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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理
本来是两棵树

古典诗词里面常常出现“连理”这一意象,比如白居易《长相思·九月西风兴》:“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孟郊《感兴》:“昔为连理枝,今为断弦声。连理时所重,断弦今所轻。”人们都知道“连理”指代婚姻,“喜结连理”即成婚的意思,可是结婚为什么称为“连理”呢?

东晋文学家干宝所著《搜神记》记载了一则凄美的爱情故事:“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论为城旦。妻密遗凭书,缪其辞曰:‘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既而王得其书,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苏贺对曰:‘其雨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不得往来也;日出当心,心有死志也。’俄而凭乃自杀。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

“城旦”是强制男性罪犯筑城四年的劳役,天刚亮就开始工作,故称“城旦”。

这个故事就是“相思”一词的最早来源,而这两棵梓木的状态就被称为“连理”,“理”是纹理的意思,“连理”指两棵树枝干的纹理相连交错在一起。史书中常见“木连理”“木生连理”的记载,“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即其形象的写照。清人张贵胜在《遣愁集》中如此描述韩凭夫妇:“人谓其在天为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在花为并蒂莲,在水为比目鱼。”

晋人嵇含《伉俪》诗中有“受以连理盘”之句,杨方《合欢诗》中亦有“饮共连理杯”之句,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新婚夫妇喝交杯酒。白居易《长恨歌》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名句更是传诵千古。从此之后,人们就把成婚称作“连理”。比如五代牛希济所作《生查子》词:“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luán)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闺训图说》卷上“韩凭妻何氏”,清代俞增光编订,何云梯绘图,光绪四年(1878)俞敬义堂刊本。

俞增光,晚清监生,浙江钱塘(今杭州)人。何云梯(1851—1908),清代画家,籍贯不详,生活于咸丰、光绪时期,善画仕女。《闺训图说》分上、下卷,编者俞增光称“欲为女子刊一专书”,收录历代女训事迹一百则,分为孝女类、烈女类、贞女类、贤女类、孝妇类、烈妇类、节妇类、贤妇类、贤母类、贤姑嫂类、贤嫡妾类等,一文配一图。

此图为“韩凭妻何氏”插图,描绘的是何氏与康王同登高台,伺机一跃殉情的惊悚一幕。《搜神记》中描述:“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何氏自杀之前先“腐其衣”,杜绝旁人揽衣挽救的可能,可谓冷静而决绝。康王不悔反怒,偏不令其夫妇合葬,致使二冢生出连理之树。不仅是两情不渝,这个故事自始至终更鼓荡着一种不屈的意志,令人印象深刻。 XCQb1FTNSFGsBcrBOVG0NvP82JcttgB3aCvOh3WFf4/6eD8qa6Ph+jk9gSEmuJ2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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