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蓄率是指包含政府、企业、居民在内的整个国民储蓄占GDP或国民收入的比重,是宏观经济最基础的变量之一。过去40多年我国经济保持年均9%以上的高速增长,高储蓄、高投资是重要推动因素之一。
目前,我国储蓄率仍高达40%以上,稳居全球主要经济体之首,但储蓄率持续下降是必然趋势。2010—2019年,整个国民储蓄率从50.9%下降至44.4%,其中,居民储蓄率从42.1%下降至34.8%,未来还会进一步下降。
影响居民储蓄率下降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宏观经济结构变化。一方面,居民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日益凸显,储蓄占比相应下降。2010—2019年,最终消费占GDP的比重从49.3%上升至55.4%,其中,居民消费占比从34.6%上升至38.8%;相应地,资本形成总额占比从47.0%
下降至43.1%。同时,居民消费倾向在不断上升。2010—2019年,我国居民平均消费倾向从57.9%上升至75.1%,共上升17.2个百分点。另一方面,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逐年放缓。伴随经济增速换挡,居民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也从2010年的10.4%下降至2019年的5.8%。
第二,人口老龄化。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为18.7%(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为13.5%),而15~59岁人口占比为63.4%;与2010年相比,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上升5.4个百分点,而15~59岁人口占比则下降6.8个百分点。老年人口迅速增加以及劳动年龄人口快速减少,成为推动抚养比上升的主要因素。实证研究发现,人口抚养比与储蓄率呈现显著负相关关系。因此,抚养比上升将导致储蓄率下行。根据当前人口数据和退休制度预测,我国人口抚养比将从2020年的0.68上升至2030年的0.88。随着老年人口占比增加及人口抚养比上升,居民储蓄率将进一步降低。
第三,居民债务增加。近年来,我国居民杠杆率持续上升。中国人民银行的数据显示,2008—2020年,居民部门杠杆率由18.2%上升到72.5%,年均增长4.5个百分点。债务偿付压力增大使可支配收入受到影响,拉低了居民储蓄率。尤其是中青年家庭由于面临购房租房、子女教育等多方面支出压力,债务负担较重,储蓄率偏低。从一些调查数据看,“60后”平均工资增速最低,“70后”“80后”工资水平较高,“00后”工资水平不高,但上涨速度很快;同时,“80后”“90后”债务覆盖率较高,超过50%。
居民储蓄率对宏观经济有直接或间接影响。一是储蓄率与经济增长高度相关、相互影响,储蓄率是影响潜在增速的重要因素。二是储蓄率与投资率的关系,两者之间具有稳健的正相关性,越大的经济体,投资和储蓄的相关性越高。中国投资率与储蓄率的相关系数高达0.8。储蓄率下降对于资本密集型行业的转型升级有不利影响。
居民储蓄与居民养老金财富关系十分密切。人口老龄化必然导致居民储蓄率下降,但养老金财富在积累增长,居民财富的结构发生很大变化。养老金财富可以弥补储蓄率下降导致的长期资本缺口。比如,美国国民储蓄率虽然只有18.7%,但养老金财富却相当于GDP的140%,居民储蓄有效转化为养老金财富,成为资本市场长期资金的重要来源。
我国面临的主要问题是,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储蓄率下降,养老金体系不健全、不可持续的问题比较突出。我国过多依赖第一支柱,而第二支柱、第三支柱发展面临诸多困难,许多省市养老金收不抵支。有研究预计,2036年前后,累计结余将耗尽,财政补贴规模会越来越大,难以弥补养老金缺口。因此,需要加快完善养老金制度改革,在财政支持和国有资产划拨的基础上,大力发展第三支柱,做好养老金制度的系统配套。
在储蓄率下降趋势中,还要注意研究居民储蓄的结构。从广义来说,居民储蓄可分为三个部分:实物储蓄、金融储蓄和养老金储蓄。现在实物储蓄(主要是房地产)占比过高,金融储蓄占比较低,养老金储蓄很少。2019年中国居民财富配置于金融资产的比重为20.4%,比美国低22.1个百分点;而配置于住房资产的比重达59.1%,高出美国28.5个百分点。未来需要通过调整结构来增加长期资本来源。
应对居民储蓄率下降趋势,必须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更多依靠创新驱动增长,减少对高投资、高积累模式的依赖。同时,加大向低收入群体的转移支付力度,提高社会保障的一体化水平,增加对公共卫生、教育、养老等公共服务的支持力度,助力形成与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储蓄-消费关系。
总之,居民储蓄率下降趋势是经济社会发展的规律性现象,关键是防范储蓄率下降过快给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及时补充养老金储蓄,增加长期资本来源,优化居民储蓄结构,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