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是通过自主的知识产品对公共政策的制定产生影响的组织。根据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的非营利性研究咨询机构。对照智库的定义,民主党派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智库,但在履职过程中向中央和地方各级党委、国务院和各级政府、各级党政部门积极提供意见和建议,具有智囊、咨询和提供知识产品服务的智库性质。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民主党派建设时提出“做中国共产党的好参谋、好帮手、好同事”。“好参谋”作用的发挥,要求党派组织高质量建言献策,使得党派组织和党派机关呈现出智库属性,并对党派机关自身建设产生积极的影响。
民主党派在参政议政、民主监督、政治协商中围绕公共决策和科学民主决策、改进党委和政府(及部门)工作,提出积极的意见和建议,其智库服务的属性可以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1. 在重要会议上提出意见建议。包括在党委、政府、人大会议上提出意见和建议,为党委、政府决策服务,在这方面,民进主要创始人马叙伦的国歌建议可以说是具有代表性的建议。在新中国成立前,国旗、国歌的确定是需要讨论和决定的重大事项,马叙伦所提的国歌建议最终被采纳。1949年9月25日,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体会议期间,毛泽东、周恩来在听取关于国旗、国徽、国歌、纪年、国都问题的意见,马叙伦提议用《义勇军进行曲》暂代国歌,许多委员表示赞成,有的委员提出需要修改歌词,周恩来表示就用原来的歌词,毛泽东也同意歌词不改。与会者一致赞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未正式制定以前,以《义勇军进行曲》代为国歌。民进创始人马叙伦的国歌建议,是民主党派在重要会议提出意见建议的经典范例。
2. 在政协会议上提交大会发言。政协会议发言、特别是政协大会发言,是社会高度关注、媒体聚焦报道的政协工作品牌。各民主党派以党派集体名义和党派成员政协委员名义,在政协会议上发言(或书面发言),为政府工作开展积极建言献策,已经成为各民主党派竞相展示建言献策质量的平台。民进组织可以说是政协大会发言的“创始人”。1949年10月1日开国大典后,病中在家休息的马叙伦先生考虑到新中国应该有自己的国庆纪念日,觉得10月1日是一个很有国际意义的日子,可以作为国庆日,于是他亲笔写好关于新中国国庆日的建议书,并委托许广平委员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提出。当全国政协一届一次全委会议即将结束时,许广平委员请求大会发言,得到主席的同意后,她宣读了马叙伦常委的“请政府明定10月1日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日,以代替10月10日的旧国庆日”的建议。毛泽东主席即席请与会者讨论,最后一致通过了这个议案,并决定送请中央人民政府采择施行。
3. 提交政协提案和上报建议。民主党派可以在政协大会期间上提交提案,也可以在政协闭会期间提交提案。如民进政协委员提交的确定教师节的提案,就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提案。1981年全国政协五届四次会议期间,民进组委员提交了14件提案,其中,徐伯昕、吴贻芳等17位委员向大会提交了《建议确定全国教师节日期及活动内容》的提案。此后,民进组织持续多年呼吁和争取。1985年1月21日,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九次会议通过了国务院提请审议的关于建立“教师节”的议案,正式批准每年的9月10日为教师节。
此外,民主党派在日常工作中,也可以通过上报建议信息、建议信,积极建言献策,对此,各民主党派特别重视社情民意信息上报,并建立考核制度,鼓励党派成员个人和各级组织上报建议信息,民主党派中央向中共中央、国务院、全国政协、中央统战部上报建议信息,各级党派机关向上级党派机关和同级党委、政协和党委统战部上报各类建议信息。同时,民主党派机关还可以直接向同级党委、政府报送建议信。建议信息和建议信都从国家利益、公众利益视角,为党委和政府及部门科学民主决策积极建言献策。
民主党派建言献策的智库属性,已经成为党派组织履行基本职责的主业,成为党派机关工作开展的主要业务,以党派集体上报、提交、发言的建议,都需要通过党派机关的“加工生产”,才能作为知识“产品”提交或上报。因此,民主党派的智库属性,对党派机关自身建设有着积极的影响和重要的作用。在省级党派组织中,党委和政府及其部门是建言献策知识“产品”的“消费者”、评价者,党派机关是建言献策知识“产品”的提供者,直接代表着党派机关的知识水平、业务水平,因此,智库属性对党派省委机关自身建设也有着直接的影响和要求。
1. 坚持服务国家服务人民导向。我国各民主党派虽然是以一定的阶层人士为其成员的,但其政治属性决定了党派是以国家利益、人民利益为政治追求的。因此,党派省委机关建言献策的智库服务,既不为党派组织利益服务、也不为党派某些个人利益服务,而是为国家利益、人民利益服务,在重要会议的发言、所上报的建议信和社情民意信息、提交的政协大会发言和提案,都要体现服务党和政府科学决策、反映民生焦点问题。虽然我国的新型智库是公益性的机构,但并不等于在提供智库服务中没有机构或机构人员的个人利益。如,高校智库在服务过程中,在承担政府软课题项目时往往与政府部门拨付经费挂钩,一定程度上是政府购买智力服务产品,而党派机关提供的智库服务则没有经费因素;高校教师在承担政府软课题时,课题成果及质量与教师个人业绩、职称申报密切相关,甚至成为高校教师承担课题研究的主要动因,而党派机关的智库服务不与个人职称申报挂钩,虽然与个人工作业绩有关联,但只是对党派机关干部工作激励的要求。正因为政府软课题与高校教师的业绩、收益、职称相关,所以,作为横向课题的政府软课题,成为高校教师积极争取的项目。可见,只有党派机关的智库服务才能坚持毫无个人利益的公益服务。
2. 提升调查研究建言献策能力。党派省委机关智库作用的有效发挥、积极发挥,前提是具有调查研究建言献策能力,提供高质量的调研建言成果。与其他社会智库、高校智库相比,党派省委机关能够充分利用自己参政党地位和行政机关属性,协调政府有关部门和单位配合调研工作的开展,提供相关的信息资讯,提供调研考察视察,为调查研究提供有利的条件。党派省委机关拥有的调研工作有利因素,并不等于就自然具备较强的调查研究建言献策能力,对此,还应以出色的“好参谋”和高质量的建言成果为标准,提升调查研究建言献策的能力。
(1)精心做好调研准备。一是对调研的课题有初步的了解,包括必要的工作资料收集、相关的业务知识了解、涉及部门的沟通,确定调研要解决的问题和目的,在可能的情况下与政府相关部门共同开展调研。二是制定较为合理的调研方案,包括成立调研组、确定座谈会和参加座谈人员,提前发出调研联系函,与有关单位联系,告知需要了解的情况。
(2)虚心学习完成“作业”。开展调研以座谈会为主,结合实地视察考察,需要特别注意两点。一是调研过程尽可能多开座谈会、多深入基层,将每一次座谈会视为每一次上课,将每一次实地视察考察视为课程实习,将介绍情况的部门和基层同志视为上课的老师,认真听课,虚心学习,并及时进行思考问题的交流和请教。二是调研组成员每人都应当有撰写调研报告的“作业”任务,促使每位调研组成员在调研过程中认真听取情况介绍,在调研的全过程都进入角色、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如果某位调研组成员没有撰写调研报告的压力,在调研过程中必然思想松懈,就可能不积极思考问题,甚至座谈会开小差,自然也就难有高质量的调研成果。
(3)善于探寻内在规律。在获取充分信息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研究、准备撰写调研报告时,要善于找出调研内容所反映问题的内在规律,善于用经济思维思考和提出建议,避免“万能”式的建议内容——加强领导、财政扶持、强化考核。
3. 培育学习能力,提升业务水平。党派省委机关的调研课题,涉及经济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绝大多数调研课题是原来所不熟悉的,要避免调研建议成果说外行话,就要养成学习习惯,培育学习能力,提高业务水平。
(1)加强知识储备。党派机关的同志平时就要注重社会历史、经济管理、科学技术等方面知识的学习,具备一定的知识结构和储备,以便能够对调研课题更容易理解和认识。
(2)及时充电补习。对承担和参与的调研课题,如果是自己所不熟悉的业务,在调研开展之前,应迅速充电学习相关业务知识。
(3)持续开展调研。党派省委机关同志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情况和已有的知识业务优势或兴趣,持续对某一方面、某一行业的课题开展调研,通过几年的持续调研,在调研中学习钻研,逐步成为某一行业(领域)的行家,所形成的调研成果也就容易有较高质量。
近几年来,民进江苏省委机关高度重视智库功能的建设,通过发挥智库功能作用,积极履行参政议政、建言献策的基本职能,当好党委政府的出色“好参谋”。在加强智库建设方面,以开展重点调研课题为主要路径,不仅形成一批高质量的建言献策成果,而且构建了运作有效的智库工作机制,培育了一批民进省委机关的智库人才。
1. 奉献优秀智力产品。智库的功能体现在“生产”智力服务产品、特别是高质量智力服务产品的多少。对党派省委机关来讲,体现建言献策的智力服务产品“品种”较多,可以是政协会议发言、政协提案、社情民意信息、上报省委省政府建议信等。民进江苏省委近几年来可谓优秀智力成果丰硕,充分体现了超强的智库功能。
(1)信息成果丰硕。2017—2021年,民进江苏省委共向民进中央上报社情民意信息2944篇,其中,民进中央采用646篇,全国政协采用118篇,信息工作量化考核一直蝉联民进全国省级组织第一。同时,向江苏省政协上报的社情民意信息也是成果突出,仅2021年就上报745篇,江苏省政协表彰的2021年度60篇优秀社情民意中,民进江苏省委就有10篇。
(2)重点调研课题。重点调研课题是民进江苏省委提升智库功能的“一号工程”,通过重点调研课题的开展,不仅锻炼培养了一批智库人才,还形成一批全省一流水平的智库成果。在《在正道上行——民进江苏省委重点调研课题成果(2017—2021)》一书中,收录了28个重点调研课题,调研成果分别被作为建议信上报中共江苏省委和省政府,全国政协和省政协提案,省政协全委会、常委会、主席会议发言材料,民进中央和省政协社情民意,其中获得中共江苏省委和省政府主要领导批示的有14件,有的还作为中共江苏省委督查室重点跟踪件。
2. 构建智库工作机制。党派省委机关的智库功能,既可以是低水平的维持,也可以是高水平的发挥。因为没有刚性的工作压力,有的党派机关每年象征性地开展一些课题调研,走马观花式地座谈、视察、考察,抄抄部门(单位)建议就完成了调研报告,这些现象在各级党派机关并不少见。而民进江苏省委则是以高标准、高要求、高质量开展每一个重点课题调研,构建了“调研选题—调研方案—调研过程—调研成果—成果转化”的智库产品“产业链”。在严格的“产业链”环境中,迫使党派机关干部提高工作能力,“产出”高质量智库产品。从下面的案例中可以体验到这种压力和要求。
在每一个重点课题调研中,党派机关领导对参加调研组的机关干部严格要求,强调“调研报告专家写,你们也要写,只有写才会写;专家什么时候交稿,你们也同一时间交稿!”
调研报告《找准协同创新“江苏定位”,做实顺势作为“以我为主”》是一份拟上报中共江苏省委的建议信,为了写好这篇材料,调研组先后进行了7个场次的调研(座谈)。
围绕高考改革的调研报告《站在高考改革新起点,策应江苏发展新要求》,历经8稿才完成,相关建议被中共江苏省委省政府采纳,吸收到江苏省拟定新高考改革方案中。
《关于我省中小学疫情防控期间“稳学生、稳学业、不折腾、不误学”的建议》,是一篇定位给中共江苏省委省政府的建议信,为了保证建议信的高质量,在第四稿之后,根据新的省情分析,建言部分几乎推倒重来,历经6稿才完成,该建议信上报后,获得中共江苏省委省政府两位主要领导批示。
3. 培育一批智库人才。民进江苏省委机关将高标准的调研工作全过程,转化为机关干部成长的“能力提升”研修班,朱毅民副主委通过机关干部参加重点课题调研,让机关干部承担方案策划、专家邀请、部门联系、报告撰写、讨论修改,培育机关干部的能力和才干,要求每位同志都要起草一次调研方案,组织一次调研活动,起草一份调研报告。凡是经历过重点课题调研锤炼的机关干部,都相当于经历一次“能力提升”研修班的强化训练,在学习能力、思维能力、协调能力、文字能力和工作作风等方面得到提升。
4. 从深刻真实的感言中看智库功能建设。民进江苏省委机关的许多干部在参加重点课题的调研过程中经历了认识上的磨练,达到能力水平的提升,这从他们深刻真实的感言中可以窥斑见豹,现摘录部分机关同志的调研感言:
“完成高质量的调研真难,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执着坚定的态度,要想方设法地努力,一点一滴地接近那个希望的目标,要有对品质的追求,要追求登峰造极、竭尽所能,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追求认知和升级迭代的过程。”
“调研报告没有动笔之前是恐惧,动笔之后是更深的恐惧。当前知识保质期越来越短,新知识、新情况、新事物层出不穷,靠吃原本就不多的老本撑不了多久,唯有学习才是消除恐慌的最好办法。”
从民进江苏省委机关相关同志的这些调研感言中可知,如果没有经历某种艰难的磨练、思想的煎熬、强大的压力,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深刻感言的。而正是经历了“魔鬼般”的调研工作研修,才可能有智力服务能力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