年龄,比二姐夫贞之助大一两岁也可以,只要外表不衰老,一步一步地把标准降低下来。雪子本人也说,只要姐夫和姐姐们都同意,叫我嫁到哪家就去哪家,上面那些条件自己不反对,只是如果嫁到有孩子的人家去,最好是一个面貌招人喜欢的小女孩,过门以后,自己能真心疼爱她;嫁的如果是四十岁以上的人,眼看对方已经没有多大前程,经济状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善,自己做寡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尽管不要求对方家财百万,但也必须要有安度晚年的生活保障。雪子这两条补充意见,长房和二房的人都认为很有道理,就一并提了出来作为择配的条件。

井谷介绍的这桩亲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的。衡量起来,除了财产一项不符合条件外,其余大体上都和女方的要求相差不远。而且年龄才四十一岁,比贞之助还年轻一两岁,前途还大有可为。最初尽管说年龄比姐夫大几岁也无妨,现在反倒比姐夫年轻,那就再合适也没有了。最突出的一点,对方是第一次结婚,这在女方是一直认为没有这种可能,不抱任何幻想的,现在居然遇到这种今后决不可能再得的机会,因此就成为最有吸引力的一条。总之,虽然别的条件还稍有些不足之处,只此初婚一条,就足以弥补一切欠缺而有余。尽管那个人是靠工资生活的,但他受过法国的教育,对于法国的美术、文艺多少知道一些,在这方面幸子估计雪子也许会中意的。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雪子是纯日本趣味的姑娘,那只是对她的服饰、体态以及谈吐举止方面的表面认识,其实并不是这样,眼前她就在学法语,她对西洋音乐的理解比对日本音乐的理解还深。幸子暗地里还走了MB化学工业公司的门路,托人打听濑越这个人的名声,又从其他方面作了调查,对于这个人的人品,没有一个人说不好的,因此幸子觉得也许良缘就在眼前,打算过几天去和长房商量。不料一星期前,井谷突然坐了出租车来到芦屋,动问这桩亲事考虑过没有,催促赶快进行,同时把对方的照片也送了来。面对井谷滔滔不绝的谈锋,幸子不能告诉她正要去和长房商量,因为这样就显出对这事抓得不紧,所以只能对她说是桩非常理想的良缘,长房正在调查对方的情况,估计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奉告了。井谷就说,这种事情越快越好,要是有意的话,务请赶快进行。濑越先生天天打电话来催问有没有消息,而且把他的照片送上过目,还要我顺便到府上了解一下情况,因此我才赶来一趟,一星期后听这里的好消息吧。井谷只坐了五分钟,简明扼要地讲了这一番话,就坐上等在门口的汽车回去了。

幸子的生活作风一切都是上方 方式,遇事从容不迫,慢悠悠的;对于雪子这件终身大事,她觉得如果把它当作日常事务那样处理,未免鲁莽轻率。可是,这次让井谷催逼得她一改往常行动迟缓的作风,第二天马上就去上本町长房那儿看她姐姐,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并且说明对方急等回音。可是遇到行动比她更迟缓的那位姐姐,对于这类事情尤其慎重,尽管觉得条件还不错,也得先和丈夫商量,认可以后委托信用调查所去调查,然后再派人去乡间调查对方的家庭情况,这样一来,所费的时间就多了。长房的姐姐既然这样主张,那么这件事情就决不是一星期内所能解决的了,至少得花一个月的时间,幸子正打算设法再拖上个把月。到了约定期限的前一天,门外又停了出租车,一想起当天有约,果然是井谷到来了。幸子连忙告诉她,昨天再一次催促长房的人,据说大体上没有问题,不过还有几处调查得不周到,请再等四五天。井谷不等幸子辩解完毕,就不容推诿地接口说:“要是大体上同意的话,细节可以放到以后调查,双方当事人先见一次面怎么样?不用摆什么正式相亲的排场,由我出面邀请双方吃顿晚饭,长房的姐夫和姐姐不光临也可以,只要你们夫妇俩陪同出席就行,男家正在殷切盼望着呢。”

井谷心想这姐妹几个也未免太骄傲了,人家那么热心为她们奔走,她们却推三阻四地不给答复,究竟打算怎么样。不正是由于这种拖拖沓沓的作风,才把婚期耽误下来了吗?必须给以当头棒喝才行。所以,她说起话来就显得更加咄咄逼人了。幸子也约略看出了她的心意,就动问见面日期。井谷回说日子也许定得太仓促了一点,明天是星期天,假如能定在明天,濑越先生和她都很合适。幸子说明天已经有了别的约会,对方马上说那么就后天吧。这样一来,幸子只能答应暂定后天赴约。至于去得成去不成,明天中午打电话给回音,这才把井谷送走。昨天约好今天得打电话给人家确定日期。

“喂!细姑娘……”

幸子不满意试穿在长衬衣外的那件衣裳,把它脱下扔在一边,刚要打开另一个纸包的时候,楼下停了半晌的钢琴声又响了起来,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这件事真为难!”

“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事?”

“外出以前必须给井谷老板娘打个电话。”

“为什么?”

“她昨天又来了,要求今天相亲。”

“她这人老是那么着急。”

“她说不是正式相亲,只是一道吃顿便饭,不用太拘束,而且一定要我们应承。我对她说今天不成,她就问明天怎么样,我实在无法再推托了。”

“长房那边怎样说的?”

“大姐来接的电话,她让我们陪同你雪姐去。她说如果他们去了,以后就没有退路。井谷老板娘也说这样就行了。”

“雪姐是什么态度?”

“怎么讲呢,问题就在这里了。”

“她不愿意去吗?”

“她没有这样说。不过,她觉得昨天提出今天就相亲,太不郑重了。她不愿这样草率做事,可不是吗?总之,她不明确表态,不知道她的真意如何,只说莫如多调查一下对方的人品,无论我怎样劝说,她都没有答应说去。”

“那么怎样回答老板娘呢?”

“就是呀。如果不说出充分理由,对方一定会寻根究底的。……不管这次的结果怎样,要是惹恼了她,今后休想再要人家做媒,真为难哩!……喂,细姑娘,你也替我劝劝你雪姐,让她在这四五天内答应去和对方见见面,不一定今明两天。”

“说是可以说,不过,雪姐既然那样主张,我想说了也没用。”

“那倒不一定,她只是不满对方这次的要求过于突然,内心里似乎并不讨厌,只要你说得婉转一些,我看她会同意去的。”

幸子刚讲到这里,纸槅扇拉开了,雪子从过道里走了进来。幸子心想,刚才的几句话说不定让她听见了,就此再也没有开口。 ghduZrbaj00xRUlV0hwFYChIQlrv/wcery04FdQipLD04Pqaqzna/8yr6/lKf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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