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卓异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是不是想英年早逝?
苗卓殊差点被噎死,红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苗卓异朝着弟弟的后脑勺就糊了一巴掌,骂道:“我看你是属驴的,又犟又没脑子!”
苗卓殊委屈巴巴地说:“你没事侮辱驴做什么?人家又没得罪你。”
苗卓异的巴掌又落在弟弟的后脑勺上。
苗卓殊急了,说:“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动手了嘛。”又嘟嘟囔囔:“我又不是打不过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
苗卓异气得没了君子涵养,对着弟弟的腿就是一脚。他说:“你还知道你大了呀!怎么做事还这么幼稚!我上次就警告了你,在京城做事要有分寸,不是你的事就不要上赶着做,你倒好,连青楼乐坊的命案都掺和一脚,还跟晏崎峰走得那么近。你是蠢猪转世吗?!”
“你看,你又侮辱了猪。”苗卓殊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说。
“我让你再跟我贫嘴!”气急败坏的苗卓异作势脱下朝靴,往苗卓殊的身上砸。
苗卓殊总算按住了苗卓异的手,没有给自己带来更大的身体创伤。他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掺和进去嘛,这不是帮忙找人,才不得已卷了进去。我那是迫不得已。”
“放屁的迫不得已!”苗卓异的涵养早就丢回冀州老家了,现在这个样子宛如泼妇,“去乐馆找人,你也说得出口!那是一般的乐馆吗?那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销金窟!你刚做官,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被破格提拔,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也敢放肆!”
“真的是找人!”苗卓殊紧急解释,“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从庐州来的护送贡品进京的兵,遭遇了‘八臂阎罗锦尾鼠’,我动用了一点关系,把他们的首领从监狱里保了出来。忽然发现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去过忽如乐馆之后就不见了,我受人之托,打算把人寻回来,运气不好,赶上了命案。”
“既然知道是命案,又涉及朝中有权势的大臣,你就该说明情况之后赶紧退出来。你这又找棺材铺女老板问话,又去晏将军府上议事,又去蔡家老宅捉人,也不怕累瘦了你这两条大长腿!可显着你了!”苗卓异骂道。
苗卓殊来了火气,说:“你怎么知道的?吉祥跟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苗吉祥,我要打断你的腿!”
苗卓殊把头伸到马车外面去,指着坐在马背上的苗吉祥说。苗吉祥头都不敢动,眼睛尽量向前看。
苗卓异的鞋子总算砸到了苗卓殊的身上,他说:“还有脸怪别人!要不是吉祥,过两天我就直接来给你收尸了!你要敢委屈了他,我就直接把你扔回家!”
苗卓殊这下子连出气筒都没了,把鞋子还给哥哥,蹲在一边生胖气。
苗卓异说:“其实就算没有吉祥,我也早就想给你降降职了,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苗卓殊的鼻子里喷出一团浊气,说:“大哥,我这次真的不是瞎掺和闹着玩,这件事比你想象的更加严重,他很有可能涉及到……”
“涉及到晋王殿下!”苗卓异说。
该苗卓殊发愣了。他的哥哥简直是神仙,真是无所不能。用他这个武夫的脑子,是绝对不能和哥哥抗衡的。
苗卓殊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个蚂蚁窝都要数数里面有多少崽啊?动动脑子行不行?尤其啊,尤其你给我离那个棺材铺的女老板远点。连个卖棺材的你都斗不过,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别有一天让人家把你盖起来!”苗卓异的嗓门拔得老高。
苗卓殊不敢说话了。
半晌,苗卓异叹了口气,说:“你资历浅,很多以前的朝廷秘辛你不知道。你也查到了,那架凤首箜篌是前任兵部右侍郎付逸尘送去的,而付逸尘和晋王殿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蔡家兄妹既然曾经是付逸尘府上的家奴,为主子尽忠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晋王殿下他,曾经两次差点被定为储君……”
“啊?”
苗卓异说:“宣宗时,皇子有六位,其中晋王和秦王最为出色。因为晋王年长,所以被议储。但是晋王是庶出,尤其在宣宗病重时,向宫外暗递消息,惹得宣宗大怒,所以宣宗将皇位传给了秦王,也就是先帝。但先帝身子骨弱,年少无子,在病势沉重的时候,打算从兄弟和宗亲中,选择一位做储君,晋王的呼声最高,甚至宫中有传言,先帝写了一封遗诏,传位于晋王。但是……”
“但是,他生不逢时……”
苗卓异看了插话的弟弟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护国大将军携当今陛下进城之前,实际上晋王的兵力是占优势的,或者说,只要有先帝遗诏,在等待几日,有勤王的兵马到达,那么谁是叛贼、谁是天子,就未可知了。只是,晋王这边出现了变数。”
“和侯敬龙、曹崇亮有关?”
“是。据我私下打听和推断,应该是护国大将军收买了这两个人,使他们在两军对垒时偷偷为护国大将军传递情报。后来晋王殿下节节败退,被迫藏身忽如乐坊,又被人出卖,力战而亡,付逸尘大人被捕,枭首示众。”
“所以……”苗卓殊攥紧了拳头,“虽然过去了四年光阴,但他们的追随者还不忘旧怨。在他们眼中,先帝定下来的国储才是正统,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无论这个案子之中有多少弯弯绕绕,曾经晋王的冤情定会为人所知,想藏也藏不住了。正如我当初想的那样,这件事一旦翻出来,蜀王案,宁王案,永平侯案,还有……”
“还有晏崎峰的父亲安宁侯灭门案,都会重新被翻出来,”苗卓异考虑得更全面,“无论晏崎峰会不会忠于护国大将军,何家都容不下他了。反还是不反,晏崎峰都要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我这样说,你还要跟他凑那么近吗?”
谁知道,苗卓殊接下来的话,差点把苗卓异气昏过去:“那么,哥,既然这个案子到了他的手上,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