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了,夜已经深得如同墨染一般,在那同一所空房子的里屋之中,里见芳枝就好似一头遭受了无尽折磨、遍体鳞伤的斗牛,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上,身体疲软地铺展开来,仿佛一堆被随意扒下后丢弃在一旁的衣物。她的头发凌乱不堪,皮肤上丝丝血迹渗出,这一切无不彰显着那个冒牌稻垣那永不知足的残暴行径。而稻垣本人呢,此刻正站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伤痕累累的“祭品”,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遮雨窗虽然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可深夜那刺骨的冷空气还是从那小小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在室内缓缓弥漫开来,整个房间充斥着冰冷的气息,寒意逼人。在这个清冷孤寂的深夜里,住宅区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丝人声,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终于,芳枝默默地挣扎着起身,强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服装仪容,眼神中满是憎恶地瞥了角落里的那个男人一眼,便打算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
“你要去哪儿?”
男人微微动了动身子,语气沉稳地问道,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要回去了。你总不至于想让我在这儿过夜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遭受的耻辱说出去的。”
芳枝的话语里仿佛要把心中那满满的屈辱以及对这个男人的不屑,全都宣泄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倔强的意味。
“回去?回哪儿去?”
“回我家呀。”
“看来你还没弄明白现在的状况啊,真是个反应迟钝的丫头。你要是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呀。我怎么可能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只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呢?我用假名字租下那间事务所,还花钱买下大批的家具用品,特意挑选了这么个荒郊野外的空房子,来这儿的路上,还特地绕路去相反方向的S町兜了一大圈,把所有可能留下的线索都消除得干干净净,你觉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呀?难道你就没怀疑过,这其实是在为犯罪做的周密准备吗?话说回来,到目前为止,我确实还没做出什么能称得上是犯罪的事儿呢。”
可怜的芳枝即便听到这儿了,还是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心里还想着这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我之前在浴室里给你看行李箱里的那些东西,你还记得吧?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才那么做的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啊,你看你,脸色都变得惨白了,身子也开始不停地发抖了,看样子你总算有点明白了,真是可怜呐!说真的,我都忍不住想为你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呢……我这心里呀,其实也挺柔软的呢!我爱你呀,我对你的爱,可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深呢。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把你带到浴室里去……我可不像普通人那样,只是渴望得到爱人的芳心就满足了,我渴望的,是你的身体,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啊……啊,我都不是人了,我就是个恶魔呀。要么呢,我就是个可怕的疯子,我就是那残忍野兽的化身……”
因为过度的恐惧,芳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就好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想大声呼救也叫不出声,甚至连挪动脚步的力气似乎都消失殆尽了。可是呀,她越不想去看,对方那狰狞又苦闷的表情就越是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眼底,挥之不去;她越不想去听,那残忍至极的诅咒般的话语就越是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钻,怎么都躲不开。
最后,那个男人猛地站起身来,紧接着,下一秒就带着一种诡异到极点的神情,迈着像猿猴一样的步子,慢悠悠地朝着她一步步走近。在这极度的恐惧之下,芳枝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僵硬无比,就跟铁块似的。她没有转身逃跑,反而倔强地把头朝着男人伸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步步紧逼的男人的脸。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察觉到,之前男人那细小如线的眯眯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和正常人的眼睛一般大小了,正瞪得圆溜溜的,那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胆寒的疯狂。
男人一走到芳枝跟前,手臂就一下子缠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边沿着檐廊把她往先前的那个浴室拖去,一边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呼出湿热又让人恶心的气息,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芳枝小姐,我呢,光是把你当成恋人那样爱着,根本就没法让我满足呀。我越是心里爱着你,就越想狠狠地折磨你。要是看不到心上人在濒死之前那血淋淋的美丽模样,我这心里呀,说什么都没法舒坦,没法满足呢。”
随后,两人那异样又透着诡异的身影,穿过檐廊,渐渐消失在了浴室之中。没过多久,一阵让人难以形容、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从那紧闭着的玻璃门后面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还夹杂着乒乒乓乓撞击硬物的声音,那声音就这么持续着,在这死寂的夜空里反复回荡,消散不去,仿佛要把这黑夜给撕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