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蔓本来想挣扎一二的,实在是崔清岚怀里暖和的很,她若是不继续装晕,等会儿又少不了要去治崔清许。
心里挣扎了一番,脑袋倒是实诚的在崔清岚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
夜里,有姨娘和年幼的庶子庶女低低的啜泣声,也有崔清许的忍痛低吟声,苏蔓蔓被吵醒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前世的腊月那么冷,寒气冻到了骨子里,雪在身上堆得久了就是火辣辣的刺痛感。
是啊,前世她是被沈骊派人押着跪在大雪下,活活失温而死的。
想到这儿她瑟缩了一下。
“对不住了,要你陪我吃苦了。”崔清岚搂紧了苏蔓蔓喃喃,以为她是梦靥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睡的不舒服。
苏蔓蔓搂紧了崔清岚的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眨眼,天就亮了。
“爹,娘,都是我的错……”
这时,清醒了的崔清许眼里含着一行热泪,他挨了板子,屁股和后背已经敷上厚厚一层药粉,也不知道永南侯夫妇是从哪里弄来的药。
总归抄家的时候,也是揣了点值钱的在身上买通官兵的。
而永南侯夫妇已经一左一右地簇拥在崔清许的身旁。
“许儿,你定然有你的苦衷,爹娘知道你想振兴永南侯府!”
“对对对,过几日圣上消气了就好。”
瞧这慈父慈母的样子,苏蔓蔓都没眼看。
自家的相公活生生像是捡来,这若是崔清岚做的就遭受一顿毒打,是崔清许做的就有苦衷,当真是好笑极了。
“呵呵……”一不留神,苏蔓蔓笑了出来。
“这是弟妹吧。”伴随着崔清许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苏蔓蔓拧起了眉梢,她就不应该笑。
再看崔清许倒是个玉树兰芝的人物,即便是挨了板子一脸惨白,依旧是剑眉入鬓,一身正气,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不过,沈骊也生了一副儒雅书生的好相貌,依旧是狼心狗肺之辈。
她在崔清许身上嗅到了几丝和沈骊一般的作态。
崔清岚看着自家媳妇看着大哥,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苏蔓蔓的手,像是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
他一边替她回道,“是啊大哥,昨日弟弟拜堂你不曾回来,要是你回来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为兄……”崔清许眼里赤红,泪水欲落不落,看着满满的破碎感。
果然永南侯夫妇当即护得和眼珠子一般。
“逆子我告诉你,你长兄只是行错一步而已,比你这不上进的样子强千百倍!”
“是啊,你大哥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戳他肺管子。”
崔清岚耸耸肩,无所谓一笑。
苏蔓蔓一时间有些心疼自家相公。
“弟妹,是我们崔家对不住你,昨夜事发突然,你和清岚也还未圆房你还是清白之身。我可以让清岚给你一封和离书,免得你跟我们一起吃苦。”崔清许又情真意切地道。
这一席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扔下千斤巨石。
“不行!”异口同声的声音。
苏蔓蔓和崔清岚对视一眼。
崔清岚用着吊儿郎当的语气道,“大哥真是能替我做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成亲的是你呢!蔓蔓一个弱女子,和离了她该何去何从,我崔小爷自己会疼媳妇,反正有我吃饱饭的一日,就饿不着她。”
苏蔓蔓仰头看了崔清岚一眼,觉得他是懂的。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对女子苛刻。
若是自己被和离,就会落得和前世一般的下场。
“是啊,大伯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和相公和侯府共进退,绝对不会私逃的。那京郊矿场离我娘家九里坡很是近,到时候咱们就去九里坡落户,好歹也有我爹娘照应。”
苏蔓蔓不再去想和离之事,关关难过关关过!
接下来把日子过好才最重要。
对于苏蔓蔓的建议,整个侯府无人反对,也或许是大家还没从抄家的噩耗中醒过神来。
永安侯好歹是一家之主,在官兵也来分馒头的时候悄悄将最后的私藏都拿出来,终于换得了落户九里坡的宽容。
按照圣旨,抄了家之后,男丁要进矿场做苦役,对于女眷,本身也没说有什么惩罚,官兵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吃完馒头就上路了,说是京郊,却足足走了六个时辰。
到九里坡的时候正是晚饭点,村里不少人都抱着饭碗在村里的大榕树下边吃边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呢,看到官兵带着罪官一家子来,一个个奔走相告。
“天呐,这么多年了,咱们九里坡难得来一次罪官家眷啊,村里的地都要不够分了。他们这是犯了啥事儿啊!”
“听说还是个侯爷呢,肯定是贪污。”
“那他们晚上住哪儿啊,你看你看,这是不是苏家的蔓蔓啊。她嫁的就是永南侯府吧,这才嫁过去一天,就给人克抄家了,真是命硬唷。”
村里人说话难听的很,说什么的都有。
“你别理他们。”崔清岚挨着她说道。
小手指悄悄地在苏蔓蔓手背上摩挲,像是安慰她一般。
苏蔓蔓根本没把村里人的话放在心上,目光在人群里扫过,她是在找爹娘呢,不过爹娘不爱看热闹,还没来呢。
苏蔓蔓刚低了头,就听到家人熟悉的声音。
“蔓蔓,我的蔓蔓唷,人没事,没事就好。回村了也一样的过日子,这是女婿吧,真是一表人才啊!”苏庆安已经跑到闺女身边,眼神从头到脚的看了看闺女,一边乐呵的看着新女婿,就像是他们是回家省亲一般。
谢荷花也摸着苏蔓蔓的胳膊,生怕她受啥暗伤了。
小弟和小妹有远远的跑过来,一边大喊着,“姐姐你回来了”一边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后面。
似乎苏家人的乐观感染了永南侯府的人。
他们已经在询问他们房子造好之前,今夜住在何处?
本来大家都寄希望于苏家的,在苏庆安指了指自己的三间破屋后,一个个眼里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都来住我家吧,我家二十间大瓦房呢,敞亮着,你们都是贵客,我得好好地招待你们嘞。”一个胖胖的笑得和煦的妇人站出来道。
苏蔓蔓识得,此人是张大户的媳妇叫施香云,惯是抠门小气还爱干些龌龊事儿的人。
自家爹爹佃了她家的田,到收成分红的时候她给的两麻袋谷子里掺了一半的空谷壳。若不是自家娘指出这麻袋的编法和她的不一样,是施香云偷换了谷袋,自家可真要吃下这哑巴亏了。
永南侯府的人,大概率也会被上一课吧。
苏蔓蔓正欢快的跟着爹娘走,突然被崔清岚拉住了,“媳妇我要跟你一起走。”
乖巧地像只可爱大狗狗。
“二少爷你不跟我们蔓蔓走,你去哪儿啊。”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谢荷花看着女婿笑开了花,再想到不日后就能抱外孙,要是长得像女婿就更好了!
苏蔓蔓一眼就看透了娘的心思。
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加快了步伐回到了自家破屋,等人都进门了,马上关上了房门,正色地对爹娘道,“爹娘,我让你们藏起来的嫁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