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柳博士、野崎助手以及波越警部在当晚急忙赶赴位于巢鸭的里见家碰面,随后便在那一带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可结果却令人失望,他们一无所获。那凶手就好像是能够自由出没的魑魅魍魉一般,神出鬼没的,除了那封伪造的信——这唯一的线索之外,现场连一根头发丝这样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就在绢枝失踪后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让东京的报纸读者们大惊失色的可怕事件。
从湘南的片濑海岸走过一座长长的木板桥,来到江之岛上,便能看到在入口处坐落着一个小型的水族馆。现在距离避暑的时节还早着呢,所以来游览这个水族馆的大多都是从外地来的观光客,整个馆内空荡荡的,那室内的景象看起来就如同淡季的旅游景区一样,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子寂寥的氛围。尤其是在早上的时候,几乎都看不到一位客人,只能看到售票亭里的售票员和负责卫生的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到了十点左右,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买下了当天的第一张门票,原来是一位来写生的年轻油画家。他在入口的木栅栏边上把门票递给了看门的老头之后,便迈着大步,走进了那昏暗又寂静的馆内。
馆内的光线十分昏暗,那宽度大概有一间屋子那么宽的水槽,就好像是商品展示橱窗一样,在两侧依次排列着。光线透过水槽中那暗青色的水以及厚重的玻璃板,把室内映照得宛如海底一般,透着一种幽微清冷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于神秘的海底世界之中。
年轻画家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板上,一个挨着一个,十分仔细地观察着水槽里的景象。
有的水槽里养着一群伊势龙虾,它们就好像是水中的巨型蜘蛛一样,在黑黝黝的岩块之间,诡谲地四处爬行着,那模样看着还挺渗人的;有的水槽里养着大章鱼,它的八只脚牢牢地吸附在玻璃上,那蠢蠢欲动、令人作呕的吸盘,全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四方形的河豚呢,就像是一个脾气暴躁、苛刻的乡下老头似的,在水里麻利地左冲右撞着;外形艳丽的石鲷,宛如性感的舞娘一般,舒展着它那巨大的身躯,悠然自得地游了过去;还有那罕见的海蛇,正扭动着它那一身闪烁着磷光的身子,疯狂地舞动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奇特的表演。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当年轻画家走到另一个水槽前的时候,就好像是触电了一样,猛然往后跳开了一间屋子那么远,然后又战战兢兢地慢慢靠近玻璃板,弯下腰,用那胆怯又飘忽的视线,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水槽的上半部。在那里,到底是泊着一条什么样的怪鱼?
渐渐地,这位青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到最后,整个表情都僵住了,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
“人鱼,人鱼……”
他就好像是要甩开什么幻影似的,用力地挥舞着双手,嘴里不断冒出狂乱的话语,那几乎要晕倒的身躯也猛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下一秒他就“哇”的大叫了一声,脚步踉跄着,发了疯似的朝着入口处冲了过去。
在入口处的木栅栏边上,检票的老头正握着铊豆烟管,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呢。这冲出来的年轻画家一下子就拽住了他的袖子,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那个水槽的方向走去。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莽撞举动给弄糊涂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连抗议都来不及说出口呢。
“你看那个!你看那个!”
年轻人用力地把老头的脸往玻璃边上推,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又干又涩,而且说得语无伦次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刚开始的时候,老头还没从那种又生气又莫名其妙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呢,可当他的视线无意间瞥到水槽里的景象之后,也跟年轻人一样,“哇”的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就跳开了。
只见眼前的水面上漂着一个物体,那竟然是一条俯卧着的巨大美人鱼,正无助地在水里漂荡着。
她那乌黑的头发就如同是纠缠在一起的海草一般,低垂着的脸庞,即便因为痛苦而微微蹙着眉,却也丝毫不减那倾国倾城的美丽;那丰满的双乳悬在水中,就好像是凝固了的钟乳石一样;被塞到那狭小水槽中的双腿,扭出了一道奇特的曲线。在她的左乳房下方,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正有血水缓缓地往外流着,把水槽里深蓝色的水都微微染红了一些。
就在如此离奇又可怕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年轻画家和检票老头都还没意识到这其实是发生了一起可怕的杀人命案呢,甚至在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那其实是一具受害者的尸体。不过,想必读者朋友们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水槽中的“美人鱼”,正是遭了那可恶的杀人恶魔毒手的里见绢枝那美丽的遗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