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在远古时代便已存在的古老传说。
它们是诸神的骄傲,是诸神所创造出的所有种族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族。
天生肉体的强韧,生命力的顽强,比起其他的种族,它们具有太大太大的优势。传说中它们所特有的龙语魔法威力之强大,连诸神都为之颤栗不安。
传说里,在那场神魔大战中,龙族坚定的站在了诸神一方,在最后的大决战中死伤惨重,战后更是完全失去了它们的行踪。
有人说它们已灭族了;有人说它们只是隐居了起来,不再插手人间事物;也有人说它们在默默的守护着雪舞大陆。
事实如何谁也不知,后世的人们只有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还残留着它们曾经所拥有过的荣耀和强大。
而现在,那在世人的面前不知已经消失了多少个岁月的传说中最强的生物在我的面前倏然出现,我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银白色的皮肤披着淡淡的金辉,庞大的身躯静静的卧着,半盘着长长的尾巴。光与影斑驳着岁月的沧桑,却不见一点老态。
尽管知道不合适,但我仍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美丽的赞叹。
一大一小两对眼睛默默的对视着,竟是意外的和谐。
良久,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我们同时往后一退。
脚步一踉跄,身子往后便倒,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却已经自动的作出了反应。身随意转,一个转身,稳定了身形,伸手一探,一带,将绊倒我的阵阵香风拥入怀中,同时带着她往后再退一步。
弑神出鞘,我淡淡的注视着面前的庞然巨物。
废话!面对这种可与神魔抗争的传说,又有几人敢托大。
不——还是有的——
昨天还叫嚷着玩深沉的毒牙此刻正好奇的望着这传说中的最强,眼睛冒着闪闪的亮光,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那种迫切的渴望,一如守财奴守望着金山的炽热。
我心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毒牙已经往前走去,口中不知喃喃的念着什么,两只手比划着不知何意的动作,再加上那双眼金光的模样,活脱脱便是见到了小白兔的大灰狼。
虽然,呃,两者的实力应该是颠倒过来的。
我几乎要惊呼出声,不愿这让我颇具好感的对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眼见得却已不及,就在这时他的手已经抚上了龙淡淡的银辉。
“你不知道这样肆意抚mo一位陌生女士的肌肤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
低沉悦耳的嗓音绵绵响起,声音很轻,轻的不带一丝火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重临人间。然而,极大的落差摆在面前,我怎么也不能把小山般庞大的它和她联系在一起。
我甚至没有看清它是怎么动手的,毒牙已经被击飞了出去,倒在我身后三十米远的地方。
微微叹了口气,我不说话,事实上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一个敢于“调戏”可能是他祖奶奶辈且非同类的人来说,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也不想上前去安慰他,对于他的“流氓”行为,我只能在心中表示千分的钦佩和万分的感激,感激他打开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敢去安慰他,那不断涌出的杀气,与它优美的嗓音绝对的不般配。
弑神出鞘。
虽然不愿意替他背黑锅,但是考虑到这位女士运动过后可能感觉到肚饿就顺便把我跟小绯羽吞了下去当小点,无奈,我只能出剑,此其一。
而且,那不断涌出的杀气有若实质般蜂拥而来,稠密而尖锐。相比之下,身为刺客的毒牙便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弱小。空气中仿佛潜伏着莫名的恐惧,没来由的心一跳,继而不断加快起来。
“扑通扑通。”剧烈而快速的心跳,调动着我的血液。
气势的对抗,我在不经意中已输了第一局,同时看清的是彼此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
退吗?
电光火石间,我已下了决定不能退。
绝对不能退!如果现在我退缩了,即便侥幸留下性命,但今日的退缩势必在我心中留下阴影成为我他日修炼的心魔。如若不能战胜,那么我便再难寸进。
而且,绯羽就在我的身后,依偎在我羽翼之下的她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她,怎能承受得住那股凌厉强劲的杀气,不用一秒,她便会被切个粉碎。
没来由的,心底涌起这种清晰的念头,没有一刻犹豫,弑神出鞘,以杀气对杀气。
“咦?”前方传来一声轻语,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疑问一般,压力骤减。
无暇深思,环住绯羽的手一松,真气微微轻送,将她往后推出。
少了后顾之忧,剑在手,天下何愁。
信心大增,无论如何对方气势大减,我便趁胜追击。
往前踏出一步,气势在涨,弑神横举,轻轻划过身前,正是前几天刚悟出的“星寂”,似守非守,似攻非攻。仅仅只是起手式,却已将这招星寂的真髓演绎得完美清晰,当然,这是相对前天来说。
借招增势,气势再强三分,弑神禁不住发出声声低吟。身后不远处,密林中仿佛有什么不住的低和着,竟似饱含着恐惧。
毒牙剑一抖,护卫在绯羽身旁,警惕的注视着身后密林,我心略略放下。
“咦?!”当星寂出手时,对方又发出了一声轻咦,气势略减,然后突然大增,仿佛非要一下子将我压倒不可。气机牵引之下,我忍不住就要出手,然而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一旦出手我们将再无幸免。
不能出手的念头压抑着气机的牵引,竟是无比难受。就在此时,一股久违的燥热倏地自心底最深处涌起,挡无可挡的庞大巨力瞬间袭来,内外两股庞大的力量不停的冲击着我的心灵和肉体。上次私自淬炼真气的后遗症终于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霍地喷出,弑神脱手,斜斜的插在地上。
真气不可自制的急剧涌起,往外扩散开来。不断涌出的真气一层一层的环绕着,直到将我全部包围起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茧,并不断变换着颜色。
先是青,然后是蓝,再来是红,三种颜色交替着出现,越变越快,越变越快,彼此之间变换的界限竟是越来越模糊,最后竟似全部融于一色,泛着淡淡的紫。
突地,真气开始回旋,先是缓缓的缓缓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漩涡般倒流,不消片刻,已全部回归我身。
一声长啸出口,弑神兴奋的应着,仿佛在恭贺主人功力的提升。自此,拜诗所赐的内伤终于完完全全的恢复过来,且功力更上一层楼。
风划过密林,带起点点白雪,发出了轻轻的声响,辨不明那是什么声音。
不过,那又有何要紧呢?
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涌起名悟。
风吹叶动雪飘舞。
动的是风。
这是风的声音,毫不费力的,我的心神整个儿溶入进去。
在这一刻,我就是风,风就是我。
轻轻闭上了双眼,一呼一吸,瞬间我已游遍整个魔森,冬始的暖意轻轻的拥抱着我。
聆听着风的絮语,心中一片平和。
仿佛被清泉洗涤过一般,此刻,我再也提不起一丝杀气。
在我闭上的眼里,风元素正舞动着长袖,轻轻的吟哦着上古的传承。
心中一动,我下意识的跟着念颂着风的咒语,没有丝毫的停顿,自然得本该如此。
脚下一轻,完全违背物理原理的,我的身体慢慢的升上了天空。
在绯羽及毒牙的惊叹声中,我不断的往上升去。
风轻轻的带起我的衣襟,在空中舞着。
一叶雪飘过,我睁开了双眼,定定的望着脚下,整个儿魔森便映入眼帘。
刚刚领悟了风的我像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又像是刚学习舞蹈的学徒,在空中轻轻的舞着。
我甚至能感觉得到,风元素轻轻的挨着我,跟着我一起飞翔。
霍地想起底下还有两个人和一条龙在对峙,调整方向,身子往前直蹬而去。看似不近的距离转瞬即至,我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这般迅速吓了一跳。
在快及地的时候身子微微顿了顿,一个倒纵在空中翻了一翻,稳稳的落在绯羽的身旁,看得毒牙一阵目瞪口呆。
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将尤未反应过来的绯羽拥入怀中,那香香的温暖是我最喜欢的奖励。
“殿——殿下,您还是魔法师?!”绯羽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俏脸一片苍白,说话竟开始不连贯起来了。
“小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忘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我可爱的小羽儿,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安慰好怀中的俏佳人,我转头看去,毒牙也是一脸的复杂表情,迷惑欣喜、失落、惊讶,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人类,尔等何人?来此诸神遗忘之地做甚?”银龙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却与适才之调皮语调截然不同,带着轻轻的责问,一下子将绯羽和毒牙从适才的惊诧中惊醒过来。
轻轻拍了拍绯羽的小手,示意无妨,松开环住绯羽细腰的手,我往前踏步而去,信手拔起弑神,剑归鞘,真气微动,往后轻轻送出。
下一刻,弑神已落在绯羽的手中。
我抬起头来,与这可能存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半神昂然对视着,不借一点气势,没有一步退缩,也不带一丝恶意。
一人一龙就这么对视着,场中立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的低吼,这种声音我并不陌生。这两天以来,我们一直与这种声音作伴,甚至可以说是时刻与我同在。
没想到还是被追上来了,心中微微轻叹一声,这次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无路可逃了。
虽然刚刚学会了风所传授的飞行,但是带上绯羽和毒牙的话,估计就飞不动了。而且面前的这只龙,估计也不会给我机会的。
心下虽沮丧,却仍不放弃。抬起头来,想要做最后的抗争,却正见到银龙略略的皱了皱额头。呃,如果这个表情可以这么解释的话。
“归去吧。”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更不用说动手,银龙优雅的音调竟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追赶了我们两天的魔兽竟在银龙一语之下全部退去。
愣愣的挠了挠头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行了个古老的答谢礼,轻轻答道:“尊贵的女士,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吾等途经此处,无意滋扰,请宽恕吾等无心之失。”
“呵,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种礼仪了,没想到竟然今日竟还可以再见。”银龙轻轻一声叹息说到。
话刚说完,愣住的不仅仅是毒牙、绯羽,连我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脸模糊。
银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深邃的双瞳一一略过我们三人,一时间,我竟有种自己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请问,您今年多少岁了?”也许是为了转移它的目光,我突然抛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对女生来说,如果它也算的话。
“你不知道询问一个女士的年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她”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一瞬间我竟有些失神,仿佛是个豆蔻少女在我面前撒娇。
摇摇头,挥开这个荒唐的想法,我不再言语。
“请问,您便是传说中的龙族吗?”绯羽来到我的身边,挽着我的臂弯,略略的躲着,对这个庞然大物显然仍不适应。其实又何止是她,毒牙跟我不也一样。
似乎是被绯羽可爱的问话给逗笑了,银龙巨大的脸庞竟仿佛带着丝丝和蔼,“是的。”但是,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落寞却更是清晰。
“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实上,我的问话很有问题,但是我总不能问说这里“只有你一条龙吗?”或者“这里只有你一只龙吗?”。
我相信如果我真的这么问出口的话,可以预见的结果便是她怒气勃发,将我这个把龙族当动物对待的可憎人类吃掉当点心。
“是的,我的朋友。这里是我的居所,你们是我定居这里之后的第一批客人。”银龙轻轻的回答道。
“朋友”的称呼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它们可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您的族人呢?”绯羽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露出小脸来,轻轻的问到。
银龙的双瞳明显的暗淡了许多,硕大的脑袋低垂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看到银龙如此,绯羽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从我身后跳了出来,一边道歉,一边说着各种各样安慰的话,把适才的害怕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与毒牙对视苦笑,同时摇了摇头,心道:羽儿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到底你们的族人怎么了?为什么后来龙族会从历史中消失呢?”这两个问题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但我没问,因为有人代劳了。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银龙轻轻的叹了口气。
“千年前,神魔大战爆发,魔族从魔界中蜂拥而至,连绵的黑色军团沾满大地。没有人知道战争爆发的原因,也许正如诸多种族的记载中一般是魔族的野心吧。
“没有人知道战争的起点是哪里,因为大陆各处几乎是同时起火,当烽烟的号角响彻大地之时,各族这才明白,这是整个大陆的战争。
“明白是明白了,但各族谁也不曾真正重视过魔族的入侵,各自为战,甚至自相残杀。直到那紫色的旌旗已经遍布整片大陆,各族这才真正害怕了。
“是的,他们害怕了,魔族的强悍远在各族的想象之上,魔兽军团的投入更是让整场战争一面倒,各族均损失惨重,精灵族更是濒临灭绝,便是强横如我龙族亦在这一役中大伤元气。
“这时诸神出现了。神派出了他的使者,找到了当时人类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将他们的首领扶为圣皇。在诸神的帮助下,很快的,圣皇统一了人类,接着又统合了诸族战线,并在神族的授意下,与当时龙族最强的战士订下契约,成为人类第一个龙骑士。
“在神族的率领下,圣皇带着诸族精锐与魔族大军展开决战,虽然诸族已衰弱无比,但神族的参战却使得诸族这边的实力大大加强。而这场战争在神族加入的那一刻起,也迅速的锐变为现在世人所共知的神魔大战。
“是役,双方两败俱伤。诸族联军虽胜,却是名副其实的惨胜,虽然成功的将魔族军队赶回了魔界,诸神将人魔两界的通道再一次封印起来之后,退归神界。而诸族也已损失惨重,包括人族在内几乎全部濒临灭绝。
“这时人族的优势便彻底的显示出来,远超各族的繁衍能力使得人族第一个从神魔大战中恢复过来。其时,圣皇统一大陆,建国雪舞,人类诸国无不臣服,诸族各自休养生息,既无力也无心争夺。大陆从此改用雪舞历。又因为圣皇为龙骑士,故又称为龙皇,而后,自圣皇起雪舞皇室改姓氏为龙,龙皇之称代代相传。”
银龙的话语已经停了很久了,然而那阵阵激荡的情感却无法说停就停,我的血在澎湃着,没有任何理由的,我的心在动荡着。
神魔大战的真相竟是如此!
与记忆中所知的相差及多,印象中的神魔大战似乎从一开始到结束,魔族始终都被压着打。万恶的魔族竟敢挑衅诸神的伟大,诸神大怒,赐下祝福之光。在神族的光辉指引下,龙皇的英明领导响应着诸神的号召,将万恶的魔族逐回魔界。
转头看去,毒牙也是一脸的茫然和迷惑。
低下头来,绯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竟似不大在意,心中略略奇怪,却也不以为意。
“魔族早已被封印在魔界过不来了,而昔日的雪舞帝国如今也已不在了。”忍住心里不知从何处涌起的激动,我平静的说道。
“哦。”银龙淡淡的应了声,显然不以为意。
我也不在意,毕竟人家活的岁月比我的一生还要多好多。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是我老祖宗那一辈的,我便失去了在意的立场和理由。
银龙的话中隐瞒了些什么,虽然她已经小心的掩饰了,但我仍然听出了其中的蹊跷,龙族为什么会消失在历史舞台?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族人呢?魔森的魔兽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又怎么会听从她的号令退去?但既然她不愿说出来,我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保存自己秘密的权利。
龙,也一样。
这是除了生存之外,生物本身所拥有的最基本的权利之一。
彼此都不说话,人也是,龙也是,场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带起轻轻的叹息。
“你的身上留有我熟悉的气息。”
绯羽已经睡下,毒牙仍然在发呆,我与银龙一人一龙在离他们不远处小声的对话着。
我下意识的望了望绯羽,不知是想要确认她已睡下,还是怕她听到自己都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已布下隔音结界,你不必担心,他们什么都听不到的。”银龙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替我释去了担忧。
“我也不知道。”我诚恳地说道,“我失去了我的过去,所记得的仅仅只有苏醒过来以后这么三个月的记忆。”
“我不记得过去,我是什么人,我要做什么,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记得。”我的话语渐渐变得急促,夹杂着不容置疑的惶恐,我只记得那不断舞着的两道倩影——克莉斯姐姐,她——
银龙的瞳孔瞬间缩紧,她轻轻说道:“哦?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如何?”
“你可以治好?你可以恢复我的记忆?”我激动的叫了出来。
“不。”简单的回答却将我从神界打入魔界。
“但是我有点怀疑。”
“哦?”银龙奇特的说法已经打动了我的心。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很奇特的魔法波动。”她轻轻的说道,眼瞳中闪过迷惑的光。
“什么?!”我的心突然一阵剧烈的收缩,霍地急速的跳动着,脑袋中一片混乱,仿佛什么灵光闪烁,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银龙的话就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闪电,照亮我阴霾的一角,却转瞬即逝,不等我看清什么便已消失。
“我会尽力试试看的。”银龙轻轻道,语气中竟带着莫名的温柔。
“我要怎么做?”我沉声道,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语。
对她,对我,一切多余的话语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不是普通人;她,甚至不是人,是龙。
信或不信,仅此而已——
“朋友,我很遗憾。你的失忆的确不是失去了,而是被封印住了。”银龙说道,“封印出奇的强大,我很抱歉,我的朋友,我的能力并不足以解开它,施展封印之人的能力远在我之上。”
“我知道了。”我轻轻答道。我知道银龙解不开封印并不能怪她,但是希望的落空仍不由让我感到阵阵的失落。
“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的过去背负了什么,但如果封印你的人与你为敌的话,那么请千万小心,他将是你最大的敌人。”银龙不安的说道,“我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抵挡的话,请呼唤我,我将与你一同作战。”
心中微微感到诧异,然而更多的却是激动。传说中龙之一族,一旦认你为友,则终生为友,即便日后被背叛、出卖乃至杀害,仍只会认定你为朋友。
也许是血液中那隐隐的呼唤,也许是许久不曾接触外族的她压抑了太久的寂寞,我并不知道她到底为何会认我为友,但这份真挚的关心却令我无从抵御。
我的心中填满了名为感激的元素,但我的回答却是平淡的,“多谢你,我的朋友。”
我知道,这便已足够了。
“传承远古的信仰,咏叹深沉悠远的乐章,以龙神辛纳雷拉之名祈愿,吾之名为海茜—空—凡朵尔—拉蒂斯,祈与面前之人类订立契约,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空低低的吟诵着神秘的咒语,低低的银光纷纷飘散开来,仿佛点点萤火,又有若纷飞的雪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那似乎有些奇怪的咒语在我的耳中低低萦绕着,这是我睡着前最后的意识。
绯羽淡淡的幽香拥在我的怀中却被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轻轻拥着,靠着身后那柔柔的体温,我不由感到一阵疑惑,绯羽不是在我怀中么?
然而,时间并没有给我深思的机会,便让我沉入了睡眠。
火红的枫叶拥簇着,在空中纷纷扰扰的荡着,像是依格尼的神光,泛着绯琳丝迪儿的欢欣。
静静的园子中,我一个人,满满的走着。
略略的低着头,微微皱着眉,不知正想些什么,愣愣的有些出神。
漆黑的长发有若沉沉夜幕,深邃而遥远,仿佛我此刻的念头,可望而不可及。
脚下是一条青色的石子路,路的表面不知被什么磨得有些发白,飘着淡淡的金辉,却更显主人的尊贵。
“殿下,您又在烦恼什么?”甜美的嗓音却不失主人的慈严,切切的关心仿佛流水般瞬间倾入心田。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尽量平静的问道,不透露内心的烦恼。
王者,绝不可轻易泄露内心的想法,即便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也需小心谨慎。
虽然面前的她是我最亲密的人之一,但是如果我不照做的话,估计第一个不饶我的也是她,因为,这正是她的教导。
克莉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贯的平和亲密,只是眼眸中却仿似滑过一丝苦涩,快得几乎没有出现过,只是我正心烦意乱,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殿下,今天可是几年来,您头一次没有准时来上课哦。”克莉斯说道,话语中竟似略略带着些调侃,还有些说不清的意韵。
饶是我功力深厚,也不禁脸微微一红,暗暗责怪这位素来端庄典雅的公主殿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又让我反驳不得,也解释不得,不由的尴尬起来。
“老师见谅,我今早,今早——”想解释些什么,然而“今早”了良久,终究没有说下去。
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我也不想随便找个借口来欺骗她,她原本是我在这个巨大的监牢里唯一不忍去伤害的人。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她。
想到她,心头不由涌起一片甜蜜,一阵苦涩,眉头不由得又紧紧的皱了起来,好不容易保持住的模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克莉斯微微蹙了蹙眉头,似乎又回到了“课堂”之上,嘴角动了动,似乎要念叨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来,克莉斯老师一定会与我一同承担,多一个人分担,烦恼也许会减少一半,抬头望了望,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下意识的,我似乎在努力避免着两个女孩的交集。
是怕伤到她?还是她?
我也不知道吧。
也许都有吧,自私的男人——
踏着满地的枫火,我缓缓的在园子里走着。
身边不断摇曳的风姿万千,我却无心观赏。那仿佛是突如其来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负着双手,静静的走着。
风轻轻荡过,带不走一缕烦忧。
克莉斯紧跟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但是我却感觉得到她坚定的视线落在我的背后。
我深信,不管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绝不会反对的,即便心里并不赞成,但也会毫不保留的支持我。
白色的身影在整片的红色天地中带起一片绿意。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手轻倚着那绝世的容颜,秀眉紧蹙着,无神的双瞳微微张开,却又马上闭上。
即便一样是一片黑暗,但闭上眼却更能保护自己,至少,不被厌恶。
心倏地揪了起来,拧成一团,剧烈的抖着。手握成拳紧紧地捏着,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当场叫出声来,眼中却微微模糊着炽热的火焰。
锥心的刺痛传遍全身,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无法容忍那亵du女神的人们。
我紧紧的闭上眼,不让自己凛冽的杀机溢散开来。
身前身后,有着两个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儿,我怕那浓得发稠的死亡气息会伤到她们。
我不会让她们受伤,我对自己说。
压抑着汹涌翻滚的怒意,克制着当场转身拔剑的冲动,我的身子不停的抖颤着。
一只温暖的小手突然握上了我的手,紧紧地攥着。
满腹杀机的我,反射性的便要拔剑将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切成碎片。
就在碰到剑柄的刹那,我闻到了那几年来从未断过的温暖沁香,按住剑柄的手倏放倏收,快得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彼此都没有说话,我就像是个找不到迷路的小孩发现了黑夜中的明灯,她身上那熟悉的温柔,很快的,平息了我身体的颤抖。
缓缓睁开眼,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发现她的脸色异样的苍白。她离我太近了,因而察觉到我心中那疯狂的杀意而感觉到冷。
心中怜惜,解下披风,温柔的为她披上。我没有说谢,对于我们来说,说谢更显得疏远,一个眼神彼此便知道对方所想,那么说谢岂不是太过见外。
转过身去,远远的注视着那纤细的身影,心中那刚刚平静的怒气蠢蠢欲动,也因此的,我错过了身后她一闪而逝的绯红娇羞。
淡淡的白色仕女服,包着她羸弱的身躯,就像是一个不堪盈握的瓷娃娃,泛着青涩的病态凄美,一碰就碎。却始终温柔着,血脉中那无法抹去的典雅高贵低低的和着神秘,轻易勾起我身体的共鸣,抖颤不已。
不愿闭上眼,不舍闭上眼。
远远的望去,怯生生的孤寂着,那单薄的身躯背负着太多本不应属于她的痛苦,淡淡的紫眸泛着无神的哀伤,那是无声的哭泣。
诉说,又有谁人知?
我,站立着,没有靠近,没有远离,静静的守侯着我错失了十七年的珍宝。
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心却莫名的揪攥着,那无神的双瞳锋锐一如我的清吟剑,返着浅浅的青芒。
冷而利,既伤人,也伤己。
温柔着的甜蜜,也无法抹去她那似已习惯的防护。
温柔,却更见残忍。
无法保持平静的心灵,却在她淡淡的伤愁中被轻易的抚平。
怒火,被怜惜轻易的取代。不再去想那些伤害她的人,仇恨铭刻于心,但更重要的却是去呵护她那颗千疮百孔,不得不披着冷漠却始终脱不去温柔的心灵,不再让她受伤。心情的明了是如此的简单直接,不需再去思考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正因为她是最重要的人。突然涌起的明悟深刻得仿如烙印般火红,似那一叶枫飘然入水,不带起一片涟漪。
轻轻闭上眼睛,无法克制的温柔涌上心头,那是镌刻在我灵魂最深处的爱怜,汹涌澎湃,深沉激荡着,以至于我,几乎无法呼吸了。
闭上眼,害怕这么这份太过强烈的感情会吓到已经背负着了太多不幸的她。
不想伤害她,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
简简单单的话语,现在做起来竟是无比的困难。
被自己的爱意所束缚着的我,无力的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强烈yu望。那是将她拥在怀里,低语呵护,轻怜密爱。
这份爱,只会为她带来更多的不幸和无辜的罪名。
揪痛得扭曲的灵魂,只为能让她展颜微笑而跳动着苦楚的甜蜜。
“殿下?”克莉斯柔和的声音在我的耳旁轻轻响起。
睁开眼来,却见克莉斯正紧张的望着我,一脸的惶急,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温馨。
回心一想,立时明了于心,必定是适才我心情的转换太过急剧,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一旁的克莉斯担心了。
露出真心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她这才放下担忧的神情,难得的,脸上竟泛起了薄薄的红霞,如寒梅初开,竟是娇美无伦。一时间,我竟不由得看得呆住了。
仿佛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却不似以往一般轻轻呵斥我,反而还略略低下头去,连白皙的脖颈都泛起娇羞的红晕,推波助澜着烧红了我的耐力,一失神间,我竟是无法移开视线。
似乎是察觉到彼此的尴尬,克莉斯微微的偏开头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移开了目光,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尴尬,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微微的有些乱了。
克莉斯姐姐难得露出的娇羞美态竟是丝毫不输与她。想起她,心头又是一痛。瞬间涌起的怜惜,如潮水般包围住我的心灵,温柔替代了尴尬,因克莉斯姐姐而引起的荡漾轻轻的消散开去。
我清楚的知道,在我的心中,在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便轻易的占据了我的全部爱意。然而,克莉斯的身影却始终在我的心底深处徘徊萦绕着,那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悄悄住进我心中的深刻印记。
“殿下,请容许我先行告退。”克莉斯慌慌张张的行礼告退,不等我说话便已仓皇离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幽香尤在,心头涌起异样的温馨,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回过头来,楞楞的望着那道孤单的倩影,甜蜜泛着苦涩。
一失神间,柔肠百转,再回首时,竟已物是人非。
睁开眼,睡梦中那交织着的淡淡幽香依然。
低下头来,绯羽甜甜的笑靥便落入我的眼中,即使在睡梦中的她也这么开心吗?
虽然已经很模糊,但对梦中的种种却有着莫名的熟悉。
是耶,非耶?是真,是幻?
心中低低的问着自己,继而迷惑,没来由的眉头紧皱,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一如既往的伸出手去却怎么也够不着。却又与以往不尽相同,如果说以前是看不透迷雾的话,此刻便只是隔着层莫名的轻纱,隐约可见其轮廓影像却欠缺了什么似的,始终不可窥得全貌。
深深的吸了口气,绯羽身上传来的阵阵清幽涌入鼻端,仿佛闪电划过,灵光一闪即逝。
然而,已经足够了,我终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味道。
从一开始就是,绯羽身上那份熟悉的亲切以至于让我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她身上那甜甜的淡淡幽香正是罪魁祸首,而我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
潜意识里早已经习惯了那份温暖的沁香缠绕于心,萦绕不去。正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一直以来,我反而从未去注意,只是不自觉的觉得与绯羽分外的亲密亲近。
绯羽身上的淡淡幽香与梦中克莉斯姐姐身上所溢出的暖暖温柔,一模一样。
难道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都一样吗?不。很快的,我做出了否定。
很明显的,答案是“不是”。梦中的另外一个她,那让我魂牵梦萦的她,便给出了答案。
那,这是巧合?
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问题,不愿深思。
只记得
那夜,那暗淡的灯光下,漫天的小雪花轻舞飞扬的飘动着,绯羽那被拉得长长的身影
那夜,粉红色的雪夜里,绯羽傻傻的痴痴的深深一吻——
抬起头,却发现罗密得已早早的爬起,金色的光辉落在洁白的雪上,交织成银色的世界,像我的发,像她的发,像她的肌肤。
“殿下早安。”绯羽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问着早安,脸上泛着绯红色的青涩。
不安、迷惑被轻易的推到九霄云外,心中涌起温馨,一阵甜蜜。将绯羽缓缓的拉得更近,绯羽害羞的垂下头去,显是猜到我的想法,却没有出言反对或者躲开去,只是小脸儿越发的绯红。
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印下一吻,深深地注视着绯羽清秀的容颜,细数着她与我的点点滴滴,心中坚定:她是我的绯羽,无论如何;她是我的羽儿,无论如何。
紧紧地抱住绯羽,像是拥住那不知失落在何方的瑰宝,像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我心中所珍惜的最重,心中有了决定,我凑到绯羽的耳边啃着她圆润的耳珠,轻轻的说道:“羽,我爱你。”
没有听到绯羽的回答,但绯羽的双手紧紧地反抱着我,就是给我最好的回应。
她抱得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我开始怀疑她纤细的双臂怎么可能会蕴含有这么大的力气。
寂静的魔森因为彼此的体温而显得温暖,似兰似麝的淡淡芬芳低语着风的温柔。
轻抚着绯羽垂下的缕缕发丝,吻着那似熟悉似陌生的淡淡清香,竟不知人世何时,只愿这一刻永恒。
耳旁,隐隐传来绯羽的低泣,没有去看,我知道,她流泪了。
泪水轻轻的滑过我的颈,落在我的肩膀,顺着我的背流下,敲在我的心上,点点颤栗。
吻了吻她柔柔的发,深深埋首在她的情丝缠绕中,双手更为用力的抱紧,良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