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蕗屋清一郎在案件发生两三天后接到第一次传唤时,就得知负责此案的预审法官是大名鼎鼎的业余心理学家笠森氏。当时,他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因而十分狼狈。即便像他这样沉稳的人,也没想到在日本居然会有人出于个人爱好而进行心理测试之类的事情。他通过各种书籍,对心理测试了解得过于透彻了。

遭受这一沉重打击后,他再也没有心思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学了,便以生病为由,把自己关在了寄宿的房间里。然后,只是一门心思地思考着该如何突破这一难关。就如同在实施杀人行为之前所做的那样,甚至比那时更加细致、更加热切地思考着。

笠森法官到底会进行什么样的心理测试呢?这根本无法预知。于是,蕗屋把自己所知道的方法都想了出来,针对每一种方法,都在思考是否能有什么应对之策。但是,原本心理测试就是为了揭露虚假陈述而设立的,从理论上讲,似乎要想在测试中进一步弄虚作假是不可能的。

在蕗屋看来,心理测试根据其性质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基于纯粹生理上的反应进行的测试,另一类则是通过语言进行的测试。前者是测试者提出与犯罪相关的各种问题,利用适当的装置记录被测试者身体上的细微反应,试图通过这种普通讯问无法得知的方式来获取真相。这是基于这样一种理论:人类即便在言语上或者面部表情上说谎,神经本身的兴奋也是无法隐藏的,它会以细微的肉体上的征兆表现出来。其具体方法例如:借助自动记录器(Automatograph)等来发现手部的细微动作;通过某种手段确定眼球的转动方式;利用呼吸描记器(Pneumograph)测量呼吸的深浅快慢;用脉搏描记器(Sphygmograph)测量脉搏的高低快慢;通过体积描记器(Plethysmograph)测量四肢的血量;利用电流计(Galvanometer)发现手掌的细微出汗情况;轻敲膝盖关节以观察肌肉收缩的程度等等,还有其他类似的各种各样的方法。

例如,当突然被问到“你就是杀害老太婆的凶手吧”时,他有自信能面不改色地反问“您凭什么这么说呢”。但是,那时会不会出现脉搏不自然地加快、呼吸变急促之类的情况呢?要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难道是绝对不可能的吗?他假设了各种情况,在心里进行了模拟实验。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他自己提出的非常尖锐、出人意料的讯问,也感觉不会对肉体产生什么影响。当然,由于没有测量细微变化的工具,所以也不能确定,但既然感觉不到神经的兴奋,那么由此导致的肉体上的变化应该也不会出现吧。

就这样,在不断进行各种实验和推测的过程中,蕗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练习是否会影响心理测试的效果,换句话说,对于同样的问题,第二次回答时神经反应会不会比第一次弱,第三次会不会比第二次更弱呢?也就是习惯化的问题。从其他各种情况来考虑,这是很有可能的。自己对自己的讯问没有反应,说到底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肯定是因为在讯问发出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期了。

于是,他把《辞林》里的数万个单词一个不落地查了一遍,把有可能被问到的单词全部都抄写了下来。然后,花了一周的时间,对这些单词进行了神经“练习”。

接下来,就是通过语言进行测试的方法了。这没什么好害怕的。不,倒不如说,因为是通过语言进行的,所以更容易蒙混过关。这种测试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其中最常用的就是精神分析家给病人看病时所用的那种方法,叫做联想诊断。比如依次读出“隔扇”“桌子”“墨水”“钢笔”等一些毫无关联的单词,让被测试者尽可能快地、不假思索地说出由这些单词所联想到的词语。例如,对于“隔扇”,可能会联想到“窗户”“门槛”“纸”“门”等等,不管联想到什么都可以,只要说出当时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词语就行然后,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单词中间,不动声色地混入“刀”“血”“金”“钱包”等与犯罪相关的单词,再检查被测试者对这些单词的联想情况。

首先,就拿这起老太婆被杀案件来说,最没脑子的人在听到“花盆”这个单词时,可能会不小心回答“金”。因为从“花盆”底部偷“金”这件事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这样一来,就等于他自己招供了罪行。但是,如果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算“金”这个词浮现在脑海里,也会把它压下去,比如回答“陶瓷器”。

针对这种虚假应对,有两种方法可以识破。一种方法是,把已经测试过的单词,过一段时间后再重新测试一遍。这样的话,自然得出的答案在很多情况下前后是一致的,而故意编造的答案,十有八九会和第一次的不一样。例如,对于“花盆”,第一次回答“陶瓷器”,第二次可能就会回答“土”。

另一种方法是,精确记录从提出问题到得到答案所花费的时间,根据时间的长短来判断。比如,对于“隔扇”回答“门”只用了一秒钟,而对于“花盆”回答“陶瓷器”却用了三秒钟(实际上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那就说明是为了压制最初由“花盆”所产生的联想而花费了时间,这样这个被测试者就很可疑了。这种时间上的延迟,有可能不会出现在当前这个单词上,而是出现在下一个毫无意义的单词上。

另外,还有一种方法是让被测试者详细讲述犯罪当时的情况,然后让其复述。如果是真正的凶手,在复述的时候,在一些细微之处,可能会不小心说出与所听到的讲述不一样的真实情况。(对于了解心理测试的读者,在此要为这过于繁琐的叙述表示歉意。但是,如果省略这部分内容,对于其他读者来说,整个故事就会变得模糊不清,所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对于这种类型的测试,和前面的情况一样,不言而喻是需要“练习”的,但比这更重要的,按照蕗屋的说法,是要表现得天真无邪。就是不要玩弄那些无聊的技巧。

对于“花盆”这个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回答“金”或者“松”,这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因为蕗屋认为,就算他不是凶手,通过法官的调查等途径,他对犯罪事实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这是很自然的。而且,花盆底部藏有金子这件事肯定是最近且印象最为深刻的,所以联想作用这样发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按照这种方法,即使被要求复述案发现场的情况,也是安全的)只是,问题在于时间方面。这方面同样需要“练习”。当听到“花盆”这个词时,要做到毫不犹豫地回答“金”或者“松”,就需要提前进行练习。他又为此花费了几天时间进行“练习”。就这样,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就绪了。

他还考虑到了另外一个有利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就算遇到意想不到的讯问,甚至进一步说,就算对预期中的讯问做出不利的反应,也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接受测试的不只是蕗屋一个人。那个神经敏感的斋藤勇,虽说他自认为没做什么亏心事,但面对各种各样的讯问,他真的能做到心平气和吗?恐怕他至少也会和蕗屋表现出差不多的反应吧。

随着思考的深入,蕗屋渐渐安心下来。甚至都有种想哼起小曲的冲动。他现在反倒像是在等着笠森法官的传唤了。 3JoqW0CukAGxoRsJSmUIgF9YpOhNRQUuDN3kUk0WpJGhpbrmZgrvRSaVxKY5vmW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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