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建议你杀掉它。”叶矶与大秦对视，真诚地做出建议：“刚才我很纠结要不要一把杀了它，但是真可惜它是你的。”

“他是人类！”大秦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以为你会……”

“站在你这边儿？”叶矶伸手示意她冷静：“它已经不是人类了。自从他异变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体内‘人’的灵魂就消失了，它甚至连野兽都不配称之。它会被本能的欲望支配，猎食与繁殖，直到死亡。它是就像电脑中的错误程序，必须删除才能维持系统稳定。”

“……他是人。”大秦坚持道：“真的是人。他还能恢复人类意识！”

“……”叶矶沉默。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规劝这个人类。神和人类根本不能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就是这样。她坚持她所坚信的，但是在他看来，她的坚信是印在白纸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可能’三个字，可惜她永远看不到。

戴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露出寂寞的表情。

在他们眼中，金属床上躺的着东西是崩坏的黑色。大秦与其对比强烈，用力看的话，能看到她体内泛着蓝光的真理弦，真理弦支撑了基因的基本程序性。从这个角度讲，生物本身就是一种真理。它是黑色的崩溃物，缺失了真理，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大秦和他们俩对峙，叶矶和戴瑁的眼神太过坚定，她脸上慢慢浮现不知所措的表情：“……真的可以恢复！小秦就恢复了啊！”

她的眼中浮出泪花，泪水在她眼里打着转，顺着她雪白的脸颊落下来：“小秦完全病发后恢复过意识。……病发后，医生要给他注射药物死亡处理，我偷偷地把他带回了家，一开始小秦的确没有理智，但是不久……他就认出我了！他没有攻击我！但是没人相信我！如果医院能给小秦治疗的话，他一定会痊愈的！基因崩溃病发患者，就是缺少治疗的机会啊！没有人能确定病发后的患者不能再恢复人类意识不是么？”

她捂着脸大声哭泣，泪水顺着她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到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迹。

“……小秦注射的是激素药物吧？”叶矶低声问她：“不同种激素相互作用，会暂停体内激素的生成。他也许因此恢复了意识。还有第一次完全吃饱也能够使理智短暂恢复。不管哪一种，恢复时间都极其短暂。……既然小秦在家里恢复了意识，那应该是跳楼自杀。他选择在尚且是人的时候死亡，是因为他知道，再次失去理智后，他会完全沦为欲望的怪兽。”

大秦抬起脸，恍惚的望着叶矶，泪水模糊了视线，扭曲的水光里，他的脸庞慢慢渲染上悲伤，他用低沉的音调轻声道：“与死亡相比，他……更害怕失去理智后吃掉家人吧。”

大秦是个美人，美人哭泣时尤为动人，更何况泪水里倒映着撕心裂肺的悲伤。不管是哪个男人，怕是都会忍不住叹息。

戴瑁漠然地旁观她的泪脸，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那东西醒了。”戴瑁冷声道。

“大秦！”叶矶急声道：“一定得杀了他！”

“……”大秦慢慢抬起头，金属床上的东西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模样，难怪人类都称呼他们为怪物：“你们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将会变成这种样子么？”

“……”叶矶沉默。

“如果把他们都杀光，那么人类在短短几十年就会灭亡。”大秦声音沙哑：“撒旦年后出生的所有人——叫撒旦后代，都将会变成这副模样。”

叶矶的呼吸蓦然粗重。

“包括你们。”大秦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来：“不能杀他。杀戮解决不了问题。我要找出他们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就算……不能治愈它，我也要让他们恢复理智。”

“基因锁。”戴瑁回答她：“撒旦后代的基因锁开启引爆基因崩溃。治愈手段是关闭基因锁。强行恢复理智，他们只能活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

说完后，戴瑁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那个微笑，仿佛说着‘你只能杀了它’的冷酷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