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喜欢大秦？”

“喜欢是什么？”叶矶随口答他，注意力集中在认路上。

戴瑁思考了一会，总结道：“应该是看见会高兴，不看见会难过。”

“喜欢吧？”叶矶说：“她长得好看又给我吃饭，看见当然高兴。哎，不见她的话就吃不到她做的饭了，想想就很悲伤。不过喜欢真的这么肤浅么？我看见你也很高兴，看不见你同样难过啊。”

“……”戴瑁说：“我说的喜欢，是……肾上素激增使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血管扩张等生理性变化，还有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和体内产生的苯基乙胺等激素引发的愉悦感。”

“不喜欢。”叶矶果断地回答，有点儿可笑地转头看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人类？虽然他们好看，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但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对他们有爱情反应的好么？就像狗再可爱再聪明，也不会有人选择和它谈恋爱一样。”

“几百年前就有人宣布要和狗共度一生了。”戴瑁冷淡回复他。

“呵。”叶矶嗤笑：“那人对他的狗发过情么？人狗暂且不论。我们和人类之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no，no，应该说隔着次元壁。我们想的话就能看到真理弦的律动，他们穷奇一生也触碰不到这个世界的壁垒。不得不说，人类对我们‘神’的称呼还真是贴切啊，我们是拟人化的宇宙，是创造者和主宰者，我们于人而言是精神物。”

“所以放弃你可爱的想法吧。”叶矶冷漠道：“我们注定孤独地正坐云端。”

“我的想法？”戴瑁问他。

“和人类谈恋爱。没想到你这么闷骚。暗搓搓打了多久的主意了？”叶矶吐槽他。

……想谈恋爱的是你好么？戴瑁顿时有种黄连卡在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的郁闷感。

“喂。你们俩，这边。”大秦站在地下车库入口的阴影里，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快点。我觉得他快清醒了。”

两人快步走过去，跟在大秦身后走下地面。地面下很黑，大秦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放慢了脚步，叶矶跟在她身后左顾右盼，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面积巨大，除了虫子的唧唧声，就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回响，由于年久失修，地面上积了很多水，大秦凌乱的36码的鞋印指出了他们即将去往的方向。

“小心积水。”大秦熟稔的绕过地面上的水洼，扭头对他们俩说：“由于新区建设，这附近的建筑全部被遗弃了，平时不会有人来。”

大秦带他们在地下停车场穿行，转了一个弯后就能发现改造痕迹了。原本空旷的停车区被水泥墙分割成几块，水泥墙上砌了一扇钢板门，灰扑扑湿漉漉的鞋印延伸入了门内。

“请进。”大秦打开大门，侧身让他们俩进去。

门后是与停车场的破败完全不同的景象，水泥墙粉刷得雪白，银色的钢铁的医疗设施一台台陈列，最中央是一台实心金属床，金属床上焊着碳钢的束缚带，或者称镣铐更合适一点。角落里有一张一米二的沙发床，床边放着小冰箱和微波炉。这大概就是她休息的地方。

‘他’躺在金属床上，双目紧闭，皮肤已经被鳄鱼皮般的鳞甲取代，双手指骨弯曲痉挛，灰色的指甲与钢铁摩擦，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最奇特的是双腿，那已经不能被称作‘腿’了。灰黑色的鳞甲将两条腿紧紧裹住，皮甲下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转变——腰以下的骨骼从脚尖开始慢慢粉碎，细胞间的粘连作用仿佛完全消失，他的下体变得柔软并且圆滚，就仿佛一条鳄鱼皮抽骨刮肉后再注入液体一般，皮下裹着的东西不是肉体，而是从细胞层面而言的脂肪，肌肉和骨骼的混合物。

等他的下半身完全变成一条鳄鱼气球后，新的骨骼开始生长，这过程很快，不到半个小时，鳄鱼气球内就被加入了一根柔软的骨骼。随后，混合物们各自分离，肌肉细胞重新组合，形成新的更强壮的肌肉群，脂肪细胞体积减小，重新聚合为脂肪组织。

这一系列变化后，金属上躺的人，不，生物形销骨立，他的脂肪组织纤薄得几乎可以忽略，几乎所有的能量都被压榨于变异，仅存的剩余能量，被用于生产激素，最大幅度地提高他虚弱身体的爆发力。

“好臭。”叶矶皱起眉，嫌恶地打量金属床上的生物：“它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

大秦一愣。她一直认为，叶矶这个孩子，虽然不会喜欢一切，但是绝对会微笑着接受一些。在他眼中，任何东西的存在都理所当然。他曾经说：“存在必有其存在的理由。我能看到它们存在于世界上的独有姿态的美感。就算是一坨大便，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美丽的。”她以为，他绝对不会用‘恶心’这种强烈的表达着厌恶排斥与否定的词语。

“……恶心？”

“这种东西，不该存在。”叶矶走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它：“丑陋，畸形，真理之外的产物。”

他盯着它，最终伸出手，扯开束缚带，牢牢地将这东西束缚住。

“他快醒了。”戴瑁从阴影中走出来，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