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
年龄:74岁 职业:银行高管 地区:天津
早期肺癌,根治手术后还会复发转移吗?靶向药服用期间可以减量吗?——面对西医的“加量”,中医的“减量”,肺腺癌复发,胸膜多发转移的金融专家,打了如意算盘。
来一刀,没事了
2012年5月,我体检时,CT发现肺部占位,医生要求入院检查,后诊断为肺癌。
到天津肿瘤医院做进一步治疗,院长说:怎么着也得来一刀。我想:来一刀就来一刀吧。
2012年5月29日,进行了肺癌微创手术。术后病理:肺浸润性腺癌(右上),腹壁型+腺泡型+微乳头型+实性型,支气管断端(-),纵隔胸膜(-),区域淋巴结未见癌转移,0/15(-)。
术后出院回家前,我问主治医生,要吃什么药。答:“你没病,不用吃药,拿掉就好了。”
听后,我心情大好,就兴冲冲地回家了。
会诊时,我中大奖了!
三年后,也就是2015年5月28日,体检时,PET/CT影像诊断:
(1)右肺癌术后,右肺相当原手术残端缝线周围贴着纵隔有软组织肿物,考虑是复发。
(2)右残肺中叶及下叶多发混杂密度结节,不除外恶性病灶。
(3)右肺尖胸膜增厚,考虑转移灶。
(4)梨状窦上方左侧口咽侧壁增厚,考虑炎性病变可能性大,不除外恶性。
……
这时候,我开始紧张了,因为我知道,复发的比原发的,还要难治。而且,是多个地方病灶。
拿着体检报告,询问当年的主治大夫——那位旅美回国的博士院长,他也傻了,一言不发。随后,找来了医院的几位专家,进行会诊,并做了一系列的进一步检查。
2015年6月22日,开始进行为期30次的放疗,同时进行基因检测。结果出来后,院长对我说:恭喜你中大奖了,你可以吃靶向药。药房问了一下价格,服用凯美纳(盐酸埃克替尼),一个月要花费一万多元。虽然贵,但它在国内刚刚生产,被称为“国产易瑞沙”,比进口的便宜多了,好在我的薪水勉强能凑够,吃就吃吧。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基因检测后,都能吃够靶向药,我应该珍惜我的幸运。
然而,进一步了解后,初期的幸灾乐祸及小庆幸感,逐渐荡然无存了。
一是我借助深入了解后,始知晓所有的肺癌靶向药都会耐药,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两年,几乎没有不耐药的。耐药后虽可以换其他的,但有广谱耐药概念,类同的药,也很快就耐药。耐药后情况更棘手,几乎是绝路……
二是虽然费用勉强可接受,但靶向药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有些副作用还不小。就像现在推荐我吃的,常见副作用就是肺纤维化(间质性肺炎)、皮疹、肝损害、肾损害等,有些副作用能够接受,但有些难以接受……
但不管怎么说,先吃了再说吧。也许,车到山前必有路。
让我怀疑的名医工作室
在服药期间,天津抗癌协会向我推荐了天津河西区的何裕民教授名医工作室。2015年7月,我来到乐园道文化中心对面银河广场,工作室在这个并不高档的写字楼里面,8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隔出了一个套间,不太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墙面粘贴着何裕民教授等专家的简介。看到房间如此简陋,我想:这到底是医院,还是工作室?到底是工作室,还是骗人的小机构?
接待人员上来问询,我也不予理睬。这并不是我的傲慢,对于医疗资源的警惕,是有原因的——
(1)本人曾是银行行长,经济状况还不错,刚刚退休,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却患了肺癌,而且术后复发转移了,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和节奏,非常地不解、不愿和不甘。
(2)确诊时,原发肺癌属于早中期,手术顺利,医生以为后续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没有引起我的重视和巩固治疗,导致术后三年时复发,右肺尖胸膜增厚,可以说悔恨交加。
(3)咨询了北京、天津、上海那么多的西医内外科专家,都认为复发后不适合手术,只能进行放疗。而放疗只能暂时缓解病情的发展,不能解决长期问题。四处求医问药,也没有明显有效的方法。放疗后的效果比较分析:2015年9月2日的片子与5月18日的比较,右肺门周围软组织增厚范围较前有所缩小,右肺部分结节略显增大,提示病情还在进展中……世上没有后悔药,也许,现在就是“温水煮青蛙”,如果再被延误,就完蛋了。
所以,我只四处打量。无意中,发现前台右侧高高的书架上,赫然摆着很多书籍,其中一本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就要走了一本,回家好好读了起来。
一本书对我的冲击
书名叫《癌症只是慢性病:何裕民教授抗癌新视点》,何裕民编著,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
书中的很多小标题,都扣人心弦,如“尴尬的局面:贫癌、富癌皆高发”“有害无益的放化疗”“‘好孩子,坏孩子’理论”“癌症乃机体‘内乱’也”“‘人’比‘病’更重要”“以不伤害为原则”“生存期预测:最不人道的科学”“‘乐龄癌’的积极意义”“与癌和平共处十要诀”……
记忆犹新的是,书中说道:“对于多数癌症患者来说,他们患的只不过是一类与冠心病、高血压类似的慢性疾病,癌症有时比冠心病、糖尿病要好得多。不少癌症患者5年以后病情完全可以稳定或者是治愈,不需要再定期用药。而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压只能终身服用。对于老年人来说,癌症只不过是一类慢性病。”读起来,更是荡气回肠。
尤其是举例“黄又彭博士以其自身长期从事尸检的经历认定,若80岁左右病故的老人都做一遍尸检,会发现100%的人体内都会有肿瘤,越老风险就越低”时,我泪如雨下。
这对于我“癌症不治,等于死亡”的认知,简直是彻底的颠覆。
既然癌症只是慢性病,其发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就“以慢治慢”——想办法把已经发展形成的癌症进展速度慢下来吧。
看完书,对何教授由怀疑到信任,由信任到崇敬,由崇敬到崇拜。继续购买了他主审或主笔的《生了癌,怎么吃:何裕民教授饮食抗癌新视点》《何裕民话肿瘤》《何裕民教您抗癌的新生活》《好女人,别让癌症盯上你》等书,一本不落地都看完了。越看,对疾病越有理性的认识;越看,越增强了对自己康复的信心。
由书,我认识了何裕民教授这个人。于是,我放心约诊。
不一样地解释让我豁然开悟
2015年7月13日,我终于见到了何裕民教授,他认真看了我的病例记录,号脉查体完毕后,与我轻松地聊了起来。
他似乎洞察了我对凯美纳的疑虑及其带来副作用的不安。没正面直说,而是做了形象隐喻:中西医治癌症,就像围剿敌军——既有先锋部队突前,撕开口子;还需后续部队清扫,稳固成果,根本上解决问题。针对性强的靶向药(也包括一些放化疗),可能会很快获局部突破,因为其分子式针对性清晰。但肿瘤形成,每每是多因素综合所致的。即使针对性很强的靶点,一段时间后必然或变异或适应(化疗也有适应现象),那时就表现为耐药了。因此,单打一疗法难免顾此失彼。而同步的中医药治疗,虽及时性略显逊色,但其属综合性的,通过对周遭环境微调及不利因素消解,常可获得持久效果。故聪明的人,善于有机组合两者——既可借靶向药等,第一时间改善症状;又可借中医药综合微调,加以后续巩固,筑牢堤坝。两者结合,方可收获长期综合之最佳效果……
他的一通解释,让我茅塞顿开。毕竟,我这年龄段都是熟读毛泽东思想长大的,《矛盾论》《实践论》等当时都能背诵。而教授的一番解释,既凸显了中国游击战及孙子兵法思想,又契合当下癌症治疗现状,且能让我心甘口服地接受当下的治疗,并坚定不移。
何裕民教授同时给出明确建议:
(1)化疗不考虑。
(2)放疗见好就收。
(3)4个月复查胸部CT。
(4)可适度运用靶向药(包括已经在用的凯美纳),但剂量需调整;现每天4粒,那是极量,绝对超过了(说明书是每天3粒,医生可能考虑我经济条件不错,也可能希望效果更好点,遂加量了,但却没有考虑其他),先两天减一片,以其有所适应,尽快恢复正常用量(三四个月后,回到每天3粒);一旦症状稳定,检查良好,再逐步递减,原则上是四五月后每天减半粒(两天减1粒);依此类推;稳定一段时间后,每天服用1粒。最后,争取停服。
特别是他的第四点,既让我喜出望外,又让我心悦诚服。看了北京、天津、上海肿瘤医院的十多位主任,意见都是一致——让我终身服用靶向药。何教授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方案,而且,给出了明确的递减步骤及细节!
我明明知道,哪有药物可以终身吃的?只是大家都回避后果,对此不想研究和面对,眼下先得过且过罢了!
只有何教授一人,一开始就让我知晓机制基础上,考虑让我逐步减量;而且,讲究递减的原则、标准、策略及评估方法等;情不自禁地滋生敬佩与折服之心。如此策略与智慧,能不折服吗?能不严格遵从,认认真真践行吗?
及时止损,真的有点不一样
2020年8月初,第12次看何教授门诊,教授对照评估了前后CT片及各方面检查报告,提出可以停服靶向药,其实我早就在盼望这一天了。虽然凯美纳早就维持剂量用,每天1粒了。教授还是认真地说:老李,你的靶向药没必要了。
殊不知,是药三分毒,服药以来,我肠胃受损,体质变差,吃药不就和吃毒一样吗?
何教授还进一步解释说,为何在8月份完全停药?因为天津气候,8月份最适宜于肺病患者。10月以后就干燥了,易伤肺;秋冬天气候不稳定,也容易感冒及肺部感染;而此时是最合适的。
我则暗中思忖着,教授之所以如此这样判断,一是靠他实践的经验,二是根据我片子的情况,三是体现了他的哲思水准。人们不是常说,西医师做到顶级,就是科学家;中医大夫到顶级,则是哲学家。而这些情况,西医主任们也都看到了,但是,没人敢说。
而何教授提出的“零毒疗法”,运用某些具有诱导癌细胞分化凋亡的中药提取物,促使癌细胞“逆转”,回归正常细胞代谢、凋亡,又具有无毒的特点,对人体正常细胞代谢并无不利影响。
我的最后一次系统检查是2023年8月做的。胸部CT示:①右肺中叶、下叶局部支气管扩张,并伴局部肺不张;②双肺多发微结节;③右肺上叶术后改变;④心包少量积液。总体结论,与前比较,稳定,基本相仿。而我自己感觉较前似有提升;与病友们比较,还要好一些。也许是自己更注意生活方式优化了,也许是长期中医药的阶段性调整了。
其实,教授早就让我平素隔三差五地运用中医药,如夏天炎热时可停用;冬天吃四天停三天。逢年过节,像是这些年春节,无须吃药。教授笑眯眯地说:“你等早就没必要一年吃到头……”有时候调侃地说:“根据国务院规定,也要放假……”这里面,既有他的学术和临床自信,又有他的深厚人文关爱,更折射出他无处不在的疗愈“工夫在诗外”;因为他看似轻松调侃的“春节吃药放假”,让患者接收到的则是满满的轻松、自信、与旁人无异、充满信心……
教授的一句话让我花了近百万元
2015年7月18日的第一次看诊,他开的中药方我已经淡忘了。可是他的一句话,却让我花了近百万元。
他在门诊叙说中告诉我:“肺癌,为什么京津冀居多?因为,三地秋冬季干旱,雾霾多,你最好多去相对湿润的地方。”
听了建议,我分别考察了大连、营口、葫芦岛、秦皇岛、烟台、威海、青岛7个城市,最后选择了蓬莱,这里属暖温带季风区大陆性气候,年平均气温12.5℃,于是我在这里买了套房,居住期间,我天天去海边散步。
清晨,海面上雾气缭绕,若隐若现。难怪八仙常聚在此,修炼仙术。漫步在海滩,听着海浪轻轻拍打,不由想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句话。
是啊,万川归海海不盈,万川归海海澄明。疾病于身体,不就相当于河海于大海吗?
几个月后,我回到了天津,见到我的朋友,都说老李气色不错。
被亲友这么一夸,我研究了一下负氧离子,发现:原始森林每立方厘米能达3000~20000个;海边每立方厘米50000~100000个;而社区,基本没有了。
海边起作用了吗?没有量化。但是,我的身体好转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朋友是一面镜子,浑身的力量是一杆秤,我能感觉自己连走路都脚下生风了!
多人一条路?一人多条路?
每次在上海或天津参加圆桌诊疗,听着别人好转的消息,我总是信心倍增。
同样,如遇上肺癌患者,何教授也总是向他们推荐:这是老李,你们多与他交流交流。
记得有位天津老板,非常有钱,与我病情相似,可能是因手头太宽裕了;也可能心里忐忑不安,除了找何教授外,还到处寻方问药,结果在东北又找到民间偏方,很贵的,却没用多久,症状迅速加重,不久便完了。与教授谈及,教授唏嘘地说,这类情况太常见了,关键是心神不宁。心神不宁,疾病难以疗愈!因此,教授强调,此病从“心”治疗,非常关键。首先需要改变认知,完善自我。对此,自己深表赞同。
还有一位天津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的女性患者,50岁左右,局乒乓球冠军,听了我所走过的路,非常赞同我的观点,有没有加以吸收及利用,我不知道。后来,她姐姐说认识这里的专家,认识那里的专家,同时交替轮换地服用多人的方剂,一年后,也不行了。
以上两位,颇让我扼腕叹息:一旦患病,患者自己已经乱了阵脚,再听取七大姑八大姨的建议,无所适从,更乱了套。
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走多条路。
相反,我在圆桌诊疗候诊时,在不同的肿瘤康复患者故事里,求同存异,总结出适合自己的一条路,走到底,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所以,每当有患者咨询我,不等他们把问题抛出,我总喜欢“先发问人”:你可以静下心看书吗?你相信我的主治医生何教授吗?你能稳定情绪吗?
若不能,我则回答: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对李行长的深刻印象有两大点:一是他文质彬彬,非常儒雅而有文化,说话慢条斯理(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银行行长);第二他善于寻根刨底,一旦明确后便义无反顾,认真践行,一丝不苟。多年后方得知他是某银行行长。始悟:这也许和他职业生涯,尤其是从事金融管理,且已成为主要领导有关——因为不理性,没法从事金融主管;不执着且知行合一地践行,没法胜任领导一职。
我们第一次“话疗”时(也就是门诊面诊,因为本人习惯于先聊聊,也是叙事的一种亚型),他已开始使用靶向药了,有副作用,手足综合征非常明显,而且剂量偏大——国内医师间有个约定成俗的默契:化疗/靶向药剂量宁大勿小,宁积极用而勿保守观察。美其名曰:保险起见。我一看,他中等个,并不十分壮实。很显然,按常规剂量都偏大。人们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加大了用量,剂量大后,短期效果也许明显些,但副作用也成倍叠加,且很快就易耐药。这是有内在逻辑必然性的(也是我们在本世纪初使用靶向药中悉心观察总结出来的)。故一开始就建议他逐步减量(这已见诸前文),且应允他,将辅导他逐渐抽减靶向药,但需一步步稳妥地来。这也正好是他的心病所在。因为知书达理者都知道靶向药会耐药,耐药后会比较尴尬。这一应允显然解开了他的心头大结。且的确如我们预料所言,几年后抽去了靶向药。至今已经4个年头了,一切都很好。
其实,我们成功地让不少于百余人成功地抽减以至完全不再依赖靶向药了。笔者不久前(2022年)在国内权威专业媒体以《应对癌:需要的不仅仅是科技,更是智慧》为题 ,分析报道了严重依赖靶向药而难以承受,最终合理治疗逐渐抽去靶向药的案例。在此作一简述:“日前,杭州患友张某来看我,他是多年的晚期肝癌患者。2008年10月他因乏力消瘦被确诊右肝肝细胞癌,二次介入后次年复发,介入没法承受,只能改用当时新的靶向药索拉非尼(Sorafenib),因副作用巨大而求助我。虚弱之极的他无法行走,需人搀扶……他当时严格按照说明书每天4粒。看其体态60千克上下,遂建议他减量,并给予中医药,同时叮嘱相关事宜;并告知靶向药是救急的,眼下可减量运用;一旦稳定,可逐渐抽去,因为早晚会耐药。他信且应诺了。当下笔者即示其减至3粒,2周后复诊,症状明显减轻。2个月余,检查结果很好,遂改成2天5粒。半年余,一切皆好,已恢复全天工作,再次减量。就此依次递减,他依旧信且应诺……2013年前后,他停用所有靶向药,只以中医药为主,生活方式调整为辅。2014年,他荣升一级,全面主持工作,现16年过去了,一切都好。”因此,李先生找我前,对靶向药的使用我们已很有经验。中医学强调“因人制宜”,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但西医强调的是按人头算的,不管是拳王泰森,还是林黛玉,许多靶向药剂量差不多。这,显然不合理。
这里延伸出两个思考:一是靶向药使用需讲究智慧,要学会恰到好处。绝不是动不动就使用靶向药。我们看来,靶点准确的话,有时救救急,抵挡一阵子,靶向药非常好用。就像突击部队先上去,帮助控制一下局面。但与此同时需知己知彼,须知其后果,并率先作出防范。我们的经验中同时加减全身调控,就很关键。如调控良好,能从根本上巩固,便可逐步抽减靶向药。这样,既解决了靶向药耐药问题,也很好地融合了中西医学的求本与求标之治,并消解了很多患者对靶向药耐药的恐惧。
二是剂量的思考。剂量要因人而异,且随时调整。我们的经验:每个人的剂量都需要探索,说明书给出的只是参考值。一开始,有的靶向药副作用较大,可先小剂量做出探索,再行加减;如不行,用半粒(每2天1粒)也可试试;慢慢调整,逐步优化,调整到最佳剂量;一旦起效且稳定,三五个月后可逐渐抽减剂量;甚至只用小剂量维持。而且,抽减时要兼顾节气。例如,秋冬季易感冒,肺癌患者减药就需特别小心;开春病毒萌动,肝癌靶向药抽减要谨慎。与此同时,中医药的培本之治,则是第一时间就必不可少的关键;而同步强调患者需调整并巩固良好的生活方式,也是很重要的。这,才是最聪明的对策。
从李先生案例中接着提出的问题就是要理性地应对肿瘤。笔者认为,癌症的治疗中医学应对经历了四大阶段:①我们开始强调癌只是慢性病(2002年)。②强调癌是多因素导致的,纠治同样需要综合治疗,兼顾多方面。③强调癌的真正康复,需要个体提升自己的抗癌力(《抗癌力:何裕民教授抗癌之和合观》,2015)。④今天治疗癌症手段方法众多,甚至目不暇接;要强调理性选择、甄别,借助智慧以治癌(《智慧治癌》,2021)。⑤治癌中还要强调人性关爱,人文治癌;《癌症疗愈录——肿瘤门诊叙事纪实》系列就是人文关爱的一种体现。其中理性治癌、智慧治癌是一个概念;前文讲述的都包含有理性、智慧治癌的要素。李行长的顺利康复,就非常鲜明地显现出他的理性和智慧。
李行长的理性和智慧,表现为他当时对这一领域充满怀疑,甚至对我,对医疗机构都有质疑及不信任;这在当今社会非常正常,证明他不是盲从者,而是理性思考者。尔后,他一旦认准了,内心接受了,便展现出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精神,执着地往前走。叙事中他特别提及了两个案例,反面的案例——就是今天找这个医生,明天找那个大夫。我行医近50年,接触了数万个肿瘤患者,发现朝三暮四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者,急于求成者,到处寻医问药者,往往效果最差。因为癌症是慢性病,纠治有待时日。当然,我们需要随时优化。而医生和患者之间是有缘分的,要找准医生的确很重要。一旦找准了后,就需坚定不移加强互动,在双方良性互动之中,不断锤炼出最理想的长期效果。而这过程中,医患之间沟通交流(文绉绉地说“双方叙事”)非常重要。前面讲的很多问题,包括靶向药的使用特点,如何调整等,第一时间我与李行长都有过较深入的沟通交流。在聊天过程中,在相互沟通中都已交底,做了分析。当然,这要看患者对象及家属意愿。如果对象是文化水准不高、知识储备不多的,或不太知情的,就少说两句,点到为止。但文化水准较高的患者则尽可能要完全交底,医患之间要充分进行沟通。也就是说,要好好地运用“叙事”这个语言工具。这是非常关键的。因此,我们把人文治癌看作是癌症临床纠治的第五个重要节点,把叙事方法则看作为人文治癌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核心环节。
然而,毋庸讳言,今天中国临床(尤其是肿瘤治疗中),医生惜语(不愿意多说,不愿意交流)的情况十分普遍,这方面,的确需要补课!
天津定居也好,蓬莱暂住也罢;叫停靶向药也好,服用“零毒”药也罢;怀疑也好,信任也罢;西药起效也好,中药见效也罢。其实很难断论哪种因素立了赫赫之功,但是从字里行间可确定的是,李先生实现了自我疗愈。
李先生对何教授由怀疑到信任,由信任到崇敬,由崇敬到顺从,皆因读了何教授的著作,因为,文章是思想的理性载体。
林语堂先生说:“读书,所开茅塞,除鄙见,得新知,增学问,广识见,养性灵。”低谷时蓄力,烦恼时放空,清醒时做事,烦躁时运动,独处时思考。
李行长在迷茫时,是“书”给他介绍了“医”,是“医”给了他“既借靶向药改善症状,又借中医药加以筑牢堤坝,后续再适时减量”的辩证思维。
不管是博尔特,还是苏炳添,创造奇迹的背后,其实都长期进行动态的、灵活的、复杂的、系统的、艰苦的FIRST[Frequency(频率)、Intensity(强度)、Repetition(重复次数)、Sets(组数)]训练工程。单靠单项训练,或者长期靠一成不变的组合训练,对于成绩的提高都是徒劳的。
这叫适时、适从、适当。
清朝陈颂幕先生治一肿胀患者,予《金匮》麻黄附子甘草汤,麻黄八分,附子一钱,甘草一钱二分,无效。邀吴鞠通先生治之。吴认为陈氏辨证不误,此病确属阳虚水停,选方用药也精纯不杂,取麻黄发表,附子扶阳,甘草和中。之所以无效,是用量不够。吴氏改麻黄为二两,熟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才取得较好疗效。(《吴鞠通医案》)
可见,即使辨证准确、论治周全、选方独到、用药精纯,而用量不达,也断无佳效。岳美中先生说过:“不理解组方的原意,不掌握药物的配伍和用量上的精巧之处,就是原则不明。失去了原则性,则谈不上灵活性。”(《岳美中医话》)
这叫适量、适合、适用。
时期不同、体质不同、病情不同、药性不同、配伍不同、剂型不同,据此,适时、适量,这才是疗愈路上的见解之言!
肺癌在我国各种恶性肿瘤中发病率及死亡率均列第一位,其中,肺腺癌占肺癌总数的40%~50%。此外,我们常说的肺部磨玻璃影(GGO,不局限大小)和磨玻璃结节(GGN,3厘米以内)有良性感染病变和恶性肿瘤之分,其中的恶性肿瘤绝大部分是肺腺癌。
肺腺癌的发展分为浸润前阶段、微小浸润腺癌(MIA)和浸润性腺癌(IA),一般呈惰性发展、渐进式生长,每个阶段之间的具体时长还未明确。
随着近年来研究的深入,对于浸润性肺腺癌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浸润性肺腺癌里面也分多个种类,也可分出“好”与“坏”:包括贴壁状腺癌、腺泡性腺癌、乳头状腺癌、微乳头状腺癌以及实性腺癌,一级级递进;随着递进,恶性程度越来越高;也就是说,贴壁型预后很好,腺泡型和乳头型预后稍次之,微乳头型又次之,实体型预后稍差些。其中,贴壁型Ⅰ期的浸润性肺腺癌的5年生存率高达90%以上。
不同类型的腺癌,其预后不尽相同,一般来讲:
AIS(原位腺癌):理论上没有复发的可能。
MIA(微浸润腺癌):仅理论上有复发的可能性,临床几乎没有复发实例。
IAC(浸润性腺癌):复发风险增加,部分患者持续发展,可能影响生命。IAC以GGO为主者,多见于贴壁生长为主的浸润性腺癌,其预后一般比较好。而IAC中实性成分越多,则恶性程度越偏高。
浸润性腺癌的癌细胞侵犯周围基质超过5毫米范围,如果侵及血管、淋巴管,则有机会成群结队、大批量进入血液脉管系统及靶器官内。因此浸润性腺癌被列为高风险阶段,建议手术切除。
术后有效的辅助治疗,能够很大程度地延长患者的寿命。术后化疗和靶向治疗的选择需要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来定,旨在提高治疗效果,延长生存期,同时保持患者的生活质量。
严格意义上来说,多数靶向药目前还称不上是一种成熟的治疗方法,只是一种短期内的应急手段,可以应急帮助解决一些急迫问题,争取点治疗时间。也正因如此,靶向药在开始用时就需考虑补救措施,或说准备好失效后的后续方案。
在使用的剂量上,根据我们的经验,靶向药一般都是从半量用起,逐步加加减减,尤其是一些毒副作用大的药,可以半量用起,“摸着石头过河”,也许更显智慧些。临床上,我们常常一点点加量,大多数患者只要半量就够了,少数人加到三分之二的量也就足以控制了,且见好就收。
癌症曾一度被视为无法逆转的死亡判决,如今在医学进步的推动下,逐渐被视为一种可以管控的慢性病。治疗慢性病所追求的,不是一味地“对抗”,而是尽可能地减少疾病给患者生存、生活带来的不利影响,控制或减缓疾病之发展,及其恶化态势可能带来的恶果。
因此,应清晰地把“让患者活得长一些,活得好一些”确定为癌症治疗的真正目标,特别是在中老年肿瘤患者身上。通过合理运用一些西医治法,更多地借助中医药调整,零毒抑瘤,带瘤生存,才是优雅而有智慧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