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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神恶神

几天后,速水庄吉,或者说绵贯清二、鲇泽贤一郎、殿村启介、宫野绿郎、佐川春泥等拥有无数名字的影子男,待在帝国酒店的一个房间里。

在这里,他扮演的是大阪一家贸易商社的年轻社长鲇泽贤一郎。昨晚很晚从大阪抵达后,他就进了为他预留的相连的两个房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慢悠悠地洗完澡后,让他喜欢的服务生把简单的早餐送到房间来,吃完后,他接见了事先约好的一位客人。在这里,除了约见的客人,他谁也不见。

来的客人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穿着华丽洋装的美丽女子。她穿过房间的起居室,先是来了一个长长的吻,然后紧挨着身子坐在长椅上。

“有一个上流贵妇的秘密社团哦。很符合你的口味呢,感觉能值十万日元左右的报酬哦。”

女子的鼻子俏皮地微微上翘。一笑起来,左边脸颊就会出现一个酒窝。眼睛十分迷人。她用故作优雅的手势点燃了香烟。

“详细说说看呀。”

影子男鲇泽一边看着女子的酒窝,一边微笑着问道。

“首领——说起来有点好笑,但就像是那个贵妇团的团长之类的人啦,她原本是侯爵夫人,非常有钱呢。叫春木夫人哦。团员好像有十五六个人呢。全都是有钱又喜欢猎奇的太太们。一开始好像是赛马圈子里的人。后来在开麻将、扑克牌派对的过程中,就渐渐沉迷于一些秘密的玩乐啦。现在可真是个正儿八经的秘密社团了呢。大家都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面罩,在专门租来的秘密住所里秘密集会哦。而且,还谋划着一些坏事呢。”

“比如说呢?”

“出轨之类的色情玩乐呀。好像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呢。”

“那你不是会员咯?”

“那当然啦。没有地位和财产的话,是进不了那个社团的呀。所以呢,我说的十万日元的价值,就是指集会的地点和时间哦。怎么样?要买吗?”

鲇泽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填了十万日元的金额并签了名。把支票递给对方的同时,问道:

“那么,地点和时间呢?”

“代代木原野中的一栋房子。听说有个很大的地下室呢。团员们会在长袍外面穿上大衣去,在门口脱掉大衣,戴上面罩。然后在门口值班的人那里打个手势,就会被放进去啦手势是这样的哦。”

女子像念真言密咒一样做了个手势给鲇泽看。然后,详细说明了代代木秘密集会场所的位置。

“怎么样?我调查得很仔细吧。那个集会明天晚上十点开始哦。”

“嗯。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是团员之一吧?”

“才不是呢。是我用鲇泽先生你亲传的手段,从她那里套出来的哦。对方觉得我没什么危险,所以很放心呢。不过,她脸色铁青地再三叮嘱我,绝对不能说出去哦。好像会有很严厉的惩罚呢。”

“那个人的名字呢?”

“琴平咲子。是一位新兴实业家的夫人哦。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美人呢。”

她加深了酒窝,微微一笑。

“她个子高吗?”

“比我高大概五厘米左右。不过,比鲇泽先生你可矮多了哦。”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把个子变高变低也是一种忍术呢。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要变成那个女人哦。在这期间,咲子小姐的角色就由你来扮演啦。不然这十万日元可就不值了哦。那么,我和咲子小姐就在这家酒店的烤肉餐厅见面吧。明白了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人吓了一跳。鲇泽走过去拿起听筒。

“嗯,是我……什么,派出去办事了,不回家,一直往郊外去……明白了。不管到哪里都要跟上。每隔十分钟,找到有电话的人家,让那里的人给我这里打电话。只要知道那户人家的位置就行。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一直跟到周围没有人家为止。就算是农户家也会有装电话的呀。赶紧追上去。对方是小孩子的脚力。不用担心跟丢。明白了吧。那就这样。”

放下听筒后,他原本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微笑着看向女子。

“好像又有别的事情了呢。鲇泽先生真是个大忙人呀。”

“我随时都有十来件事情在处理呢。不忙的话就没生活的意义啦。刚才的电话,是扮演善神这边的事情哦。我虽然很多时候扮演恶神,但也能当善神的哦。比如说,对你来说我可一直都是善神呢。”(轻轻一笑)

“才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当善神呢,对很多女孩子应该也是吧。”(笑)

实际上,就算是那些女孩子中的很多人,她也并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是自称男人中的女王蜂嘛。女王蜂可是有权利去爱很多异性的哦。”(笑)

“可不只是异性哦。鲇泽先生,对男孩子说不定也能当善神呢。”(笑)

“现在可不是说废话的时候。我很忙的。那么,明白了吧。明天晚上六点,把咲子小姐带到这里的烤肉餐厅来哦。六点哦。在那之前,如果可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哦。好啦今天就先这样……”

鲇泽伸出双手,一下子把女子抱了起来。然后,两人嘴唇贴着嘴唇一直走到门口,轻轻地把她放下,打开门,一边用一只手指着走廊方向,一边像骑士一样摆出端正的姿势,轻轻鞠了一躬。

女子带着一副“认输了”的表情,笑着离开了。鲇泽则立刻转身回到电话旁,拨通了《今日新闻》的航空部。

“北野飞行员在吗?我是大阪的鲇泽……啊,北野君,你在真是太好了。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希望你马上就去办哦。这可是一件善事呢。要是你因为这个丢了工作,我会罩着你的。(笑)地点我马上会通过电话告知,你那边一准备好飞行,就给我这里打电话哦。那就拜托你赶紧了哦。”

他知道《今日新闻》也好,酒店也好,电话接线员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偷听之类的。鲇泽就是喜欢在这些细节上留意,甚至不惜冒极大的风险,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又一个电话。

“美沙子,我是鲇泽。现在我是鲇泽哦。之前拜托你的事情,今天终于要办了哦。马上带上之前说的那套衣服,到这里来哦。今天你要和我一起当善神哦。要成为善良的全能之神哦。很有意思的哦。那就赶紧哦。”

美沙子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在这种事情上是个很合适的善女。

十二岁的大曾根幸子被患肺病的继母吩咐去买一个鸡蛋,出门后,她那爱幻想的异常心理作祟,就这么一直走啊走,不停地走下去。虽然在东京看不到山,但她仿佛在追寻着“住在山那头的什么东西”。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说不定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呢,这是她这个想要逃离苦难生活的孩子心里的想法。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一直延伸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紧紧抱着爸爸粗壮的腰,开心地从她身边经过。一大群放学的女孩子手牵着手,横穿电车轨道走了过去。走在前面倒着走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男老师。还有一个看起来很调皮的大孩子。有个孩子在咯咯直笑。也有一个孩子孤零零地走着,垂头丧气的样子。

走了一个小时后,街道渐渐变得冷清起来。幸子看到了一些对她来说很稀奇的茅草屋。有大片的原野,还有神社旁的树林。透过街道房屋的后面,可以看到农田了。在一间茅草屋里,卖着香烟、杂货和糖果。装糖果的盒子玻璃盖上,落了一层白白的灰尘。一位和蔼的老奶奶在店门口打着盹儿。

路边有一条小溪在流淌。乡下的孩子们正用网捞鱼玩呢。旁边放着一个小水桶,幸子探头一看,里面有两三只像鲫鱼一样可爱的小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这些孩子们看起来都不怎么调皮捣蛋。其中,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

再往前走,房子都看不见了。两边全是农田。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原野,于是她就朝那边拐了过去。那是一条白色土路。幸子不知道的是,这里是某家大型土地公司的开发用地虽然还没有进行土地平整,但立着写有土地公司所属地的牌子。这里没有房子,也没有人远处有好几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天空湛蓝湛蓝的,柔和的阳光温暖着大地,热气蒸腾,光影摇曳。对面的草丛在热气的笼罩下,仿佛在轻轻晃动,看起来很是奇妙。

幸子渐渐沉浸在了如梦似幻的感觉中。想到自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间简易小屋,而且再也回不去了,这种念头让她小小的胸膛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一种她此前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情感涌上心头。这两三年都没哭过的幸子,眼眶里泪水盈满,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下来。

从远处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就像蜜蜂振翅的声音。幸子猛地转过身,极目远望。她听出来声音是从空中传来的。朝那个方向望去,在湛蓝深邃的天空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反射着阳光,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那个黑点眼看着越来越大。不是鸟。在脱离机身的上方,有像蜻蜓翅膀一样的东西在“呼呼”地转动着。机头很大,闪闪发亮。刚才看起来像星星的,肯定就是这个部位了。幸子曾经见过,知道那是直升机。

随着机身形状变大,声音也越来越响。能看到透明的驾驶舱里像小不点一样的人的身影了。

“它要飞到哪里去呢?”

幸子仰望着这架远离自己生活的飞行机器,觉得有些刺眼。

直升机飞到她头顶正上方时,朝着地面下降,身形变得更大了。哎呀,它是打算在这附近降落吗?那声音震耳欲聋,机身看起来巨大无比,一股像狂风一样的气流猛地吹了过来。

草丛像波浪一样晃动着,尘土在眼前飞扬起来,幸子感觉自己都要被吹跑了。她用双手捂住脸,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蹲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风停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在离原野大约二十米的地方,直升机已经降落了。接着,看到从玻璃机舱里走出来一个模样奇特的男人。

这真的就像在做梦一样。刚才因为尘土眯着眼睛的工夫,感觉世界都变了样。从玻璃机舱里走出来的人,穿着就像学校挂图上看到的西方古代武士那样,身上披着一件很大的披风,头戴插着羽毛的铁盔,就像长着翅膀一样,还佩着长剑,拿着圆盾。这个可怕的武士正“咚咚”地朝这边走来。

幸子不由自主地转身就跑,但她哪能跑得过大人呢。很快就被追上了。

“你是大曾根幸子吧。别怕。是天空之神派我来接你的。天空中有你的幸福在等着你呢。来,到这边来。”

幸子在慌乱中被这个可怕的武士拉着手,带到了直升机旁,然后被抱进了那个像透明大玻璃一样的机舱里。里面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果然就像在学校挂图上看到的西方天女一样(用大人的话说就是像圣母一样)的女子。挂图上画的天女怀里抱着光溜溜的婴儿,但这位天女什么也没抱,她温柔地张开双手,把穿着脏兮兮毛线衣服的幸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知怎么的,幸子感觉就像被去世的妈妈抱着一样。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飞往天国啦。现在抱着你的这个人,以后就是你的妈妈啦。你会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幸福的孩子哦。”

那个可怕的武士一边坐到直升机的驾驶位上,启动着机器,一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接着,机身晃晃悠悠地,不知不觉间,直升机就已经离开了地面。

随着直升机不断向高空攀升,眼下的景色变得越来越开阔有趣。神社的树林、农家房屋都变得像玩具一样小,广阔的东京市区尽收眼底,一直延伸到能看到的尽头。然后是大海……品川的海、东京湾,再往远处就是太平洋。一边是富士山高耸入云,在群山之中显得格外突出。

“哇,我真的变成鸽子了呢。而且,可以在广阔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啦。”

不仅变成了鸽子,还有一个比妈妈漂亮百倍、代替妈妈的天女紧紧地抱着自己。幸子感觉就像在梦中又做了一个美梦。不,是比任何梦都要幸福,那种幸福是她从未在梦里体验过的。

………………………

十二岁的可怜小姑娘大曾根幸子做完这个童话般的梦之后,被影男鲇泽的情人之一美沙子接到了公寓里,过上了从黑夜到白昼般幸福的生活。她穿上了崭新的水手服,还能去上学了。

曾经的陆军大尉、酗酒的破衣烂衫男人大曾根,听到幸子的好运后,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并且,他也同意接受大阪实业家鲇泽先生的照顾。他们夫妻二人在鲇泽先生的安排下总算住进了医院,丈夫大曾根不久后就出院了,还在一家公司当上了保安队长。这当然也是鲇泽先生帮忙的结果。他们再也不用住简易小屋了,酗酒的毛病也基本戒掉了。 gO7gHaEC2QzdA7uJzHfNhOJV7X6fhDzC1erB/LrKEYjmJuRI/ERaytU/81bf59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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