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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坐班时,常在工作日看电影,有时,整个小影厅只我一人。单人电影的静谧沉浸,和动画片放映厅里的兵荒马乱,这两个维度,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幸福因素。这简直是个隐喻。说到底,幸福不外乎来源于两点:自我实现和与他人建立温暖的连接。
做母亲,也许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功课。之前读弗洛姆的作品,对里面的一些话,我止于文字层面的理解,直到自己做母亲之后,才真正地有了生动的体验:
“人格的发展,会经历获取性、剥夺性、储藏性的阶段,最后,人格的发展会升华为生产性。生产性的人格,意味着成熟的爱的能力。”
原来,爱是一生成熟的果实。
我想,这是一个多途径可得的体验,肯定有一些人,是在其他路径上获取了这份体验,但我是在做母亲这件事上才明白的。
爱人是一件比爱己更幸福的事,而且无须回报:养儿无关防老(非交换),也不需要独占(非剥夺性),你对对方尽心付出,只是为了让她羽翼丰满,最后有能力离开你,飞得越远越好(非储藏性)。
我感激女儿赐予我的,是“此刻”感。
我开始慢慢能摸到时间真实的颗粒,我已经不想再回顾或期望什么,此刻,就在此刻,置身于幸福之中,就可以了。
话说幸福和痛苦,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就像鸟与它翅膀下的风,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很难识得淡味之中的喜乐——类似于食谱中糖、盐常常并用,其实是以一味为重点,另一味作反衬和点睛之用。
最近我在读伊琳娜的回忆录,她妈妈是帕斯捷尔纳克的女友。
她写道,灾难年代过去之后,帕斯捷尔纳克又有了生活单纯充实、度日有序之感。“我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他觉得每一分钟都十分宝贵、极其重要——“单纯充实,度日有序”,已经是饱经磨折、被白白耗掉壮年和创作精力的人最高的幸福。
多么简单又珍贵的八个字。
( 心香一瓣 摘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心的事情》一书,〔比利时〕 阿莱夫 · 内托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