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先生:
我们的电视中有很多“说”的节目,《锵锵三人行》《有报天天读》《口述历史》《一虎一席谈》以及《时事辩论会》等等。我们的员工说:“真理越辩越明,有时也会越辩越晕。”因为有些争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黑与白,而是要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不同于我、我不同于你之中,求得和解的最大公约数。在剑拔弩张中,最值得敬重的资质还是忍辱负重、和缓妥协,那是后退一步的胜利。
星云大师:
佛教里有一种“辩经”练习,通过辩论加深对佛法的理解。重要的不只是讲什么、怎么讲,而是创立一种大家都能讲的机会。
长乐先生:
每段历史都是人的创作。在很多历史的关键点上,一念可以定乾坤。所以,我们更要心怀历史的价值观。《时事辩论会》是正反两方辩论,保持多元化话语空间,强调不同,还有直播网民互动的优势,打破“一个声音”的现状。所以这个节目在中国现有的新闻语境中,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在日本小泉首相执政后期,官方和民间的中日对话渠道几乎都关闭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日本朝日电视台的制作人高桥政阳看了我们的《时事辩论会》节目,提出要跟我们辩论。这种新的对话方式,在中日关系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于是2005年8月9日,双方举行了第一次电视辩论《破局之辩——中日热点大交锋》,应该说有些火药味。次年又举行了第二次中日辩论会,讨论后小泉时代问题,辩论气氛更为理性,中方嘉宾没有再出现激愤情绪,更没有手指对方的场面。
日本NHK(日本广播协会)买下了《时事辩论会》全年的节目,每天固定时段在其卫星频道上播出,根据日方的反馈,该节目的收视率在其外购节目中是最高的。
星云大师:
对于立场、意见不一样的人,其实我们应该心生欢喜,因为他们是我们最好的逆增上缘。天下是大家的,不必要求每一个人都和自己一样;世界是嘈杂的,当我们因各种原因而放弃直接沟通的时候,就难免横生枝节误解。既然我们生活在千万众生共沐的阳光世界里,又为何将自己的心灵禁锢在历史的阴影里,只见扁舟不见海呢?
长乐先生:
英国有工党与保守党两大主要政党,因工党长期执政,保守党的生命力日渐式微。据说,此时深感不安的不是保守党而是工党。为什么?因为保守党如若衰没,工党在没有对立政党的情势下,很难继续进步。
古老的希腊文明是第一次东西方文化冲突的产物,悠久的中华文明也是从黄河文明、长江文明等多种文化的冲突交融中产生的。可见,不同文明的共存与冲突是维持人类文明发展的动力。哪个民族具有文化包容的气量与博采众长的智慧,哪个民族就能持续上升。
星云大师:
在冲突中学习,冲突也会变为动力。最怕的是一潭死水。
长乐先生:
西方人拍片子的角度跟我们不一样,在与他们的合作过程中我们学到了秘诀。1999年,“凤凰”跟拍过一个独行去西藏的新西兰年轻人迈克,做出一期专题片《迈克眼中的西藏》。我们还与法国雷诺重走丝绸之路,合拍了《重回马可·波罗》,与英国狮子集团合拍了非常精彩的专题片《中国》。按我们传统的模式拍《中国》,一定会从若干个大方向入手,而西方人则是从具体的一个家庭、一个人切入,重视形象思维,还偏爱演绎的方式,营造出时光倒流的真实感。最近,有一位英国制片人提出跟“凤凰”合拍“中国改革开放30年”这一专题,我们同样也强调通过具象的人、事、物来表现。这就是融合学习的过程,是电视报道形式上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