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途轻松许多,因是白天,车里放着慢摇,夕阳洒下一片金光,气氛愉悦。
到港城服务区,顾孟生打算补点油,吃个饭再走。
卫以染心生警惕,没再下去的意思。
顾孟生敲几下玻璃窗,待车窗降下,叫人下来吃饭。
卫以染没动弹,只说:“我不吃了,你快点。”
顾孟生觉察她的小心思,说:“放心,我都带你出城了,犯不着再把你送回去浪费油钱,下来吃点饭,过了这地方后面可没地方吃饭。”
卫以染吞下口水,说:“好吧,那你等会儿,我马上来。”
顾孟生靠在车门打算吸口烟,刚拿出来,思索一二又塞回去,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炸开,他并不喜欢吃糖,也是随手拿的,谁知道是个跳跳糖。
卫以染下来时,头发乱蓬蓬,眼下乌青,刻意“打扮”了一番。
顾孟生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
卫以染指着自己十分钟的杰作,得意:“你看我这样可以吧?应该没人看得出来我有钱吧?总不会再抢我了?”
顾孟生被她天真滑稽又顶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抬手打算弹她一指,却又收回,只说:“那你低调点,别招摇,乖乖跟着我,应该没什么事。”
“行,我这次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卫以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跟顾孟生保证。
港城服务区繁华热闹,过往车辆在此停歇的很多,加油站,饭店,商店,旅馆,警务室,配置齐全,安全系数自然也高。
两人到食堂,顾孟生要了两碗牛肉面。
打饭阿姨凑过窗口问:“有没有忌口,香菜吃不吃?”
卫以染探头过去,语气欢快,声音清亮,礼貌说:“阿姨,没有忌口哦,一碗要香菜,另一碗要更多香菜!”
她的开心情绪感染了阿姨,阿姨脸上也不由绽开笑容,说:“好,等会儿做好了叫你们。”
卫以染甜甜回了句:“谢谢阿姨,辛苦阿姨了。”
“这孩子真有礼貌~”阿姨乐呵呵念叨。
卫以染坐在顾孟生对面,心情说不出的愉快,张开双臂不由感叹:“今天空气真好~”
顾孟生也被她感染,莫名觉得心情好,问:“回去这么高兴?”
“对呀,可以见小瑜,可以见很多人,我当然高兴!”
见顾孟生不屑一顾,卫以染瞥他一眼,“你这种人不会懂的,这么无情。”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无情?”
“人家哭得梨花带雨,扑到你怀里来了,你那张脸冷的像被欠钱似的,还不绝情?”
顾孟生被她说懵了。
卫以染抿着嘴,又说:“那天啊,陈经姐,那么哭着抱你,你呢,那么冷漠对待人家?你们吵架了?”
顾孟生没说话。
恰巧面好了,阿姨喊了一声,顾孟生过去端面,一手一碗,把香菜多的放在卫以染面前。
顾孟生挑了一筷子,大口吃起来。
卫以染慢腾腾倒不着急,继续问:“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顾孟生不答。
卫以染见状又说:“你也太没风度了吧,顾孟生,你是男人耶,要大度才行~”
“别人的闲事你这么喜欢管?”
“就问问嘛~”嘟着嘴吹面。
“赶紧吃,吃完上路,天黑前尽量到。”
一句话打断话题,卫以染也不去触他霉头。
吃完饭,顾孟生到超市买了个大保温壶,两桶泡面,又到热水供应处灌了整整一壶热水,以免她路上饿。
临走前,顾孟生要求卫以染给家里打电话。卫以染起初不从,但又怕顾孟生较真了把自己送回去,只好照做,给卫子山打了电话。
卫子山起初不同意,说:“我跟你宋伯伯已经约好了,嘉文也回来了,你乖乖回来,要不我亲自去接你?”
卫以染一听,索性跟电话那头装哭卖惨:“爸爸,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舟舟不在,难道我一个暑假都得窝在家里吗?我最近好难受,你别逼我,体谅体谅我好不好?宋嘉文的事又不急,难道你想我这么快嫁出去?你不心疼你女儿,我还心疼我爸爸呢,我还想多陪你和妈妈几年~再说你那么忙,妈妈也那么忙,每天都没人陪我说话,我很寂寞,医生说这样下去会抑郁~”
卫子山一听说“抑郁”之类的也慌了,只好妥协:“好吧好吧,那你玩好了爸爸去接你?还缺什么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遇到什么事都有爸爸在~”
“知道了,爸爸,我会想你的~”
“到时候就乖乖回来,跟着你哥哥不许乱跑~”
卫以染脸上嫌烦,语气却谄媚:“知道啦爸爸,我还有事,先挂了哦~爱你~”
挂了电话,结束表演,舒了口气。
顾孟生忍不住来了句:“女人都这么口是心非?还是只有你这样?这么骗他心里不难受?”
“没办法~”卫以染耸耸肩,“谁让男人都吃这一套~”
顾孟生冷哼了声。
卫以染想到什么,撅嘴又说:“不对,你不吃这一套,我差点忘了,哼~”得意扬着头。
回程卫以染几乎睡了一路,等到了地方还迷糊。
当然,一屋子人再次看到她的面孔必不可免的震惊。
尤其是卫以洲,他清楚自家妹妹的性格,猜测肯定是她撒泼打滚,顾孟生没办法才带她回来的,非要逼问个结果出来。
顾孟生代她解释:“已经给你爸打过电话了,得到允许我才带她来的。”
多余的话没说,但他发了话,可信度自然高。
卫以洲也多问什么了,只好惯着:“这下你可满意了~”
顾孟林跟在一边笑。
卫以染得意坏了,给他们显摆起来:“我明天去找小瑜,她看到我准会吓一跳,到时候没准怎么痛哭流涕呢~”
边说边演往房间里走,顾孟生帮忙拿着行李送到房间,要走,被叫住:“这次谢谢你,顾孟生。”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维护我啊,别跟我哥说太多,不然他肯定会跟我妈妈告状!”
顾孟生没答,反倒叮嘱:“好好睡一觉吧,路上没少折腾。”
没有暴雨骚扰的塘坪天气格外舒朗。
卫以染吃过早饭就去了老陈家找小瑜。
在塘坪呆了这段时间,早就熟门熟路,也不再缠着卫以洲和顾孟林了。
顾孟生给修路的地方送水泥,顺道捎她一段,两人在岔路口分手。
卫以染偷偷绕进老陈家,本想吓唬小瑜,给她个惊喜,谁知自己没吓着小瑜,却被小瑜吓着了。
小瑜在屋顶帮忙,她到的时候窜进房里,里面空空荡荡。
老陈从医院回来了,腿上石膏已经拆了,胳膊上还坠着石膏,看见她,先是一惊,后又立马笑起来,问:“染染,我听小瑜说你不是回家了吗?没回去?”
“没有,陈大伯~”
“小洲昨天来还说你家里有什么急事,你着急回去呢~”
“你别听我哥胡说,什么事都没有~”
老陈“哦”了声,乐呵道:“那生子跟你一起回来的?我听子成几个说他进城买东西,也回来了?”
卫以染点头。
陈经闻声出来,看见她第一眼也是震惊,但很快恢复,没多问什么,可看她的眼里总有种与众不同的情绪在,说不出是什么,却让人很不舒服。
卫以染躲开陈经的眼神,问老陈:“大伯,小瑜人呢?怎么没看见她~”
小瑜这时候从房顶探头下来,看见卫以染,眼光闪动,大惊:“染染姐姐!是你!”
“你在上面干什么?”卫以染仰头喊,拿手放在额上遮盖阳光,笑的明媚。
“我在帮忙,你要上来吗?”
“好,我这就来。”
老陈热心指着旁边的梯子,说:“从那儿上去~”
卫以染一看是梯子有些退缩,从小她就畏高,更别说爬这么高的梯子了。
可小瑜在上面催:“染染姐姐,你上来了吗?”
卫以染捏着拳头走到梯子下面,抬脚上了两节,胆怯作祟,又下来。
老陈在一旁瞧见了,说:“害怕就别上去了——”冲上面喊:“小瑜,你下来——”
“我才不怕,你别下来,小瑜,我上去!”卫以染打断老陈。
小瑜闻声,抛了一句:“好~”
陈经在一边看热闹,不冷不热来了句:“小瑜没你那么娇生惯养,肯定不怕,你别上去了,别到时候掉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卫以染也不受这份气,回:“掉下来算我自己的,赖不到你们头上。”
暗暗给自己打气,嘴里念叨着“没什么”,心里还是怕的,可大话都说出去了,不上也得上了,只能硬着头皮。
陈经见她颤颤巍巍登上梯子,动作也笨拙,不想帮忙,可又怕真出事,上去帮忙扶着梯子,叮嘱:“你小心点!”
语气虽不友好,可卫以染还是道了谢。
好在梯子不算太高,克服心理障碍很快爬上去了。
小瑜在上面接人,拉着卫以染上来,高兴地拍手转圈。
“你在上面干什么?”卫以染问。
小瑜答:“我在帮忙干活呀~”
她拿着竹编小箩筐,里头放了许多砖头瓦砾,从一头往另一头运,再由绳索送下去,说是帮忙,其实跟玩差不多。
“你看你,弄的脏兮兮的~”说完帮小瑜掸净身上沾染的灰尘。
小瑜见卫以染上来,也不帮忙运瓦块了,扑腾着两颗大眼珠子,问:“染染姐姐,你家里不是有很大的事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卫以染捏着小瑜的鼻子,故作娇态:“没办法,天大的事也没有小瑜大呀~”
小瑜哭戚戚:“小瑜也想你,染染姐姐,你走了之后我哭了一晚上,陈经姐姐都生我气了~”
“她干嘛生你气?”
“她说,她走的时候小瑜没哭,染染姐姐走的时候小瑜竟然哭,她吃醋了~”小瑜一板一眼,一副认真小模样儿,继续说:“其实,陈经姐姐走的时候小瑜也哭了,但小瑜怕陈经姐姐伤心,是一个人藏起来偷偷哭的~”
“你个小鬼头~”
小瑜乐呵呵咧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