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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手臂

小林纹三晃晃悠悠地走出安来节的御园馆,醉意朦胧。舞台上姑娘们拼命的唱腔和观众席上的怒号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让他脑袋发麻。即便走出剧场,他仍感觉像晕船一样,脚下虚浮。路边的夜市摊位仿佛朝他压了过来。他低着头,尽量避开大街上行人的目光,快步朝公园方向走去。要是被熟人撞见自己偷偷从安来节的场子里溜出来,那可真是糟糕透顶!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了五十多米,他来到昏暗的公园入口。宽阔的十字路口将人流分散开来。纹三借着池边铁栅栏旁关东煮摊的红灯笼,看了看腕表,已经十点了。

“该回去了吧,可回去又能怎样呢?”他想起自己租住的房子那冷清的气氛,顿时没了回家的兴致。况且,春夜的浅草公园对他有种异样的吸引力。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朝公园深处走去。

这公园似乎有种走不到尽头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探索。他总觉得在某个角落会碰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或许还能发现什么惊人的东西。

纹三沿着横穿公园的漆黑大道前行。右侧是一片环绕着几处空地的树林,左侧则是一个小池塘。池塘里不时传来鲤鱼跃出水面的扑通声。藤蔓覆盖的混凝土小桥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喂,喂!”忽然,右侧的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谁?”纹三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了打劫的,立刻警惕起来。

“喂,别叫别人,这可是秘密!好东西,五十钱就行!”一个穿着条纹和服、头戴鸟打帽的三十岁左右男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纹三问。

“嘿嘿……您懂的。绝对不是骗人的,您看。”男人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然后掏出一张纸片,借着远处的常夜灯展示了一下。

“那我要了。”纹三其实并不需要这东西,但一时好奇,还是用五十钱银币换了那张纸片,然后继续往前走。

“今晚运气不错嘛!”他心中暗想。虽然胆小,但他骨子里却喜欢冒险。

这时,四五个喝得烂醉的吉原游客勾肩搭背地走过,嘴里还扯着嗓子唱着跑调的曲子。

纹三从公共厕所旁拐进一片空地。角落里摆着几张长椅,流浪汉们正像往常一样准备睡觉。长椅旁散落着大量香蕉皮,显然是他们的晚餐。还有几个人正分着从附近餐馆讨来的剩饭。高高的常夜灯将这一切照得惨白。

他刚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旁边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看,虽然看不清,但似乎有个非常怪异的东西站在那里。

纹三一时感到奇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随着眼睛适应黑暗,他渐渐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竟是个可怜的侏儒!

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身体上,顶着一张像借来的大人脸。那张脸像人偶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显得既滑稽又诡异。纹三觉得这样盯着对方看有些不妥,心里也有些害怕,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连回头都不敢。

接着,他像往常一样在公园里闲逛。由于天气不错,所有长椅都被占满了。大多数流浪汉一个人占一张长椅,穿着褪色的法被,横躺在那里。有些人已经鼾声如雷,睡得死死的。新来的流浪汉怕被巡警发现,不敢睡长椅,而是躲在铁栅栏后的树丛里。

在这片区域,不时有奇怪的人走过。寻找床铺的流浪汉、便衣警察、带着佩剑每隔半小时巡逻一次的制服巡警、像纹三一样的猎奇者,还有一些不属于任何一类的人。他们坐在长椅上,没多久又站起来,反复在同样的路上来回走动。遇到其他散步者时,他们会意味深长地盯着对方的脸,或者借火点烟,哪怕他们自己也有火柴。这些人大多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条纹和服,系着角带。

纹三早就对这些人感到好奇,一直想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从他们的举止来看,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年纪偏大。

当他经过一座有顶棚的长椅时,听到后面传来争吵声。纹三原本以为公园里的流浪汉们胆小怕事,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因此有些意外。他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发现原来不是争吵,而是一个穿西装的绅士被警察抓住了。警察吼了几声,很快就给绅士戴上了手铐。两人默不作声地并肩走向派出所。绅士边走边用春外套遮着手铐。漆黑的公园里,没人围观。长椅上,一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正若无其事地发着呆。

纹三走上不规则的台阶,来到一座小山顶。稀疏的树林间有一片大约三十平米的空地,上面摆着几张长椅,零星坐着几个像铜像一样沉默的休息者。偶尔有香烟的红光闪烁,但没人动弹。纹三鼓起勇气,在其中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早先的喧嚣早已散去,公园里只剩下零星的常夜灯光。曾经热闹的木马馆乐队和街市的嘈杂声也消失无踪。作为繁华地带,深夜的浅草公园显得格外冷清,甚至有些诡异。纹三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

坐下后,他开始悄悄打量其他长椅上的人。一张长椅上坐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神情严肃的西装男;另一张上是个没戴帽子、像鱼店老板的游手好闲之徒;而第三张长椅上,赫然坐着刚才那个奇怪的侏儒!

“这家伙,难道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纹三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顿时感到一阵不安。更糟糕的是,常夜灯正好在他背后,光线透过树枝照在侏儒身上,让这个畸形儿的轮廓格外清晰。

他那浓密的头发下是一张异常宽大的额头,脸色土灰,嘴巴和眼睛大得不成比例,显得格外突兀。这些五官原本还算正常,但时不时会突然抽搐一下,像在皱眉,又像在苦笑。那一刻,他整张脸像极了伸开腿的女郎蜘蛛。

他穿着粗布和服,双臂交叉在胸前。由于肩膀宽大而手臂短小,两只手腕勉强在胸前交叠,看起来像是握着刀。他的身体似乎只有头和躯干,腿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脚上穿着高高的木屐,离地两三寸,晃晃荡荡。

纹三借着阴影的掩护,像看表演一样打量着对方。起初他感到有些不适,但渐渐地,他对这个怪物产生了兴趣。或许他在马戏团工作?纹三不禁好奇,这个大头畸形儿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侏儒一直用偷窥般的眼神盯着某个方向。纹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注视着阴影处一张长椅上的两个男人。一个西装绅士和一个游手好闲之徒不知何时坐在了一起,低声交谈着。

“最近天气真暖和啊。”西装男摸着胡子说道。

“是啊,这两天确实暖和了不少。”游手好闲之徒低声回应。两人看起来像是初次见面,但组合却有些奇怪。他们都四十岁左右,一个像小公务员,另一个则是典型的浅草人。在电车都快停运的深夜里,他们却悠闲地聊着天气,显得格外反常。

“生意怎么样?”西装男上下打量着对方肥胖的身体,随意问道。

“还行吧。”胖子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低头嘟囔着。两人继续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纹三学着侏儒的样子,一直盯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西装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目光扫过纹三这边,然后竟然又坐回了原位,几乎和胖子挨在一起。胖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西装男一眼,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那个秃顶的四十岁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表情。

西装男突然伸出手,那动作像极了猿臂,抓住了胖子的手。

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默契地站起来,几乎勾肩搭背地走下山去。

纹三感到一阵寒意。这感觉就像他曾在卫生博览会上看到蜡制人体模型时的那种不适。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更糟糕的是,面前那个侏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纹三觉得那笑声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耳边仿佛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

过了一会儿,侏儒滑稽地从长椅上跳下来,朝他这边走来。纹三紧张地绷紧了身体,但幸运的是,他坐的位置正好被一棵大树的阴影遮住,对方似乎没发现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然而,就在侏儒经过他面前时,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他怀里掉了下来。那是一个用绸布包裹的长条形物品,约一尺长。包裹的一角松开了,露出了一截青白色的东西。那显然是一截人类的手腕,纤细的五指,像在绝望地抓着空气。

畸形儿似乎以为没人看见,不慌不忙地捡起包裹,塞回怀里,然后快步离开了。

纹三一时愣住了。他觉得侏儒带着人类的手臂似乎再正常不过。

“这家伙真蠢,居然把死人的手臂当宝贝。”他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但下一秒,他突然兴奋起来。畸形儿和人类手臂的组合让他联想到某种血腥的场景。他猛地站起来,悄悄跟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很快看到侏儒的背影。他保持距离,尾随其后。

纹三一边跟踪,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总觉得侏儒会突然回头喊一声“喂!”。但某种奇怪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无法将目光从那个背影上移开。

侏儒迈着小碎步,走得很快。他穿过几条阴暗的小巷,绕过观音堂,沿着后街朝吾妻桥方向走去。他专挑偏僻的路走,几乎没遇到什么人。深夜里,畸形儿独自一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走,显得格外诡异。

他们很快到了吾妻桥。与白天的喧嚣不同,桥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铁栏杆在夜色中延伸。偶尔有汽车驶过,震得桥面微微颤动。

一直快步前行的侏儒突然在桥中央停下,猛地回头。跟在后面不到二十米的纹三猝不及防,顿时慌了神。桥上无处藏身,他只好装作普通行人继续往前走。但侏儒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跟踪。他伸手进怀里,似乎要掏出那个包裹,但看到纹三后,又赶紧缩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这家伙,是想把女人的手臂扔进河里吧?”纹三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曾经读过一篇关于古代藏尸方法的文章,里面提到凶手常常会将尸体肢解,分成六七块以便搬运。头颅埋在某处的石板下,躯干丢进水门,腿脚扔进沟渠。根据这些案例,凶手通常会将尸块分散藏在很远的地方。

纹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有些害怕,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跟踪,于是拉大了距离,继续小心翼翼地跟着。

过了吾妻桥,路边有个派出所,一名制服巡警在红灯下站岗。纹三差点跑过去报警,但转念一想,又停住了。他觉得现在就报警太可惜了。他的跟踪并非出于正义感,而是被一种强烈的冒险心驱使。他想深入其中,亲眼目睹血腥的场景,甚至不介意卷入犯罪事件。虽然胆小,但他骨子里有种不顾一切的冒险精神。

他瞥了一眼派出所,反而有些得意地继续跟踪。侏儒从大路拐进中乡的小巷,那里是一片贫民窟,道路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对方在巷子里拐来拐去,跟踪变得越来越困难。纹三走了不到三百米,就开始后悔了。

他们来到一条一边是紧闭的民宅、另一边是稀疏的杉树篱笆的墓地。一盏五烛光的路灯照亮了几块倒塌的石碑。大头怪物急匆匆地走过,显得极不真实。纹三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仿佛随时会有人叫醒他:“喂,纹三,醒醒!”

侏儒一直没回头,似乎没意识到被跟踪。纹三则格外小心,等对方拐过弯后才继续跟上。

绕过墓地,他们来到一座小寺庙的门前。侏儒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吱呀一声推开小门,消失在门内。纹三赶紧跟上去,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不过,门没锁紧,说明侏儒可能住在寺里。但也不能排除他从后门逃跑的可能。

纹三迅速折返,从杉树篱笆的缺口处窥视寺庙后院。他看到后院有一间像是库房的建筑,此时正有人开门进去。借着门缝透出的光,纹三确认那人正是侏儒。门关上后,传来金属闩门的声音。

无疑,侏儒就住在这座寺庙里。纹三为了确认,从篱笆缺口钻进去,悄悄靠近库房,守了一会儿。里面似乎关了灯,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动静。

× × ×

第二天,小林纹三一直睡到十点左右才醒。附近小学操场上传来的喧闹声将他吵醒,阳光从雨户的缝隙中漏进来,照在他油腻的鼻头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伸手从床上够到窗户,推开一半,然后趴在被子堆里点起了烟。

“昨晚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难道是安来节喝多了?”他嘟囔着自言自语。

一切都像一场梦。他站在寺庙漆黑的库房前,窥探着里面的动静,渐渐地,兴奋感消失了。午夜的寒气渗入骨髓。远处路灯的逆光下,一排排黑漆漆的石塔像一群怪物般矗立着。另一种恐惧开始侵袭他。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令人不快的鸡鸣。听到这声音,他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跑。穿过墓地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接着,他像在梦中的城市里一样,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似乎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般的小巷,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大路上。正好碰上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他便拦下车回了住处。司机不耐烦地问目的地时,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娱乐场所的名字,但随即改口报了住处的地址。他感到筋疲力尽。

“一定是我的错觉。什么包着人手腕的包裹,简直太荒唐了。”

满屋子的春日阳光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昨晚的诡异感觉仿佛是一场幻觉。

他伸了个懒腰,展开房东太太放在枕边的报纸,像往常一样先翻到社会版。没什么有趣的新闻。几则大标题都是血腥的犯罪报道,但印成铅字后,这些事仿佛发生在另一个国度,毫无真实感。然而,就在他准备翻页时,一则新闻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到标题,他不由得心头一紧。标题写着:“沟渠中发现女子断腿,疑似离奇杀人案”,下面是详细报道:

“昨日下午,在千住町中组某处沟渠清理时,工人木田三次郎从淤泥中发现一块用条纹棉布包裹的女子断腿,包裹中还夹杂着几块小石头,引发骚动。据户山医学博士鉴定,断腿为一名二十岁左右健康女性的右腿,从膝关节处被切断,切口粗糙,显然并非外科手术所致。目前,附近尚未接到符合特征的杀人案或女性失踪报告,警方正在严密调查,怀疑这可能是一起手法巧妙的杀人案。”

新闻并没有将此事描述得特别严重,篇幅也很短,但在纹三眼中,这段文字仿佛在燃烧。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自觉地反复读了五六遍。

“大概只是巧合吧。而且昨晚的事可能只是我的幻觉。”他试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奇怪的侏儒的身影。他站在偏僻的沟渠边,正要将包裹扔进去,那张狰狞的脸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他不知所措,仿佛被什么驱使着,匆忙起床换衣服。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从衣箱里拿出崭新的西装和春外套,穿在身上。这是他毕业后唯一一套体面的外出服,也是他颇为得意的行头。浅蓝色的西装与他清秀的容貌很相称。

“哟,打扮得这么帅气,要去哪儿啊?”经过茶室时,房东太太在后面问道。

“哦,没什么,出去一下。”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匆匆系好鞋带。

然而,走出大门后,他却不知道该去哪儿。他考虑过去警察局报案,但又不确定,甚至有些想将这件事当作自己的秘密。最终,他决定先去昨晚的寺庙探探情况。也许昨晚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这个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他觉得必须在白天的阳光下确认一下,才能安心。于是,他下定决心前往本所。

在雷门下了电车,他走过吾妻桥,拐进记忆中那条小巷。白天和夜晚的景象截然不同,让他有些恍惚。他反复在几条相似的小巷中穿行,终于找到了那座寺庙。寺庙周围是杂乱无章的居民区,中间却突兀地空出一片荒地,显得格外冷清。寺庙门前孤零零地开着一家简陋的糖果店,店里的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打盹。

纹三踏着清脆的皮鞋声走进寺庙,径直来到库房门口,鼓起勇气拉开了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打扰了。”

“谁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坐在昏暗的十叠大房间里,抬头问道。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身体有些不便的人?”纹三试探着问道。

“嗯?身体不便?您指的是?”和尚眨了眨眼,反问道。

“就是个子很矮的人。我记得昨晚很晚的时候,他回来了。”纹三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语气变得支支吾吾。来时路上想好的说辞全忘光了。

“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没有住外人。您说的那个矮个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和尚冷淡地回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纹三感到有些尴尬,正想转身离开,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其实……昨晚我在这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坐在门槛上。“就是那种经常在杂耍表演里出现的小矮人。我看到他拿着什么东西进了这个库房。当然,我是从外面的杉树篱笆后看到的。您真的不知道吗?”

纹三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怪人。

“哦?是吗?”和尚嗤之以鼻,“我完全不知道。您一定是搞错了。这种荒唐事怎么可能发生呢?哈哈哈。” QnLrng88CZIU6t/dh9tZeIHTl+cwHZSmx4vdNmCxWQbKa1+7lxecfEITwhziJRq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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