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鱼、鸡、羊这些动物是从何时变为家养动物,成为我们日常饮食来源的呢?调皮可爱的猫和狗,又是从何时开始与人类共处生活的呢?这些都是动物考古研究中关注的问题。
通过对动物遗存进行研究,我们不仅可以了解人类何时驯化动物,为何随葬动物,如何利用动物制造工具,还可以通过动物遗存了解古代的气候条件和自然环境。
动物考古最早出现于19世纪早期的法国。当时,法国的爱德华·拉代和英国的亨利·克里斯蒂等人,通过寻找灭绝动物的化石,对遗址进行编年。
进入20世纪后,一些动物学家开始对遗址中出土动物的种类和习性进行研究,逐渐形成了一门新的学科:动物考古学。1976年,在法国第九届先史学与原史学国际会议上,正式成立了国际动物考古学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Archaeozoology),简称ICAZ。
中国的动物考古研究之路,则开始于20世纪30年代,当时考古学者对安阳殷墟出土的一些动物遗存进行了鉴定。20世纪80年代以后,一些中国学者将国外动物考古学的理论和方法介绍到国内。历经近百年的发展,如今,中国的动物考古学也逐渐走向成熟。
动物考古研究的整体思路与植物考古相似。动物遗存和植物遗存一样,也分为微小动物遗存和大型动物遗存。微小动物遗存包括食虫类、啮齿类、陆生软体动物、昆虫、海洋软体动物等,通常使用干筛法、水洗法,以及蜡法浮选等方法对其进行采集。
与大型动物相比,小型动物通常对气候和环境更为敏感。因此考古学者倾向于通过微小动物遗存来研究古代的气候和环境。通过动物遗存来研究古代的气候和环境还存在一个前提,即假设古今的动物对环境的适应是一致的,通过动物现今的生活环境,即可推测这些动物所在遗址的古代环境。这样的假设理论,称为均变说。
根据均变说的原理,考古学者通过海洋软体动物遗骸所形成的贝丘遗址,来考察辽东半岛至广西沿海地区的古海岸线和古气候环境,以及古代人们的生活方式。以胶东半岛贝丘遗址为例,结合孢粉分析,胶东半岛在5000年前左右,植被变为以针叶树为主,气候从温暖湿润转向温和略干,发生海退,胶东半岛的贝丘遗址开始消亡。
采集大型动物遗存时,考古工作人员通常采用手工分选、筛选等方法。随后对动物骨骼进行清洗、晾晒、拼对,之后再对其进行鉴定、测量、称重。鉴定动物骨骼时,需要判断其纲、目、科、属、种,有时可根据犄角等动物的关键部位,来判断骨骼所属的物种。另外还要判断动物骨骼的部位、骨骼的年龄和雌雄性别,还要观察骨骼的埋葬痕迹、人工痕迹,以及病理现象等。
完成以上整理和记录后,则需要根据动物骨骼统计不同物种的数量。遗址中出土的动物骨骼通常极为破碎,因此一般不根据出土的标本数量进行统计,而是根据动物下颌骨等特定部位进行统计,这就是动物考古中的最小个体数统计法。
大型动物遗存,通常用于研究古代人类和动物的关系,如研究人类驯养动物、随葬动物、人类的肉食来源等课题。
如何判断动物是野生还是家养?在动物被驯化的初期,其形态特征和野生动物并无差别,只有经过很长时间的驯养之后,家养动物和野生动物才会产生较为明显的差别。因此除了观察形态特征,还需要结合年龄统计、性别鉴定、数量统计等方法,判定该种动物是否为家养动物。
人类出于食用或祭祀等需要,通常会宰杀特定年龄的驯养动物,在饲养某类动物时也会选择特定的性别,如母牛、母鸡等。另外,某地某种动物的丰富数量,也能从侧面证明该种动物应为饲养。
近来,考古学者还可以通过碳氮稳定同位素来分析动物的食物来源,从而判断其是否属于人类驯化的动物;或者通过分析出土动物骨骼中的DNA,来研究不同地区和不同时期动物之间的亲缘关系。
1972年,河北武安磁山遗址(公元前5400年左右)曾出土一些动物骨骼,经鉴定共包括23种动物,其中鹿、猕猴、花面狸等大部分动物应为野生动物,只有猪、狗属于家畜。另外磁山遗址还发现了较多的鸟骨,将其跗跖骨与现代原鸡比对,两者的形态和大小都很相似。且磁山标本稍大于现代原鸡,小于现代家鸡。因此,学者们认为磁山的标本应是原鸡属,是驯养的早期家鸡。这也是目前世界上发现最早的家养鸡。
随葬动物研究,也是动物考古中主要关注的课题。河南舞阳贾湖遗址、河北武安磁山遗址、陕西宝鸡北首岭遗址、湖北枣阳雕龙碑遗址等众多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动物骨骼表明,家猪是当时最为常见的随葬动物。为什么新石器时代的人们通常选择家猪随葬?学者们提出了各种文化上的解释,如随葬家猪可能与当时的祭祀仪式或者原始宗教有关,或是为了守护死者,也可能是当时的人们认为这种形式有巫术作用,还有学者认为随葬家猪可能是为了显示财富。
除了家猪,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还随葬狗、绵羊、黄牛等动物。鸡、猪、狗、羊、牛、马是中国古人最早驯养的家畜,后来被称作“六畜”。
除了以上讨论的内容,动物考古还涉及一些生动有趣的研究内容,如骨器制作、骑马研究、绵羊次级产品研究(剪羊毛、挤羊奶)、动物艺术形象研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