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门铃响了好半天，我才不情愿地去开门。

如我所料，正是端着生日蛋糕的小左。

可那张熟悉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呀？

根本就没有表情！

我敏感地想道：小左是不知道该奉献给现在的我什么样的表情。如果他是高兴的，怕我以为他在幸灾乐祸；如果是不高兴的，会让我雪上加霜；如果是哭笑不得的，那会使我觉得他虚伪。所以，他只好无表情地出现。

“简萝，请我进去呀。”小左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我这才缓过神来，拿出拖鞋放在门前，小左拿着蛋糕进来了。

掩上门，我俩对视了好半天，他保持着刚进来时的姿势，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转换。

这时，我看见小左的头向上抬了一下，眼睛看向我身后，是我妈阴沉着脸轻轻地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

她勉强地笑了笑，随即眼里热泪盈眶，差点掉了出来：“小左你坐，阿姨有事得出去一下。”

事实是，她是不愿意面对中考成绩太好的小左，那样她会更加伤心。

小左仍旧拎着大蛋糕，侧了一下身子，让我妈出门。门一关，我再也撑不住了，趴在小左的肩上哭了起来。

“不哭，简萝。”小左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的天空下起了雨，但你能指挥得了天吗？如果不能，就打把伞。还有最潇洒的姿态，就是连伞都不打，迎着雨，照样笑出来。像我，一共追过三个女生，而且都很漂亮，其中两个身高超过我，我是咱班在这方面的大笑话，我早知道，可那有什么呢？以后看上了谁，我照样去追。”

“可是，不上一中也就罢了，偏偏我连市重点都够不着，直落到底，进了普高。”

“因为你太完美了，连上帝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孩，给你一棍，让你有点缺憾。”

我的敏感上来了，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像我妈刚才那样，阴沉着脸对小左说：“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小左一点不吃惊，许是太了解我了：“我真有吗？真有嘲笑你？”

是的，平静下来，我确定，小左没有嘲笑我，但是，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连串刻薄的话就那样像陨石一般突如其来地砸向小左：“你难道这不是嘲笑吗？什么我太完美？原来是因为你长得难看，上帝眷顾你才让你考上一中的，那是不是需要我中考之前先毁个容再去考试？小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从小你就这样，仗着比我心眼多总是算计我，连自己成功了都不忘隐晦地嘲笑我一下……”

如果不是唾液呛得我咳嗽一下，理智也恢复上来一些，我还会继续刻薄下去。

小左把蛋糕放在我俩四只脚中间的地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我说：“要是你骂我才能彻底解脱，那你让我进去，坐在沙发上，你随便骂吧。这样站着，我有点累。”

我傻眼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小左伸出手，替我擦着眼泪：“不哭，简萝。其实只要心在，在哪所学校都没有关系。记着，我会永远关注着你。”

蛋糕我只吃了一小块，还是小左喂我的。

但是，当我站在窗前，看着小左远去的背影时，心想：从此以后，咱俩就无法再这样接近了，距离会永远地拉开。 uay7Mssh1QgxeeCAnkWLDxvbJHcM8QznyzWVRu9TEYuwpwSCoMIWRV1xlPJNhZ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