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
柳氏为夫人煎药之前,海棠院的药一直是由赵嬷嬷负责煎熬的。
她熬药的次数没有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她虽不大懂药方的配比,但对其中有哪几味药材还是记忆十分深刻的。
“夫人的药是将军特意从宫里王太医那儿得来的,一开始都由老奴负责去买药煎药,那药方老奴到现在都记得,其中并没有大姑娘所说的千金藤。”
既是没有,那就是柳氏暗地里后加的了。
时晚宁想了想,命赵嬷嬷先将当年的药方写下,随即命芳草寻个隐秘的所在暂且将她安置下来。
待芳草引着赵嬷嬷离去后,戏台上的唱腔才又飘进时晚宁的耳朵里。
“吾本女儿身,男儿未必比吾强!何所畏哉!何所惧哉!男儿女儿都一样,只管上阵把枪亮!”
香炉里的香刚好燃尽,恰逢青翠走进来。
“大姑娘,这人倒也奇怪,来去一曲《鸳鸯枪》,可都接连唱了三遍了,想来他比您还喜欢这曲子,您若想要见见这位知音,要不奴婢现在就去问问?”
“不必了。”
她倒是想见见,只是现在没这份心情。
“我这儿有一份药方,你找个偏僻些的药铺,按着方子抓两副药,另外再买些千金藤来,若是回府的时候有人问起,便说我近日身子不爽利,父亲特意向王太医求来的方子,叫我调养调养。”
春华阁。
青翠把药抓了回来,一路上只遇到了时晏安。
他见青翠拿着药包,皱着眉头就跑了过来。
直到听闻是调养所用,时晏安这才放心,不过还是命人送了许多滋补之物过来。
芳草回来时,碰上时晏安身边的长安正指挥着人往院儿里抬东西。
世子对大姑娘好,恨不能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春华阁来,这是早就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芳草朝长安笑了笑就越过众人往屋里走去。
却不料,下一秒长安就腆着个比芳草还要灿烂百倍的笑容拦了过来。
“芳草姐姐,你回来啦!”
“嗯。”芳草点头,“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世子指派我给大姑娘送东西来啦!”长安十分兴奋口吻道。
“知道了,辛苦了。”
芳草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乐得长安自己个儿连连在外摆手。
“不辛苦,不辛苦!给大姑娘送东西,怎么能说辛苦呢?”
“嘿嘿!我一点儿也不辛苦!”
夜里,时晚宁叫芳草悄悄把赵嬷嬷接到春华阁,将刚熬好的其中一碗药摆在她的面前。
“嬷嬷,你还记得当初为母亲熬出的药的气味吗?和这碗药的气味一样吗?”
赵嬷嬷将那碗捧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十分确信的点头,“就是这个气味!”
“嬷嬷确定没记错?”时晚宁不放心又问了句。
赵嬷嬷点头,“不瞒大姑娘,自打老奴当年被迫离开了将军府,日日都思念着夫人,都悔恨当初没能照顾好夫人,老奴日思夜想都是当年与夫人相关之事,那药老奴熬了太多遍,这熟悉的气味老奴定然是不会记错的!只是……”
“只是什么?”时晚宁目光凝视在她脸上。
赵嬷嬷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疑惑,“只是,这气味,又有点儿不太像。”
芳草顿时皱起了眉头,“赵嬷嬷这话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十分确定吗?怎么现在就又不像了?那到底是像还是不像?”
“大姑娘不要误会!”赵嬷嬷急着解释道,“非是老奴出尔反尔,实在是当年实情就是这样,老奴一开始闻着那药确实就是这个气味,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样的方子,药也是老奴从同一家药铺里抓来的,可气味就是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老奴记得,那药后来总有一股十分腥涩的味道,为此,老奴还问过那药铺的老板,药铺老板只说什么他们的药断然不会有错,不过许是因为时令不大相同,所以每批药的气味也会有细微的差别,老奴这才没想太多,只是苦了夫人,有孕之人最是闻不得那腥气,可夫人却为了腹中的小公子,生生是忍了下来。”
说到最后,赵嬷嬷一声叹息,眼角便又有些发红了。
时晚宁问,“那嬷嬷可曾记得,那药是什么时候气味有了变化,是柳氏为母亲熬药之后吗?”
“是,大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柳氏为夫人熬药没多久,那药就好像变了气味了。”
赵嬷嬷一句话说完,好似意识到什么,眼睛猛地瞪圆了起来,“该不会……”
时晚宁叫芳草把赵嬷嬷眼前的药撤下,又端了另一碗过来。
“嬷嬷看看,柳氏熬的药,是这个气味吗?”
不消把那药碗递到鼻尖,一股无比熟悉的腥涩之气就已扑面而来。
赵嬷嬷顿时面如土色,“大姑娘,这……难道夫人的难产,真的是受了柳姨娘的毒害吗?可老奴也曾替夫人多次试过那药,若真是柳姨娘在药里加了东西,为何老奴却能好端端的?”
“嬷嬷可还记得那盆乌舌兰花?乌舌兰的气味加上千金藤的药性,于普通人或许无碍,但于有孕在身的母亲,便是至寒之毒,一旦毒性深入骨髓,待到有孕者生产之时,必将,血崩而亡。”
最后四字落,赵嬷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时晚宁亲自走过去将人扶起来。
“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至于柳氏那边,嬷嬷请放心,我会向她讨个说法的。”
赵嬷嬷走后,芳草不免担忧。
“此事,不知大姑娘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我要她的命。”
时晚宁语气平淡到让人觉得发冷。
柳氏残害的人不止将军夫人一个,芳草的母亲许氏落水之事应亦是她的手笔。
是以,此时此刻,唯有芳草最能体会时晚宁的感受。
“不论大姑娘此刻想要怎样,奴婢都愿代大姑娘前往! 奴婢现在就去杀了她,为夫人和母亲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