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泓之战（僖公二十二年）

宋襄公实力很弱，却一心想充当诸侯的盟主。僖公二十一年秋天，他和楚、陈、蔡、郑、许、曹诸国会盟，结果被楚国囚禁，同年十二月才释放。第二年三月，郑伯到楚国，宋襄公痛恨郑国和楚国交好，起兵攻打郑国，于是就导致了这场战争。

宋襄公迂执不通，信奉教条，结果兵败伤股，这自然很可笑。但是和当时许多自恃武力、玩弄阴谋的国君比较，不妨说，这个人也有其使人同情的一面。

夏，宋公伐郑。子鱼曰：“所谓祸在此矣。”

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将战，大司马固谏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同“阵”）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馀，不鼓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勍（qínɡ擎）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敌也。虽及胡耇（ɡǒu苟），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chán谗）可也。”

译文

夏季，宋襄公攻打郑国。子鱼说：“所说的祸患就在这里了。”

楚国人攻打宋国救援郑国。宋襄公准备迎战，大司马固劝谏说：“上天抛弃商朝很久了，君主要复兴它，这是不能为上天赦免的。”宋襄公不听。

冬季十一月己巳朔日，宋襄公和楚国人在泓水边作战。宋军已经摆开阵势，楚军还没有全部渡河。司马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乘楚军还没有全部渡河的机会，请下令攻击他们。”宋襄公说：“不行。”楚军渡河以后还没有摆开阵势，又请求出击。宋襄公说：“不行。”等楚军摆开阵势然后出击，宋军大败。宋襄公腿上受伤，警卫军被歼灭。

国内的人都责备宋襄公。宋襄公说：“君子不再伤害伤员，不擒捉头发花白的人。古人用兵作战，不依靠险隘的地势取胜。寡人虽然是已经灭亡国家的后代，不攻击没有摆开阵势的军队。”子鱼说：“君主不懂得作战。强劲的对手，由于地形险隘而不能摆开阵势，这是上天在帮助我们把他们拦截攻击，不也是可以的吗？（即使这样，）还害怕未必取胜。而且现在有力量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哪怕是老头子，俘虏了就抓回来，管什么头发花白？教导士兵以不能勇敢作战为耻辱，是要求杀死敌人。敌人受了伤没有死，为什么不能再伤害？如果同情伤员而不再伤害，那么一开始就应该不加伤害；同情敌方头发花白的人，就应当向他们投降。军队是为了获胜才使用的，鸣金击鼓是用来鼓舞士气的。为了获胜使用军队，利用险隘是可以的；宏大的声音集中意志，进击队伍不整的敌人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