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脚猫”这句民间俗语有一个近义词叫“半瓶子醋”,比喻对各种技艺都略知皮毛却不精通的人。这句俗语在古代中国流传开来是在元末明初,散曲作家张鸣善有小令《水仙子·讥时铺眉苫》,其中吟咏道:“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烘。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五眼鸡”即“乌眼鸡”,是一种好斗的雄鸡。“岐山鸣凤”的说法出自《国语·周语》:“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鸑鷟(yuè zhuó)”是凤凰的别名,岐山是周王朝的发祥地,凤凰在岐山鸣叫,意味着周将大兴。
“两头蛇”又称“枳首蛇”,据《尔雅·释地》记载:“中有枳首蛇焉。”郭璞注解说:“岐头蛇也。或曰:今江东呼两头蛇为越王约发,亦名弩弦。”“枳(zhǐ)”即“岐”,“枳首蛇”即岐头蛇,也就是两头蛇,是蛇的一种,无毒,尾部圆钝,乍看之下很像另一个头,故称两头蛇,古人传说看见两头蛇即预示着死亡。“南阳卧龙”指诸葛亮。
“渭水飞熊”指姜太公,据《史记·齐太公世家》载:“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螭,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螭(chī)”是一种无角的龙,“罴(pí)”是熊的一种。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周文王占卜所得乃是一种“非龙非螭,非虎非罴”的动物,到了宋代话本《武王伐纣平话》中就附会姜太公“号为飞熊”,周公并赠诗一首:“夜梦飞熊至殿前,果逢良将渭河边。曾因纣王行无道,扶立周家八百年。”从而坐实了姜太公“渭水飞熊”的别称。
张鸣善这个小令是讥讽时事的,意思是:装模作样的人早早就做上了三公的最高官职,好勇斗狠、蛮横无理的人享受着万钟的俸禄,胡说八道、欺世盗名之徒竟然能在社会上畅行无阻,总而言之全是胡闹。说英雄,可到底谁是英雄呢?居然把乌眼鸡当成了岐山的凤凰,把两头蛇当成了南阳的卧龙诸葛亮,把三脚猫当成了渭水飞熊姜太公!
以五眼鸡比凤凰,以枳首蛇比卧龙,以三脚猫比飞熊,可见“三脚猫”这一民间俗语确是由飞熊变化、附会而来,讥刺元末官员徒有其表。
张鸣善所写到的这三种奇异的动物,五眼鸡和枳首蛇都确实存在,而“三脚猫”一般都认为只不过是比喻而已,可是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三脚猫!明代学者郎瑛在《七修类稿》中记载了这种奇异的猫:“俗以事不尽善者谓之‘三脚猫’。嘉靖间,南京神乐观道士袁素居果有一枚,极善捕鼠,而走不成步,循檐上壁如飞也。道士因善篆刻,士夫多与交,吾友俞亭川亦尝亲见之也。”
这只猫大概属于变异品种,奇特的是它走不成路却善捕鼠,而且还能飞檐走壁!这只三脚猫跟俗语所说的“三脚猫”可大不一样,捕鼠的技艺极其精湛,俗语所说的“三脚猫”却一无是处,也许这只真正的三脚猫是为了抗议俗语“三脚猫”而诞生的吧。
《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插图“文王夜梦飞熊兆”,明代许仲琳撰,明万历间金阊载阳舒文渊刊本。
《封神演义》又称《封神榜》,古代长篇神魔小说,一般认为作者是钟山逸叟许仲琳(生平不详),约成书于隆庆、万历年间。该书共一百回,以商末武王伐纣的历史为背景,演述了阐教、截教诸仙斗法,姜子牙封神的故事。《封神演义》的原型最早可追溯至南宋的《武王伐纣平话》,包含了大量民间传说和神话,按鲁迅先生的说法,乃“假商周之争,自写幻想”。舒文渊刊本是《封神演义》现存最早的版本,藏日本内阁文库。
“文王夜梦飞熊兆”为该书第二十三回,插图描绘周文王“夜梦飞熊至殿前”的情景。周文王在高高的灵台之上,伏案假寐,“时至三更,正值梦中,忽见东南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望帐中扑来”。画中坐实了这只“非龙非螭,非虎非罴”的飞熊,真正如虎添翼。“三脚猫”或曾真有,而“飞熊”只能梦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