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演变贯穿整个生命周期。然而,概括成年阶段似乎比概括生命的早期阶段更加困难。如果你知道詹姆斯1岁,而贾马尔10岁,针对这两个孩子你都能说出很多东西。而对于年龄相差悬殊的成年人就难说了。老板可能30岁,也可能60岁;马拉松选手可能20岁,也可能50岁;一名19岁的年轻人可能已为人父母,也可能仍需父母的庇护。尽管如此,我们的人生过程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似的。我们的生理、认知,特别是社会关系,在50岁时和25岁时是不一样的。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们将讨论这些差异,并使用三个术语:成年早期(20多岁到40多岁),成年中期(40多岁到65岁),以及成年晚期(65岁以后)。在这些阶段,人们在生理、认知和社会发展方面的表现各不相同。
你认为人多大年龄算老?这要看你问问题的对象了。对于18至29岁的人来说,67岁就是老。而对于60岁以上的人来说,76岁才叫老(Yankelovich Partners, 1995)。
自问
想象一下未来的自己会有什么变化?怎样才能让自己保持不变呢?你最想在哪些方面得到成长?
学习目标问题 5-19 在成年中期和成年晚期会发生什么生理变化?
如同夏至后白昼越来越短一般,我们的生理机能——肌肉力量、反应时间、感官敏锐度和心排血量——都在25岁左右开始衰退(这种衰退自己几乎察觉不到)。运动员通常是最先察觉的。棒球运动员在27岁左右迎来职业生涯的巅峰,自1985年以来,60%的最有价值球员获得者都在25~29岁之间(Silver, 2012)。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尤其是日常生活中不需要顶级体能表现的人——几乎察觉不到衰退的早期迹象。
40岁以上的运动员都知道身体会逐渐加速衰退。作为一个终身篮球运动员,我打球的频率减少了,也不会去抢球了,但目前的体力水平仍足够让我完成日常活动。此外,在成年早期和中期,身体活力相比于年龄,似乎与人的健康状况和锻炼习惯的关系更大。许多身体硬朗的50岁成年人可以轻松跑完6千米,而习惯于久坐的25岁的年轻人却发现自己爬两层楼梯便累得气喘吁吁。
对女性而言,衰老意味着受孕能力的下降。35~39岁的女性中,因一次性交而受孕的概率是19~26岁女性的一半(Dunson et al., 2002)。男性产生精子的数量也会减少,睾酮水平、勃起和射精速度会逐渐下降。女性在月经自然停止时经历 更年期 (menopause),一般出现在50多岁。有些男性会因为雄激素和体能下降而产生抑郁心理,但大多数男性衰老时并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更年期:月经自然停止的时间,也指女性生育能力下降时所经历的生理变化。
尽管中年以后性生活的频率降低,但仍能令人满意。70%的加拿大受访者(40~64岁)和75%的芬兰受访者(65~74岁)都这样认为(Kontula & Haavio-Mannila, 2009; Wright, 2006)。在一项调查中,75%的受访者称自己80多岁时仍有性生活(Schick etal., 2010)。
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Retired Persons)的一项性调查表明,直到75岁或以上,大多数女性和近一半的男性才表示性欲减退(DeLamater, 2012; DeLamater & Sill, 2005)。即使性生活频率下降,大多数老年人仍对性生活感觉满意(Forbes et al., 2017; Schick et al., 2010)。如果有健康的身体和感情好的伴侣,尽管欲望下降,乐趣也不会减少。
“我想长生不老——到目前为止,保持得还不错。”
——喜剧演员史蒂芬·莱特
老年“比死亡更可怕”吗?当生命“在走下坡路时,那是最令人愉悦的”?变老会是什么样子?
人均寿命 全世界的初生婴儿预期寿命由1950年的50岁增至2015年的73岁(Dicker et al., 2018)(见文前彩图5.15)这多好啊——能多活20年!在中国、美国、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人均寿命分别增至76、79、81、82和82岁(World Bank,2019)。长寿(有人说这是人类最伟大的成就)和低出生率结合在一起,使得老龄人群的数量不断增加,对助听器、养老村和养老院的需求也不断增加。今天,全世界60岁及60岁以上的人占13%。联合国2017年预测,到2100年这一比例将增加至少一倍。
在整个生命周期中,男性往往比女性更早去世。尽管男女胚胎比率为126∶100,但男女出生率之比为105∶100(Strickland, 1992)。出生后第一年,男婴死亡率比女婴高四分之一。世界范围内,女性的寿命比男性长4.7年(WHO, 2016b)。想寻找伴侣与自己共度人生的20岁女性,比起嫁给年长者,不如等16岁的男孩发育成熟后再结婚。100岁高寿者中,女性与男性的比率为5∶1。
我们之中很少有人能活到100岁。疾病缠身、身体衰老、细胞停止繁殖,让我们变得越来越脆弱,而且会因为小问题生病——天热、摔倒、轻微的感冒——这对于20岁的人简直不值一提。像鞋带的末端会磨损一样,染色体的末端(端粒)也会磨损。吸烟、肥胖或压力都会加速这种磨损。母乳喂养的儿童端粒较长,而经常遭受虐待或霸凌的儿童的端粒缩短造成生物疤痕(Shalev et al., 2013)。随着端粒缩短,衰老的细胞可能会死亡,且没有完美的遗传复制品取代其位置(Epel, 2009)。
长期生气和抑郁都会增加早逝的风险。相反,低压力、良好的健康习惯以及积极的态度能让人长寿。研究人员甚至发现一种让人惊奇的死亡延期现象(Shimizu & Pelham, 2008)。最近15年内,在圣诞节后两天死亡的美国人比圣诞节前两天和圣诞节当天死亡的多2000~3000人。人们在生日当天,或者是到了像新年第一天这样的里程碑式时间点时,死亡率也会增加。
感觉能力、力量和精力 虽然身体在成年早期就开始衰退,但通常直到我们进入老年期才会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觉得楼梯更陡峭、字号更小、人们说话的声音更小;视敏度下降,距离知觉衰退以及对光强变化的适应减慢;肌肉力量、反应时间和精力显著衰退,嗅觉、听力和触觉也都有所衰退。在威尔士,有一种设备能发出几乎所有30岁以上的人都听不到的刺耳高音,以阻止青少年在便利店附近闲逛(Lyall, 2005)。
随着年龄的增长,瞳孔会收缩,晶体变得越来越浑浊,进而减少了到达视网膜的光量。65岁老人视网膜接收到的光量只有20岁年轻人接收到的三分之一(Kline & Schieber, 1985)。因此,为了在阅读或驾驶时能看得和20岁年轻人一样清楚,65岁老人需要三倍的光量——这也是为什么老年人买车要买无色挡风玻璃的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老年人有时会问年轻人:“难道你不需要更亮的灯光吗?”
健康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越来越不关心自己的身材,而是更关心自己的健康。对于老年人而言,关于健康的信息喜忧参半。忧的是身体免疫力下降,使老年人更易感染危及生命的疾病,如癌症和肺炎;喜的是从一定程度上要感谢抗体的积累,65岁以上老年人更少感染短期疾病,如普通感冒和流感病毒。一项研究发现,每年65岁以上老年人感染上呼吸道疾病的可能性是20岁年轻人的一半,是学龄前儿童的五分之一(National Center for Health Statistics, 1990)。
老年人从楼梯上摔落事故大多数是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发生的,那通常是人们从有窗户的走廊走到光线较暗的楼梯时(Fozard & Popkin, 1978)。我们可以利用关于人类衰老的知识设计环境,以减少这类危险事故的发生。
大脑老化 十几岁时,我们加工信息的速度越来越快(Fry & Hale, 1996; Kail,1991)。与青少年及年轻人相比,老年人需要花更多时间进行反应,解决感知觉问题,甚至记住名字(Bashore et al., 1997; Verhaeghen & Salthouse, 1997)。玩电子游戏时,大多数70岁的人不是20岁年轻人的对手。这种加工滞后也可能致命(Aichele et al.,2016)。如图5.16所示,每亿千米致人死亡的交通事故率在75岁后明显上升,85岁时的事故率甚至超过了16岁青少年。老年司机似乎很关注前方道路,但很少注意从侧面驶来的其他车辆(Pollatsek et al., 2012)。
在衰老过程中,大脑的记忆功能开始衰退(Fraser et al., 2015; Ritchie et al., 2015)。血脑屏障也从海马体开始瓦解,这进一步导致认知能力下降(Montagne et al., 2015)。难怪老年人在接受记忆测试后会觉得自己更老了:一个研究团队开玩笑说,这就像“5分钟内老了5岁”(Hughes et al., 2013)。成年早期,脑细胞开始小范围的死亡,到80岁时大约会丧失占整个大脑5%重的脑细胞。早些时候,我们着重提到,帮助我们抑制不良冲动的额叶成熟较晚,这解释了青少年为什么会做出冲动行为。到了晚年,随着额叶开始萎缩,一些冲动行为卷土重来,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老年人偶尔会问一些很直接的问题(“你长胖了吗?”)或发表一些不恰当的评论(von Hippel, 2007, 2015)。但好消息是:老化的大脑仍有一定的可塑性,可以通过神经网络再形成和重组弥补部分损失(Park & McDonough, 2013)。例如,在记忆任务中,年轻人的左额叶特别活跃,而老年人的大脑同时使用左右额叶。
图5.16年龄和事故死亡率
反应迟缓增加了75岁以上老年人出事故的风险,而老年人更脆弱的身体则增加了他们在事故发生时死亡的风险(NHTSA, 2000)。你赞同驾照考试根据表现而不是年龄来筛选出那些因反应迟缓或感觉障碍而增加事故风险的人吗?
运动与衰老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对同卵双生子的研究(双生子中的一人有运动习惯)显示运动可以延缓衰老(Iso-Markku et al., 2016; Rottensteiner et al., 2015)。经常运动、很少闲坐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往往思维敏捷(Kramer & Colcombe, 2018; Won et al., 2019)。运动不仅能锻炼肌肉、骨骼和力量,还有助于预防肥胖和心脏病;运动还能保护染色体末端的端粒,甚至可能减缓阿尔茨海默病(Kivipelto & Håkansson, 2017;Loprinzi et al., 2015; Smith et al., 2014)。
运动似乎还能刺激神经发生——新脑细胞发育以及神经连接,这可能要归功于吸入的氧气和营养循环(Erickson et al., 2010; Pereira et al., 2007)。习惯于久坐的老年人在被随机安排进行有氧运动后,表现出更持久的记忆力和更敏锐的判断力。这些运动项目还降低了这些老年人认知能力下降的风险(Northey et al., 2018; Raji et al., 2016;Smith, 2016)。运动可以减少大脑的萎缩现象(Gow et al., 2012),增加了细胞线粒体的数量,有助于为肌肉和脑细胞提供能量(Steiner et al., 2011)。我们更可能因不锻炼而衰退,而非因锻炼过头而筋疲力尽。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学习目标问题 5-20 记忆是如何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改变的?
发展心理学最热门的问题之一是成人的认知能力,如记忆力、智力和创造力,是否和生理机能一起逐渐衰退。
如果你的年龄是15至25岁,过去一年的哪些经历你可能永远不会忘记?(这可能是你到50岁时对一生中记忆最深事件的发生时期)。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我们会记得很清楚。在晚年生活中,当被问起过去半个世纪里最重要的一两件事时,成年人倾向于回忆十几岁或二十几岁时所发生的事情(Conway et al., 2005; Rubin et al., 1998)。当被问起最喜欢的音乐、电影和运动员时,他们也会表现出这种“怀旧性记忆上涨”(Janssen et al., 2012)。无论人们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事——越南战争、“9·11”恐怖袭击、唐纳德·特朗普意外当选——这些过去的记忆都会变得很重要(Pillemer, 1998; Schuman & Scott, 1989)。我们在十几岁和二十几岁时会经历许多令人难忘的“第一次”——初吻、第一份工作、上大学的第一天、第一次在外住校。
图5.17 记忆测试
年轻人比老年人更容易记住介绍过一次、两次或三次的新名字(Crook & West, 1990)。
成年早期确实是某些形式的学习和记忆的发展顶峰。在一项记忆测试中,人们观看了14个视频片段,视频中的陌生人以一种非常普通的方式介绍着自己:“你好,我叫拉里。”如图5.17所示,即使在重复播放两或三遍有更多其他个人信息的自我介绍视频后,年轻人记住的名字始终比老年人更多(Crook & West, 1990)。老年人的记忆力如何,也部分取决于他们要记住的内容。在另一项实验中,老年人在识别他们之前试图记住的24个单词时,没有表现出记忆力下降。然而,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回忆信息时,他们的记忆力下降幅度更大(图5.18)。
青少年和年轻人的前瞻性记忆(“记得……”)超过了儿童和70岁以上的老人(Zimmermann & Meier, 2006)。但当事件有助于触发记忆时,老年人的前瞻性记忆仍然很强(比如当走过一家便利店时,会触发“记得买牛奶!”)。基于时间的任务(“下午3点会见客户”),尤其是习惯性任务(“在上午9点、下午2点和6点吃药”)对老年人来说则具有挑战性(Einstein & McDaniel, 1990; Einstein et al., 1995, 1998)。为了尽量减少出现这类问题,老年人非常依赖时间管理和提示线索,比如给自己写便条(Henry etal., 2004)。这种方法可能对约翰·贝辛格(John Basinger)有所帮助,他在76岁时,能够背诵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的12卷史诗《失乐园》,并成为一篇心理学期刊文章的话题主角(Seamon et al., 2010; Weir, 2010)。然而当地一家报社安排了一场对贝辛格的采访,他却忘了参加。在给记者打电话道歉的时候,他意识到忘记了接受关于记忆力的采访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我还在继续学习。”
——米开朗琪罗
我们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就像其他发展领域一样,会表现出个体差异。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存在很大的差异,但70岁的人会表现出更大的差异。牛津大学研究员帕特里克·拉比特(Patrick Rabbitt, 2006)报告说:“能力最强和最弱的70岁成年人之间的差异比能力最强和最弱的50岁成年人之间的差异大得多。”有些70岁的人的表现几乎难以与20岁的人相比,但也有些70岁的人达到或超过了20岁的人的平均水平。
无论我们的记忆速度有多快或多慢,记忆似乎也取决于我们试图检索的信息的类型。如果信息是无意义的音节或不重要的事件或经历,那么我们的年龄越大,就越容易记错。如果这些信息是有意义的,就像《失乐园》对约翰·贝辛格的意义一样,老年人丰富的现有知识网络将有助于他们掌握这些信息。但是他们可能比年轻人要花更多的时间来表达自己所知道的单词和事物。老年人也更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话都到嘴边了,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Ossher et al., 2012)。思维敏捷类游戏节目的获胜者通常是年轻人或中年人(Burke & Shafto, 2004)。
图5.18 成年后的回忆和再认
在这个实验中,回忆新信息的能力在成年早期和中期都有所下降,而再认新信息的能力却没有下降(Schonfield & Robertson, 1966)。
研究老龄化思维的心理学家就“健脑”电脑训练项目是否能锻炼心理“肌肉”、延缓认知能力下降的问题进行了辩论。在整个生命过程中,我们的大脑是可塑的(Gutchess, 2014)。那么,在“认知跑步机”上锻炼我们的大脑——通过练习记忆、视觉跟踪和解决问题能力——能保持我们的思维能力吗?“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大脑的自然可塑性使我们能够提高自己的……功能”一位神经科学家兼企业家说道(Merzenich, 2007)。一项对认知训练项目的分析表明,他们在与训练有关的测试中得分不断提高(Simons et al., 2016)。玩电子游戏也可以让人们集中注意力(Bediou et al., 2018)。
基于这些发现,一些电脑游戏制造商一直在推广面向老年人的能够锻炼大脑的日常游戏。但研究人员在查阅了全部现有研究后,对此持怀疑态度(Melby-Lervåg et al.,2016; Redick et al., 2017; Sala et al., 2018)。一组专家报告说:“大量证据表明,大脑干预训练能够提高训练任务的表现,较少证据表明这种干预可以提高密切相关任务的表现,几乎没有证据表明训练提高了相关程度较低的任务的表现,或训练能够提高日常认知表现。”(Simons et al., 2016, p. 103)正如研究人员扎克·哈姆里克(Zach Hambrick,2014)说,“玩电子游戏时,你在这款游戏中表现得好,也会在另一款类似的电子游戏中表现得好”,但在驾驶汽车或填写纳税申报单时却不是这样。一项实验发现,与单一的在线电子游戏相比,Lumosity公司推出的著名的大脑训练项目对智力表现并没有帮助(Kable et al., 2017)。
“突然意识到自己生命的脆弱后,他开始缩小自己的关注点,改变自己的目标。看望孙子孙女,出远门探望定居印度的家人的次数变多,参与新投资的次数减少。”
——阿图尔·加万德
第10章探讨了认知发展的另一个维度:智力。正如我们将看到的,横断研究和纵向研究已经确定了智力当中随年龄增长而发生变化和不发生变化的部分。年龄对记忆力和智力的预测能力不如对自然死亡的预测,而自然死亡的时间确实能为一个人的心智能力提供线索。在生命的最后三到四年,特别是在死亡临近时,通常认知能力会加速下降(Vogel et al., 2013; Wilson et al., 2007b)。研究人员称这种濒临死亡时的下降为末期衰退(Backman & MacDonald, 2006)。我们的目标也在转变:学习的动力减少,社交的动力增加(Carstensen, 2011)。
学习目标问题 5-21 神经认知障碍和阿尔茨海默病是如何影响认知能力的?
大多数90岁的老年人依然头脑清醒。不幸的是,某些人遭遇了严重的心理衰退,这不是正常的衰老。在老年人中,听力丧失及因此导致的社会隔离,可能会导致他们患上抑郁症并加快智力下降的速度(Lin et al., 2011a, b, 2013; Loughrey et al., 2018)。与听力良好的人相比,那些听力丧失者的记忆力、注意力和学习能力会提前三年开始衰退——如果他们戴上助听器,情况会有所好转(Maharani et al., 2018)。轻微中风、脑瘤或酒精使用障碍会逐渐损害大脑,导致精神侵蚀——我们称为 神经认知障碍 (neurocognitive disorder,NCD)。过度吸烟的中年人患这种疾病的概率是正常人的两倍多(Rusanen et al., 2011)。世界上75岁以上的老人中有3%会患 阿尔茨海默病 (Alzheimer’s disease)这一让人闻风丧胆的脑部疾病。95岁以上的人患这一疾病的概率大约每5年翻一番。
神经认知障碍:俗称为老年痴呆。以认知缺陷为标志的获得性(非终身)障碍;通常与阿尔茨海默病、脑损伤、疾病或药物滥用有关。
阿尔茨海默病:一种以神经斑块为标志的神经认知障碍,通常在80岁以后发病,会导致记忆力和其他认知能力逐渐衰退。
阿尔茨海默病甚至会毁掉最聪明的人。首先衰退的是记忆力,然后是推理能力(偶尔忘记车钥匙放在哪里这种“情景记忆”会随着正常衰老而消退,没有必要对此感到惊慌,而忘记回家的路则可能意味着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罗伯特·赛尔(Robert Sayre, 1979)回忆说,他的父亲对他患病的母亲大喊“再想想”,而母亲则困惑不已,不知所措。她茫然地满屋子寻找丢失的物品,几乎要哭出来。随着病情发展,5~20年后,病人情绪淡漠,方向感丧失,不受控制,然后大小便失禁,最后丧失意识——一种活生生的死亡,变成被剥夺了人性的肉体。
阿尔茨海默病的潜在症状是脑细胞损失和产生神经递质乙酰胆碱的神经元退化,乙酰胆碱对记忆和思维至关重要。尸体解剖显示,这些产生乙酰胆碱的神经元有两种明显异常的表现:细胞体内是萎缩的蛋白质细丝,以及自由漂浮的团状蛋白质片段。这些片段在神经元顶端形成斑块,这里也是通常发生突触交流的地方。新技术能够在出现症状之前,检测到阿尔茨海默病的易感基因或检测出脊髓液中的致病蛋白质片段(De Meyer et al., 2010; Luciano et al., 2009)。有了这些发现后,科学家开始研发和测试可以预防这种疾病的药物,比如降低一种名为γ-氨基丁酸(GABA)的神经递质的活性(这种神经递质能抑制记忆)(Chen et al., 2014)。21个相关基因的发现可能对此有所帮助(Lambert et al., 2013)。
嗅觉退化和行走缓慢或摇晃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病的前兆(Belluck, 2012; Wilson et al., 2007a)。对阿尔茨海默病风险人群的大脑扫描显示,在相关症状出现之前,关键脑细胞开始退化,与阿尔茨海默病相关脑区的活动减少(Apostolova et al., 2006; Johnson et al., 2006; Wu & Small, 2006)。在记忆单词时,会有弥散的大脑活动出现,患者似乎需要花更多的力气去完成相同的任务(Bookheimer et al., 2000)。
在那些睡眠良好并且通过阅读、参加教育讲座、跑步或举重等活动保持大脑和身体活跃的人中,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率较低(Agrigoroaei & Lachman, 2011; Noble & Spires-Jones, 2019; Reynolds, 2019)。在一项长达40年的研究中,研究人员跟踪调查了近1500名瑞典中年妇女,发现活动能将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时间推迟9.5年(Hörder et al., 2018)。正如肌肉锻炼的道理那样,大脑也是如此:大脑越用越灵光。
学习目标问题 5-22 从成年早期到死亡的社会性旅程中,有哪些标志性的主题和影响?
试着将这句话补充成五个不同的完整版本:“我是______。”
青少年大多描述他们的个人特征。年轻人倾向于以他们的社会角色来定义自己,比如他们的职业或是为人父母的身份(Hards et al., 2019)。青少年、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许多差异是由重大的生活事件造成的。新工作意味着新的关系、新的期待和新的要求。婚姻带来亲密的快乐,也带来与伴侣一起生活的压力。对大多数夫妇来说,孩子出生的前后3年,生活满意度会增加(Dyrdal & Lucas, 2011)。爱人去世会给个体造成无法弥补的痛苦。这些成人生活事件会塑造一连串的生活变化吗?
当个体进入人生的第40个年头时,他们开始向成年中期过渡,意识到生命即将过半。许多心理学家认为,“中年期转变”是一场危机、一个竞争激烈的时期,伴随着后悔感,甚至还会产生被生活击倒的感觉。一个流行的中年危机形象是:一个40出头的男人为了追求年轻女朋友和跑车而放弃家庭——这不符合现实,更像是神话。不幸福、对工作和婚姻不满、离婚、焦虑和自杀行为在40多岁时很少出现(Hunter & Sundel, 1989; Mroczek & Kolarz, 1998)。比如离婚,在二十几岁时最常见;而自杀行为在70~80岁左右最普遍。对10 000个认为自己“情绪不稳定”的人进行的研究显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中年人的压力最大(McCrae & Costa, 1990)。
四分之一的中年人报告说他们经历过危机,其关键因素不是年龄,而是生病、离婚或失业等重大事件(Lachman, 2004)。一些中年人称自己是“三明治一代”,既要赡养年迈的父母,又要养育未成年的子女或孙辈(Riley & Bowen, 2005)。
不同的年龄段发生的生活事件,会促使人们过渡到新的生活阶段。 社会时钟 (social clock)——对各种“时机”的界定,如离开家庭、找工作、结婚、生育、退休——在各种文化下和不同时代中都有所不同。现在,曾经僵化的序列开始松动,社会时钟仍然嘀嗒作响,但人们觉得自己的时间更自由了。
社会时钟:结婚、生育和退休等社会事件在文化影响下的“时机”。
即使机遇事件也会对我们的人生产生持续的影响,令我们选择这一条而不是另外一条人生之路。阿尔伯特·班杜拉(Albert Bandura, 1982, 2005)想起了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真实故事:有位图书编辑来听班杜拉关于“偶遇和人生道路的心理学”的讲座,结果后来娶了讲座上碰巧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写这本书并不是我自己的主意,导致我写这本书的机遇事件开始于一场国际会议,会上我坐在一位优秀的同事旁边,我们就这样互相认识了。我与他人合著这本书的过程也是同样出乎意料:在偶然看到一篇关于我职业生活的文章后,迈尔斯邀请我去他的大学参观。那是我们第一次交谈,最终我们决定合作。机遇事件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
“如果我觉得这项工作并不能让我感到兴奋,我就不想做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神经心理学家布伦达·米尔纳
“人生中的重大事件是一连串极不可能出现的情况的产物。”
——约瑟夫·特劳布
我们的成年生活主要由两大方面组成。埃里克森称之为亲密感(形成亲密关系)和繁衍感(生殖和对后代的支持)。弗洛伊德(1935, 1960)的说法更简单:健康的成年人,是可以同时爱和工作的个体。
爱 尽管越来越多的人过着单身生活,但大多数人最终还是会结婚。我们动情,坠入情网,结婚——一次只与一个人。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Helen Fisher, 1993)说:“一夫一妻是人类社会的标志。”从进化论的观点来看,这种安排的确很有道理:那些养育子女到他们成熟的父母比不这样做的父母更有可能将基因传给后代。
这种形式的爱最令人满意也最持久:建立在相似的兴趣和价值观、情感分享和物质支持,以及亲密的自我表露基础上的爱。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这些年来我们的标准一直在提高:我们现在不仅追求建立一种持久的情感依恋,而且希望我们的配偶既能挣钱,又会照顾人;既是亲密的朋友,又是温柔和充满激情的恋人(Finkel,2017)。似乎与“誓言的力量”有关,以承诺为基础的异性恋和同性恋关系往往更持久(Balsam et al., 2008; Rosenfeld, 2014)。夫妻双方都受过良好教育且在20岁后结婚的人,婚姻关系更持久。在西方国家,与30年前的同龄人相比,人们受教育程度越高,结婚时间也越迟(Wolfinger, 2015)。这些趋势也许能解释为什么美国的离婚率从1960年到1980年激增,此后又有所下降。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加拿大的离婚率也有此趋势(Statistics Canada, 2011)。
爱
亲密、依恋、承诺——无论以哪种名字存在,爱都是健康快乐的生活的核心。
“试婚”般的尝试一起生活是否会将离婚率降到最低?欧洲、加拿大和美国的研究都表明,婚前(尤其是在订婚前)同居者的离婚率更高,婚姻中出现的麻烦也更多(Goodwin et al., 2010; Jose et al., 2010; Manning & Cohen, 2012;Stanley et al., 2010)。在被研究的11个发达国家中,同居伴侣比配偶更倾向于承认在过去一年中,他们严重怀疑过这段关系能否持续下去(Wang & Wilcox, 2019)。以下三个因素导致了这种情况:第一,那些同居者最初往往并不憧憬理想化的长久婚姻;第二,他们在同居期间可能变得更不支持婚姻;第三,与同居伴侣分手比与约会对象分手更尴尬,导致一些同居者与“他们本会与之分手的人”结婚(Stanley & Rhoades, 2016a, b)。
虽然如今的人际关系更加多样化,但婚姻制度仍然会持续存在下去。在美国,超过90%的成年人已经结婚或者想要结婚(Newport & Wilke, 2013)。在西方国家,想要结婚的“非常重要”的理由是什么呢?在美国,31%的人认为结婚能够带来稳定的经济,93%的人是因为憧憬爱情(Cohn, 2013)。婚姻预示着幸福、性满足、收入稳定和身心健康(Scott et al., 2010; Wilcox & Wolfnger, 2017)。1972年至2018年期间,对40 000多名美国人的调查发现,报告自己“非常幸福”的人中,已婚者占40%,而未婚者只占23%(NORC, 2019)。女同性恋伴侣也报告自己比那些单身者要幸福得多(Peplau & Fingerhut, 2007; Wayment & Peplau, 1995)。此外,结婚率高的社区儿童发生违法犯罪、行为不良和情绪障碍等社会问题的概率更低(Myers & Scanzoni, 2005; Wilcox et al., 2018)。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始终如一?这没有什么诀窍。我们是彼此的习惯,也是彼此的历史。”
——朱迪斯·维奥斯特
天长地久的婚姻关系并不总是没有冲突。有些夫妻会争吵,但也会向对方表达浓浓的爱意;有些夫妻从不大声说话,也很少相互赞扬或爱抚。两种类型的婚姻关系都能持久存在。在观察了2000对夫妇的互动后,约翰·戈特曼(John Gottman)和朱莉·戈特曼(Julie Gottman)提出了一个预测成功婚姻的指标:积极与消极互动的比例至少要达到5∶1。稳定婚姻需要微笑、触摸、赞美和大笑的次数,是挖苦、批评和冒犯次数的5倍以上。因此,如果你想预测哪对新婚夫妇会在一起生活得更久,请不要注意他们在热恋时多有激情。拥有持久婚姻的夫妻往往都不会贬低对方。为避免这种消极的恶性循环,成功的夫妇应学会公平地争论(表达感情而不伤害对方),并学会疏导矛盾的表达方式,比如“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或“现在我会安静地听你说”。
通常,是爱孕育了孩子。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最持久的变化是拥有孩子,这是一件幸福的事——给你的人生带来意义、快乐和偶尔的压力(Nelson-Coffey et al., 2019;Witters, 2014)。在美国一项全国性调查中,93%的母亲说:“我对孩子的爱与对其他人不同,这种爱无与伦比。”(Erickson & Aird, 2005)许多父亲也有同样的感觉。在我第一个孩子出生几周后,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父母对我的感觉!”
你持什么样的观点?婚姻与幸福感相关,是因为婚姻的支持和亲密感可以带来快乐,还是幸福的人更可能结婚并且维持婚姻,或二者皆有可能?
工作满意度和生活满意度
工作可以给我们提供认同感和胜任感,以及有所作为的机会。也许这就是具有挑战性且有趣的职业能够增强个体幸福感的原因。
当孩子开始消耗父母的时间、金钱和情感能量时,夫妻关系之间的满意度就会下降(Doss et al., 2009)。这尤其可能发生在职业女性身上,她们要承担的家务比预期的还多。因此,努力创造一种平等的关系可以得到双倍的回报:除了夫妻关系有更高的满意度之外,还能让亲子关系更加亲密(Erel & Burman, 1995)。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中国谚语
最终,孩子还是要离开家。这种分离也是一个重要的甚至是困难的事件。但空巢对大多数人来说仍是快乐的地方(Adelmann et al., 1989; Gorchoff et al., 2008)。许多父母经历了“空巢后的蜜月”,尤其是那些和孩子保持密切关系的父母(White & Edwards,1990)。正如丹尼尔·吉尔伯特(Daniel Gilbert, 2006)所说:“‘空巢综合征’唯一的已知症状是父母脸上的笑容增多了。”
“我们对孩子的爱与人类其他的情感截然不同。在我的孩子还未出生时,我便那样深爱着他。然而20年后,我看到他们离开家庭(或多或少)是高兴的——看到他们离开家庭我必须高兴。当孩子还小的时候,我们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但当他们长大后,我们所期待的最大回报就是他们对我们全心全意的爱。”
——发展心理学家艾莉森·高普尼克
工作 对于大多数成年人而言,“你是谁?”的答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做什么工作”。无论对女性还是男性来说,选择职业道路都很困难,特别是在经济不稳定的时期。即使在最好的时间点,即大学的前两年,也很少有学生能预测自己将来的职业。
归根结底,幸福就是找到既符合自己的兴趣又能给自己带来胜任感和成就感的工作。幸福感能让你慷慨地奉献出自己的时间和资源(Mogilner & Norton, 2016; Whillans et al., 2016)。幸福就是有可以给自己提供支持的亲密伴侣、家人和朋友,他们会肯定你的成绩并为之欢呼(Campos et al., 2015)。对一些人来说,幸福也包括爱自己、依赖自己的孩子,爱孩子并为之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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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1 弗洛伊德将健康的成年人定义为可以同时去______和______的个体。
答案见附录D
学习目标问题 5-23 我们的幸福感在一生中是如何变化的?
我们都会变老。此刻的你就处在自己最老的时刻,但是此刻的你又比今后任何时刻都要年轻。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满足或失望地回忆往事,充满信心或忧虑地展望未来。当人们被问及如果能再活一次会做些什么时,最常见的回答是“更认真地学习,更努力地工作”(Kinnier & Metha, 1989; Roese & Summerville, 2005)。其他的遗憾——“我应该告诉爸爸我爱他”“我后悔自己从未去过欧洲”——也更集中于没有做成的事情,而不是做错的事情(Gilovich & Medvec, 1995)。
“出生时,你一哭,全世界都笑了。以这样一种方式生活,这样当你去世时,全世界都会为你哭泣,而你会为自己欢呼。”
——美国本土谚语
但直到最后,65岁以上的人并没有明显的不快乐情绪。例如,个体的自尊水平一直保持稳定(Wagner et al., 2013)。盖洛普调查了全球658 038名受访者,让他们给自己的生活打分,从0分(“最糟糕”)到10分(“最美好”)。从15岁的年轻人到90多岁的老年人都表示感觉自己生活幸福(Morrison et al., 2014)。中年以后,随着情绪控制能力增强,积极的感受也会增长,而消极的感受则会消退(Stone et al., 2010; Urry & Gross, 2010)。例如在中美两国,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更关注积极的新闻(Isaacowitz,2012; Wang et al., 2015a)。
和所有年龄段的人一样,老年人在有人陪伴的时候是最快乐的(图5.19)。与青少年和年轻人相比,老年人的社交网络范围更小,朋友更少,孤独感也更强(Luhmann & Hawkley, 2016; Wagner et al., 2016)。然而,老年人在人际关系中遇到的问题更少——出现依恋焦虑、压力和愤怒的可能性更小(Chopik et al., 2013; Fingerman & Charles, 2010)。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变得更成熟稳重,也更信任他人(Bailey & Leon, 2019;Shallcross et al., 2013)。
图5.19 人类是社会生物
年轻人和老年人都表示,与他人在一起时更快乐。请注意,这种相关性也可能表示快乐的人更善于社交(Gallup survey data reported by Crabtree, 2011)。
大脑老化可能有助于培养这些积极的感受。对老年人的大脑扫描显示,杏仁核(情绪的神经加工中心)对消极事件的反应微乎其微,但对积极事件仍有反应(Matheret al., 2004)。对消极图片的脑波反应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弱(Kisley et al., 2007)。当我们步入晚年时,大脑最易得到满足(Mather, 2016)。
此外,与年轻人不同,老年人在生活中记住的好事多于坏事(Addis et al., 2010)。总的来说,这种快乐的现象让大多数老年人感到欣慰,认为生活大多是美好的。受生物学、心理学和社会文化的影响,人们的老年生活愈加丰富(图5.20)。
活到70岁的好处是你可以更平静地面对生活。你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埃莉诺·罗斯福
在个体毕生的生命周期中,主观幸福感模糊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与年龄相关的情绪差异。研究人员通过电子蜂鸣器发射周期性电信号,让人们报告自己当时的活动和感受,并描绘出人们的情感轨迹。他们发现,青少年通常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可能一下子从狂喜中跌落,一下子又从忧郁中回升。而成年人的心境不会那么极端,却更持久(Csikszentmihalyi & Larson, 1984)。随着时间的流逝,情绪会逐渐变得稳定(Brose et al., 2015)。高峰不太高,低谷也不太低;称赞不再那么令人开心,批评也不再那么令人沮丧,两者只不过是由褒贬积累而成的附加反馈。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不再是情感的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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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2 变老这一过程中最严峻的挑战和最大的收获分别是什么?
答案见附录D
图5.20 成功老龄化的生物心理社会影响因素
学习目标问题 5-24 所爱之人死亡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
警告:如果你开始读下一段,你会死。
“活到100岁最大的好处是没有同龄人压力。”
——刘易斯·w·库斯特
当然,如果你没有读到这段,你还是会死,在某个时刻。“时间是一位伟大的老师,”19世纪作曲家赫克托·柏辽兹(Hector Berlioz)指出,“但不幸的是,它会杀死所有的学生。”我们无法避免死亡,正如人们所说,健康只是最慢的死亡方式。
我们中有很多人会经历亲朋好友死亡带来的痛苦。通常最痛苦的离别是来自配偶的死亡——女性所体验到的痛苦是男性的5倍。维持日常工作和人际关系可以提高面对此类创伤时的疗愈能力(Infurna & Luthar, 2016),但有些人会极度悲伤,特别是亲人在社会时钟预期的时间之前意外地死亡时。当一场悲剧夺走了我60岁母亲的生命时,我亲身经历了这一切。面对这样的悲剧,人们哀伤的时间可能会长达一年,甚至更久(Lehman et al., 1987)。
一些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创伤。丹麦一项对100多万人的长期研究发现,其中约17 000人曾经历过未满18岁的孩子去世的痛苦,在孩子死亡后的5年里,他们中有3%的人初次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其发生率比没有这种遭遇的父母高67%(Li et al.,2005)。
爱人去世,个体反应的正常范围比人们想象的要宽泛得多。有些文化鼓励公开哭嚎,有些文化却鼓励隐藏悲伤。而无论是在任何文化中,个体都是各不相同的。即使经历同样的丧失,有些人会经历长久而强烈的悲痛之情,有些人的悲痛之情却轻微而短暂(Ott et al., 2007)。但与大众所持的错误观念相反的是:
·悲伤是阶段性的吗?患有绝症的个体失去亲人时不一定按部就班地经历否认、愤怒等一系列可以预测的发展阶段(Friedman & James, 2008; Nolen-Hoeksema & Larson, 1999)。
·我们应该消除悲痛吗?那些马上就表达自己悲痛心理的人并不能更快地消除这种悲痛(Bonanno & Kaltman, 1999; Wortman & Silver, 1989)。但是,那些悲伤的父母试图通过“保持坚强”和不谈论孩子的死亡来保护伴侣,这种做法实际上可能会延长自身的悲伤时间(Stroebe et al., 2013)。
·是否需要治疗?丧亲治疗和自助小组会提供支持。但是时间的流逝、朋友的支持,以及给予他人支持和帮助的行为,也能给这些父母提供类似的治愈力量(Baddeley & Singer, 2009; Brown et al., 2008; Neimeyer & Currier, 2009)。那些经常和其他人谈话聊天,或者接受悲伤咨询的生者,与那些暗自伤心的人一样,都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Bonanno, 2004; Stroebe et al., 2005)。
·如果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这可怕吗?与人们想象的面对死亡时的感觉相比,那些身患绝症,即将面临死亡的人态度更积极,悲伤和绝望的程度更轻。在研究了绝症病人的博客文章和死刑犯的临终遗言后,阿米莉亚·格朗松(Amelia Goranson, 2017)和她的同事认为,“与死神会面可能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可怕”。
坦诚和有尊严地面对死亡,有助于人们感知到生命是有意义的和完整的,并以这样的态度来圆满地度过人生历程——他们的存在曾经非常美好,而且生与死是生命周期的一个组成部分。尽管死亡不受人欢迎,但是生存本身包括死亡都是值得赞美的。对于那些具有埃里克森所说的整合感(一种认为生活有意义和自己的生存非常值得的感觉)而不是绝望地回顾自己一生的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