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规模空前。
如果说柏拉图的哲学是一所精巧无比的花园的话,那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就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
在他的思想宫殿中,内容最丰富的并不是形而上学的玄思,而是富有科学精神的观察与研究,亚里士多德把他的目光投向了整个自然界,把自然界的万千个体当作自己的研究对象,试图从中寻求知识与真理。
据杰出的罗马博物学家、《自然史》作者卜林尼记载,亚里士多德手下有大批研究助手,包括为他抓各种动物的猎人、栽培植物的园艺工人、从海里捕捞各种海生动物的渔夫,加上其他辅助人员,达上千之众。他们不单在吕克昂里为他服务,而且遍布从希腊、小亚细亚直到埃及的广大地区。我们不难设想这些人可以为亚里士多德找到多少花鸟虫鱼、飞禽走兽,亚里士多德凭这些动植物建立起了古代世界第一座大动物园和植物园,他的许多伟大发现也是从这些动植物身上得来的。
正是凭借这些优势,亚里士多德获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也写下了很多著作。他的著作有人说是400部,也有人说是1000部。现在虽然没留下来这么多,但也不算少,仅中文的《亚里士多德全集》就多达10卷,其中收集的论文著作达50部,而且这还不是真正的“全集”。著作的内容涉及现在称为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大部分领域,归纳起来有以下四大部分:
第一部分著作是关于逻辑学的,如《范畴篇》《解释篇》《前分析篇》《后分析篇》《论题篇》《辩谬篇》等。这些都是告诉我们如何思想的著作,亚里士多德的弟子们将它们以“工具”为题结集出版。
第二部分是有关自然科学的著作,如《物理学》《论天》《论生成和消灭》《论宇宙》《天象学》《论感觉及其对象》《论记忆》《论睡眠》《论梦》《论呼吸》《论颜色》《动物志》《动物的进展》等,这部分著作数量最多。从它们的名字我们就可以看出其中研究领域包括天文学、气象学、动物学、植物学、生物学、生理学、声学、机械学、数学、物理学等。这些学科中的很大部分实际上就是由亚里士多德本人创立的,如动物学、植物学、物理学、生理学等。
第三部分著作是关于美学的,如《修辞术》《亚历山大修辞学》《论诗》等。这一部分的成就可能没有其他三部分大,因为亚里士多德在这方面不大在行,所以他虽然也写过文学性的“对话”,但早已不见踪影。
最后一部分才是他的哲学著作。包括《尼各马科伦理学》《大伦理学》《优台谟伦理学》《论善与恶》《政治学》《论麦里梭、克塞诺芬和高尔吉亚》,此外就是最有名的《形而上学》。
亚里士多德不但在科学与哲学领域创立了一整套专门术语,像官能、准则、范畴等,许多甚至成了日常用语,如原则、形式、能量、现实性、动机、目的等。
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内容非常丰富,从哪里开始讲呢?最好先从他最伟大的成就之一逻辑学开始。
怎样思与说
众所周知,做任何事情,如果想做好的话,就需要有恰当的工具,例如钓鱼就得有一根好钓竿,思想也是一样。如果要正确地思考问题、正确地说话、正确地辩论,就需要“逻辑”作为工具。
这样的逻辑主要是由亚里士多德创立的,全称是“形式逻辑”。
在亚里士多德创立逻辑学之前,古希腊哲学家们是谈不上有什么思想工具的,所以他们不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或者胡搅蛮缠地诡辩。
但哲人们如苏格拉底,已经开始致力于把自己的话说清楚,例如他老是向人家要“定义”,其实就是为了让人弄清楚自己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亚里士多德便是在这些背景之下创立其逻辑学的。
关于亚里士多德逻辑学的内容,其中最主要的、与我们关系最密切的,就是三段论。
三段论,简而言之,就是用三句话来证明一个结论。虽然它只有三句话,却足以将一个命题证明得天衣无缝——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这里举个例子:
凡人都会死。
老莫是人。
所以,老莫会死。
这个老莫可以改成任何一个或一些人。
这个例子就是三段论里的所谓“AAA”形式,称为“Barbara”。它由三句话组成,从上往下分别叫作大前提、小前提、结论。这也是一种运用得最为广泛的思维方式。
当然我们在实际运用时不一定采用上面这么完整的形式,常常是一种简化的形式。如有人说:“我要喝水。”这实际上就是个隐蔽的三段论,它可以进行这样的扩展:
凡人都要喝水。
我是人。
所以,我要喝水。
类似的例子在生活中几乎每天都会遇到。这是一种极可靠的思维方法,不但可以用于立,还可以用于破,例如,古代臣子会称呼皇帝“万岁”,很容易用上面老莫的例子予以否定。
当然它的可靠也不是无条件的。例如大前提要对,如果大前提错了,那结论就肯定不对。如第一个例子,如果“凡人都会死”不成立,即有的人像孙悟空一样长生不死、寿与天齐,那么结论“老莫会死”也就不成立。
除了上面的“AAA”式外,还有EAE(Celarent)、AII(Darii)、EIO(Ferio)三种形式,它们加起来就构成了三段论的第一格,亚里士多德还规定了第二格和第三格,后来经院哲学家们又加上了第四格。实际上这第二、三、四格都可以归结到第一格。
虽然如罗素、弗雷格等人所言,三段论有许多缺点,但总的来说,三段论绝对是思想、生活中“价廉物美”的好工具。
毁誉参半的科学思想
逻辑学之后,要重点介绍的便是亚里士多德的科学思想。
亚里士多德虽然在科学研究及许多领域都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他也是史上犯错误最多的科学家之一,他的许多科学理论后来都被证明是错误的,然而这些错误的思想却曾长期统治西方世界,产生了许多不良的影响,因此他在科学史上可以说毁誉参半。
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物理学。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物理学是研究自然万物之理的学问,它与研究非自然的抽象之理的形而上学相对,是一种“形而下学”。更具体地说,它研究的是自然万物的运动、发展、变化等,与自然万物息息相关的时间与空间也是亚里士多德十分关注的研究对象。
亚里士多德认为这些对象有一个共同特点:都多少与运动相关。
对亚里士多德而言,运动是自然万物最重要的性质,一切事物都会有运动。同时运动也是具体事物的运动,它与时间和空间,尤其是时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此外,在具体的物理学研究上,亚里士多德还提出了几个有关运动的定律。例如在《物理学》中他提出了“强迫运动定律”。他说,设动力为α,运动物体为β,经过距离为γ,移动的时间为δ,那么同一个动力α同一时间内将使 β移动2倍γ的距离,或在 δ的时间内使 β移动距离γ。亚里士多德认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比例定律。在他眼中,比例定律是很神圣,也很美的定律。
亚里士多德提到的第二个定律是著名的“落体定律”,他在《天论》第一卷中说:
“物体下落的速度与重量成正比,例如一物重量是另一物的两倍,则在同一下落运动中,只用一半时间。”
这个落体定律在今天看来有些荒谬,后来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证明了这个定律的错误。
再来看他的天文学思想。
亚里士多德把整个宇宙天体分成好多层,各层天体都是完美的球形,越往上天体就越神圣,创造世界的神自然处于最高一层的天体。
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太阳、月亮等其他所有天体都绕着地球转。
以月亮为界,月亮以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无死亦无生的。月亮下面的东西则有生有死,地球上的万物,包括我们人,是月亮下面的,自然都属于有生有死之列。
亚里士多德还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五种元素构成的,这五种元素分别是水、火、土、气和第五元素。
以月亮为中心,月亮以下的所有东西都是由水、火、土、气四种元素构成的,而月亮以上的其他天体则是由第五元素构成的。
水、火、土、气四种元素不是永恒的,它们彼此相克相生,有重有轻,如火是最轻的,所以它总是向上运动;土则是最重的,所以它总是往下掉;气比火重,比水轻,水则比气重,比土轻。
亚里士多德的生物学思想也很有名,而且相对于物理学与天文学而言错误没那么多。
亚里士多德最伟大的生物学贡献,就是认识到了生物的发展是一个连续不断的过程,所有生物都可以连续地从最低级到最高级排列起来,构成一个生物之链,从身体构造、生活方式、后代繁殖直到情感表达方式,都是渐进的,也就是说,每一环的生物只比上一环进步了一点。
可以打个比喻,这个生物之链也可以是生物之梯,因为它就像楼梯一样,每一级只比上一级高十几厘米,但这样可以由平地直通达无限之高。我们可以把第一级看作无生命的岩石沙土;再上一级就是较简单的有机物;再往上就是复杂一点的有机物,如蛋白质;再就是较简单的生命体,如细菌;这样,一级级往上,越过古生代的三叶虫、中生代的恐龙,直到我们人类。
再往上呢?是神——如果有的话。
亚里士多德还有其他不少好发现,如他认为鸟和爬行动物在身体构造上是近亲;猴子不如人聪明,却比普通的四足动物机灵;他还认为,人应当归入胎生四足动物之列。这对于宣称“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普罗泰戈拉先生应当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却肯定会受到达尔文举双手赞成。
此外,亚里士多德还创立了胚胎学,为此曾打破过无数只鸡蛋,观察里面小鸡胚胎的发育情况。
他也是最早研究遗传学的人之一,他曾听说有一个与黑种人结婚的白种人姑娘,生下的孩子却是白种人,后来她的白种人孩子们长大了,与白种人结婚,生下来的孩子却又成了黑种人。他想到了这样的问题:这姑娘的孩子一定有黑人血统,但它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不在他们的皮肤、头发、眼睛上显示出来呢?为什么直到第三代才又显示出来呢?这些问题直到2000多年后才由现代遗传学之父孟德尔给出答案,这就是所谓的“隐性遗传”。
幸福之路
在亚里士多德的所有学说中,他的伦理学也许是最好,也是最亲切的。
亚里士多德认为,伦理学不是一门理论的学问,而是一门实践的学问,所以他把他的伦理学规定为所谓“实践哲学”。
他的伦理学换种说法就是“幸福生活指南”,因为它只有一个目的:教人如何得到幸福美好的生活。它为人们求得理想的幸福生活提供了一整套实践指南、一条幸福大道。
古希腊的哲人们爱谈“善”,认为人一生最高的目标就是追求这个“善”。但他们的这个“善”常常让人难以去追求。例如它要求爱善的人们要像苏格拉底那样成天穿着破衣烂衫、食不果腹,这样的生活会有多少人去追求呢?
亚里士多德也谈“善”,但他的“善”就不大一样。
首先,他给了“善”一个最亲切的定义——“善”就是幸福,幸福就是最高的“善”。所以人们在追求人生幸福的过程中也就是在追求“善”。
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的前提就是一定的物质条件。
亚里士多德认为穷人是谈不上幸福的,他只会成天愁吃愁穿,为了填饱肚皮而不择手段,哪有时间去追求什么幸福?相反,人有钱了便可无忧无虑,有闲情逸致去追求知识、智慧,也就是去追求幸福。
那么是不是有了金钱便有了幸福呢?当然不是!亚里士多德只认为没有钱万万不能,并不认为金钱是万能的。
除了有钱,幸福还得有什么条件呢?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之所以称得上人,是因为人是“理性动物”。这理性也就是人的思维能力,这乃是人高明于其他一切动物的地方,所以人若要追求属于人类独有的幸福,就得关注理性。
为什么我们要关注理性?因为它不但为人所独有,而且力量奇大无比。它可以使我们获得一样东西:美德。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是“善”,而“善”则是美德。
亚里士多德提倡的美德有两个条件:一是理性,二是远见。
他认为,一个人做事要凭理性,不能感情用事、盲目冲动,这也是理性与远见的具体表现。
这是容易理解的。确实,一个人做事要是缺乏理性和远见,等待他的肯定不是好结果。如一则笑话所言:一个人因为别人欠他五角钱,就去催讨,他花了一块钱坐公共汽车到了那里,结果那人不在,只好又花了一块钱坐车回来。
这种行为不正是缺乏远见和理性吗?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屡见不鲜。
当然,有了理性和远见并不等于找到了幸福,它们俩只是美德的条件,而且“理性”与“美德”还是相当抽象而宽泛的东西,不那么好操作。那么怎样才能找到美德本身,或者用某些具体可行的行动来达到理性与远见呢?
亚里士多德认为,要同欲望结合起来。
众所周知,理性常要求我们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在纵欲中迷失了人生的航向。不单如此,对于许多哲学家来说,理性就是制欲,甚至禁欲,要人们过像苏格拉底一样穷苦的生活,甚至像第欧根尼一样过狗一般的生活。这种说法得到许多古希腊哲人的认可,但这与亚里士多德的想法可不一样,亚里士多德恰恰认为,欲望对于幸福与美德是必要的,就像理性一样。
但欲望和理性常常是冲突的,怎么才能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呢?
亚里士多德为我们找到了一条融合欲望与理性之路:中庸之道。
亚里士多德甚至认为美德就是中庸之道,如勇敢就是居于怯懦与鲁莽之间的中庸之道;大方就是居于吝啬与奢侈之间的中庸之道;谦虚就是居于骄傲与自卑之间的中庸之道,等等。
如果一个人有了一定的钱财,有了理性与远见,还走上了中庸之道,那么他是否就得到了幸福呢?
还差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友谊。
亚里士多德特别重视友谊,把它看作幸福最重要的外部条件,友谊不但可以助人获得幸福,而且与好朋友分享幸福可以使业已获得的幸福成倍增长。
人应该找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呢?有三点要求,一是要真诚,一个不真诚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真朋友的;二是要性格合得来,性格合不来的人即使成了朋友,也难免争吵不断,最后不欢而散甚至交恶;三是不要找那些有求于自己的人做朋友,那些因为好处和恩惠而结交的朋友不是真朋友,就像一座用砂土筑地基的房子,迟早要垮掉一样。
至此我们总算找到了人的幸福之道,那就是:有足够的钱、有理性与远见、走上了中庸之道,并且有好朋友分享幸福。
一个人找到了幸福,也就找到了最高的“善”。
治国之道
亚里士多德把政治学归于实践哲学之内,并把它看作是普遍的、全部的实践哲学,从这个角度上说伦理学也应当归属政治学。
亚里士多德认为,在个人与国家之间最重要的不是个人,而是国家。国家按其本性乃是先于任何家庭和个人的。国家是“隐得来希”,是个人的本质,个人如果离开了国家,就会像手离开了身体一样,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认为个人应当服从国家,除此之外他还要服从两个对象:法律与君主。
以下就是亚里士多德的一些政治学观点,也可称之为治国之道。
亚里士多德首先认为,一个政府首要的就是要保持政治的稳定。正因如此,任何改革都要小心进行,而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就不要轻言改革,改革所带来的好处很可能还抵不上导致的坏处。
尤其是对于法律,亚里士多德认为,对法律哪怕进行小的改革也是坏事。即使法律有什么地方存在问题,那最好也是像对待有错误的人一样,宽大为怀。因为人无完人,法律也不可能完美。如果随便改变法律,就会破坏法律的权威性,从而使老百姓养成不服从法律的可怕习惯,这样国家就不可能治理好。
改革尚且如此,革命就更不用说了,亚里士多德是最反对革命的。他认为革命对国家与人民没有一点好处,即使偶尔地看上去有些好处,也会被随之而来的更多坏处所消除。所以国家要想尽一切办法消灭革命——不是镇压,而是将它扼杀于襁褓之中。
政治学的核心就是政治制度。关于这个,亚里士多德一共谈到了六种政治制度:君主制、贵族制、立宪制、僭主制、寡头制、民主制。
君主制就是国王为尊的政府,并且王位常是世袭的。
贵族制是由贵族领导的政府,亚里士多德认为,这帮贵族并不一定是最有钱的,但血统高贵,而且品德高尚。
立宪制则是介于民主制与贵族制之间的政府,它平常由贵族领导,但人民有很大的权利,能够对贵族们施加影响和进行控制。
僭主制则是凭武力或阴谋诡计夺取统治权的人领导的政府,僭主不是君主,但他的权力往往和君主一般大。
寡头制则是由富人领导的政府,他们往往凭着有钱而夺取了统治权,成为寡头。
民主制就是雅典那样公民当家作主的政府,主要官员从全体公民中选举,全体公民机会均等,人人有份。
那么,这六种制度到底谁最好呢?亚里士多德认为各有各的好处。
首先他认为君主制是一种古老的好制度,像荷马说的:“群雄共治可不妙,应奉一人做君王。”他认为人是分等级的,那些天生聪明的人理当成为统治者。
但是不是君主制就是最好的制度呢?当然不是,甚至可能是最坏的制度,例如要是这君主是坏的,这个政府自然也好不了。
那么民主制呢?亚里士多德虽不提倡民主制,但也说了它不少好处,他认为民主制是反对寡头制这个更坏的制度而产生的。虽然单个人民不如贵族寡头们聪明,但要是他们能团结起来结果就不一样。而且,一个或几个人容易变坏。但人数多了就不容易变坏。这样看来,民主制比君主制和寡头制更能维持好政府。
相较而言,亚里士多德认为还是立宪制最好。
因为立宪制下是贵族和人民共同掌权。贵族们不但有充足的财富,而且出身高贵,品德高尚。这就使得他们能够并也愿意做好统治者,安定国家、造福人民。而且在立宪制下,如果他们想变坏,人民会起来反对他们。同时由于人民是一些智力相对低下的乌合之众,不懂治国之道,所以国政得由贵族们来执掌,而人民则在旁边随时监督,不准贵族们乱搞,这样就能达到相对稳定的政局。
不难看到,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里又走上了一条贵族制与民主制之间的中庸之道,就像他在伦理学里所走过的一样。
哲学思想
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又被称为“形而上学”。
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一个重要观点是对“形式”与“质料”的区分。
什么是形式与质料呢?我们用雪人为例来分析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的:雪就是质料,而用雪堆捏出来的雪人形象便是形式。
由此可知,形式与质料存在于同一个具体东西之内,例如上面的雪人。每个具体的东西都是如此:均由形式与质料组成。这句话有两个含义:
一是每一个具体的东西里都含有形式与质料。
二是用一种发展的眼光来看。亚里士多德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像生物一样,是不断生成长大、发展变化的。具体而言就是在形式与质料的不断交替之中发展的。先是质料,然后形式由质料之中产生,产生后,形式自身又成了质料,从它身上会产生新的、更高的形式,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发展。
具体事物是由形式与质料共同组成的,那么形式与质料的关系又怎样呢?是互相平等还是有高低之分?
亚里士多德认为,形式与质料是有高低之分的。孰高孰低?形式高,质料低。为什么呢?亚里士多德认为,正是因为在有了形式之后,质料才能成为某种确定的东西,而使质料成为某种确定的东西的形式才是事物的本质。
仍以雪人为例。雪人的形象是它的形式,而它的质料只是一堆雪,如果不把雪堆成雪人,那它就无法与一般的雪区分开来。正是形式——雪人形象,才使它成了具体的东西,也就是形式使不是东西的质料成了个具体的东西。所以形式比质料高。
亚里士多德还认为,在形成事物的过程中,形式才是唯一的动力,而质料不但不起作用,反而会阻碍事物的形成,就像雕刻大理石像一样,形式,例如大美人维纳斯,容易想出来,可质料——大理石却以它的坚硬来阻拦雕像的诞生。
最后一点,虽然形式来自质料,但这个过程并不是无止境的,倘若我们不断地追根溯源,就会发现形式越来越多,而质料越来越少,形式越来越清楚,而质料越来越朦胧,到最后,质料就没了,只剩下纯粹的形式,这纯粹的形式就是神,万物的创造者。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的另一个重要思想是“第一推动”。
关于“第一推动”亚里士多德是这样开始沉思的:
首先,他认为,这个宇宙是运动的。
其次,任何运动都应当有个推动者。无论是一颗苹果从头上掉下来,或是一颗流弹打中人的胸膛,每个运动者都有推动者。
再次,宇宙万物是运动的。
那么,宇宙万物的运动也必然有一个开始——这个结论是个三段论,所以它的正确性也是无疑的。
也就是说,这宇宙有一个诞生、成长的过程。
那么,如果这是对的话,它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呢?还有,万物的形成也是一个过程,这过程又是如何开始的呢?
亚里士多德经过一番思考,最后发觉不能无限制地将开始往前推,必须找到一个最先的推动者,他将世界推动起来。
他又认为,在第一推动者推动之前,这个宇宙也并非空无一物,所以并非真的从无到有创造了世界,而只是推动了世界。
这个第一推动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亚里士多德对此有两种略有区别的说法。
第一个说法是,这个推动者,是一种“力”,但这种力可不是机械的力,而是一种原动力、一种终极的力,是力本身,是宇宙万物的唯一形式,是生命的根本原则……
第二个说法是,这个推动者是一种“思想”,因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没有比思想更好的东西。
第一推动者如何处置这个他所推动的世界呢?
就是让它自己运动下去。
至于这个世界,虽然它业已被推动,但并不是完美的,既有形式,又有质料,然而它会不断地朝着更大的形式发展,变得与神愈来愈近,也就是愈来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