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我将成绩单放在餐桌上,推给我妈。
她看了看,先笑了笑,立刻又收回笑容,对我说:“这所学校的题出得肯定简单,别自以为是。”
我将方老师白天说的话学给她,尽管她极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但还是被我察觉出。我低声说道:“妈,你放心,高考时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比在一中的小左差。”
我妈哭了,开始是无声地流泪,接着便控制不住,成了号啕:“你就是我最后的希望啊!”
这句话像天上飞来的大石头,正巧砸在我的心上。
心很痛很痛。
我上前想安慰她,她推开我的手,眼眶红红地说:“你妈我无能啊!要是现在有十万元,我就送你上一中当赞助生去了!别怪我呀,简萝。”
“妈……”我说不下去了。
“你回屋,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别管妈。”
“可我不放心。”
“没事没事。你去吧。”
我没回屋,穿好衣服换好鞋,出门上小区散步。
刚到楼下,我就听到三楼滕坤的窗户里飘出《春天圆舞曲》。那轻快的音乐慢慢地将我引入曲子的意境,我幻想着春天万物复苏,潺潺的流水冲开了冰层,露出晶莹的水面,还有无数的鸟鸣,小草吐出嫩芽,树木泛着碧绿。渐渐地,我整个人回到了从前。
又听了一遍,我还呆呆地站在楼下,望着滕坤的窗户,直到钢琴声消失,滕坤出现在窗前。我看见他对我挥了挥手,也对他扬起了手。
“简萝,散步呢?”
“不,听你弹琴哪!”
“真的?”
“是!”
“那上来吧,我为你一个人演奏。”
我的脚步如同刚才听的《春天圆舞曲》,轻快地上楼,而他已经半开着门,等在那里。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家,黑白风格如同他的琴键,黑的是地板、家具,白的是墙壁、沙发。他的房间本是三室一厅,他将另一个房间的隔断墙打开,使客厅显得更大,作为教学和自己练琴的琴房。锃亮的钢琴优雅地摆在中央,是客厅里最引人注目的物件。
“你坐沙发上,我开始演奏了。”滕坤对我说。
我坐下,像个演奏大厅里真正的观众那样,腰背挺直,正襟危坐。
滕坤屏气,闭眼几秒钟,几乎在睁眼的同时,一串串音符从他手中欢快地流淌出来。那些早已征服我心灵的音符像我熟悉的文字,被我再次品读着。他的表情随着乐曲的节奏微妙地变化着,与音符共同演绎着曲子。
这一天,我要牢牢记住:这个我心仪的大男生只为我一个人演奏。
我的心,充满了力量。
回到家,我想将感受第一个告诉小左,可是,手指刚按了电话上三个号码,就放下了。小左来过几次电话,我一看是他的号码,就不接。而我妈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她怕,对比之下,她难受,我更难受。至于我的手机,早已被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