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从高高的房檐上飘下来的,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转眼之间就到达了“战场”。好在她的表情那么乖巧,不会令人脊背发凉。
苏淘淘陪着笑说:“军爷是不是抓错人了?这家伙虽然嘴皮子和腿脚一样不好使,但也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啊。他说得对,他家里还有一个刚断奶的儿子呢,您把他带走了,他儿子岂不是要饿死了?”
看见苏淘淘见义勇为,各位行人看客也纷纷附和:“对啊,他没犯事啊。”“这是个正经人。”“说书的而已,他挺可怜的。”……
刘三秋听见人们给他说好话,急忙跪下来磕头,眼泪也不住地涌动,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首的巡查兵环顾了一下议论纷纷的百姓,转头问刘三秋:“是你编的那些‘八臂阎罗锦尾鼠’的书,对吗?”
“……对。”刘三秋忍着哭声,怯怯地说。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刘三秋急忙剖白,“我就是个说书的,还跛了一只脚,哪个偷东西的会要我?”
“给他们做宣传也不行!你在丢朝廷的颜面!你的罪过比那些盗贼还大!”巡查兵好似坐堂的官老爷,神情非常严肃。
刘三秋又是哭又是叫,狠命拉扯着巡查士兵的衣袍:“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宣传啊!各位邻里乡亲,给刘某说句好话啊……”
为首的士兵说:“我刚刚还听你说什么‘三月十四’,什么‘龙刺史’,你知不知道,京兆府尹尊姓为庞,乃是上广下龙,他老人家丢失进贡贺礼的时间正是三月十四。你这不是诽谤朝廷命官、为虎作伥吗?”
“我……”刘三秋满脸是泪,却无话可说。
为首的士兵一边暗自感叹昭武校尉苗将军英明,一边大声命令手下兄弟把刘三秋锁了,连拖带拽地往回走。
在场的人再没有说好话的理由和能力了,只好遗憾地站在原地目送。唯有苏淘淘远远喊了一声:“等我给护国大将军府上送了棺材,就带着百顺去牢里看你啊!”
等刘三秋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苏淘淘再也懒得装,对着棺材铺的小伙计招手吆喝:“小六儿,你不是说少个桌案吗?看,刘三秋说书的这一张怎么样?”
正在忙着记账的小伙计抬起头应了一声:“挺好!”
“来搬!”苏淘淘拍掉手上瓜子的碎屑,一蹦三跳地说。
苏淘淘今天一系列的表现,正是一个泼辣的小商贩该有的,斤斤计较又保留着少得可怜的同情心。苗卓殊听完了连续两拨人的汇报,尤其听说苏淘淘把刘三秋的儿子刘百顺托付给了杨婆婆,没有任何表示。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既然在京城隐藏身份这么久,必定善于伪装和做戏。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在做“无用功”。
“打草惊蛇”是兵家大忌,但“引蛇出洞”却是个极佳的解决难题的办法。
无论是什么人,在最紧张的时候往往并不会出现什么过错,反而在紧张过后而露出破绽。苗卓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自从苗卓殊离开苏氏棺材铺,棺材铺周围便多了许多生面孔,今天甚至带走了宣传“八臂阎罗锦尾鼠”的邻居刘三秋,如果苏淘淘确实是盗贼之一,这两天应该会很紧张,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而担心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事,周围的布控也会严格得多。等明天、后天撤走了这些人,苏淘淘就会误以为自己完美骗过了外人,那么紧绷的心弦就会放松,对周围的布置也会逐渐松散。到时候请吴运趁夜突然出手,探查苏氏棺材铺的底细,应该能达到预期效果。
次日上午,苏淘淘确实没有看见那几个生面孔,巡防的士兵也没有特意经过这里。好像一切都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苏氏棺材铺的生意依然兴隆。
护国大将军府上定做的金丝楠木棺材已经完全做好,苏祸便带着几个手下伙计,妥帖地将它送到了护国大将军府。管家许有德付的费用很丰厚,只是苏祸自始至终没有什么笑脸,令那些同样做买卖的邻居们更是酸倒了牙。
有了这副好棺材,何家二公子才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入土为安。
入殓何彬,心疼儿子的何武鸿必定是亲力亲为的,只是,在何武鸿送儿子下葬的时候,受到了一波蒙面人的刺杀。
蒙面人的首领是个女子,眉眼隐约和秘密搜捕的、刺杀何彬的刺客画像相似。和她一起发起偷袭的还有十几个人,个个精壮干练。
其实早在前天晚上,何武鸿为何彬建造的墓地就不许外人进出了,何家的亲兵早就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可谁知早就计划在这里刺杀何武鸿的刺客们,提前两天就已经埋伏下来,且一直一动不动,成功躲过了搜查,这才有了这次惊心动魄的行刺。
但或许是何武鸿命不该绝,一场震动朝野的刺杀只让何武鸿受了一点皮外伤,反倒留下了九个刺客的性命,唯有零星两三个人重伤逃离,被全城追捕。
刺杀失败倒不是因为刺杀的行动准备不足,更不是谁不够英武,实在是因为何武鸿养了几个好义子。
归德将军陆逸鸣是何武鸿一个副将的儿子。那副将早年战死,何武鸿便将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陆逸鸣养在膝下,成了他第一个义子。陆逸鸣对何武鸿忠心耿耿,是其最信得过的将领之一。
这次何武鸿被行刺当真惊险,也当真考验着在场所有的将领。
原本留在外围负责守卫的陆逸鸣听见了短促的兵戈之声,半点没犹豫,直接带兵冲了进去,目眦尽裂地和刺客拼杀,将腋下受了伤的何武鸿死死地护在身后,只他一个人就杀了七个刺客,护卫着何武鸿和何家大公子、三公子安全撤离。
另一个在场的义子早先提过,乃是忠武将军晏崎峰,哦,就是因为曹家三公子打死官妓而与曹家结仇的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