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 你刚刚讲,艺术家坚持MOLLY应该是没有表情的,后来市场证明艺术家是对的,是吗?
王宁: 我觉得每个IP都有它自己的坚持,如果它不坚持,MOLLY就不是MOLLY了。
但是你也可以理解为世界是在变的,市场也在变。可能有一段时间大家会喜欢那些可以有情感投射的作品,开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开心,不开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不开心,但是也有一段时间,大家可能更需要的是陪伴类IP,想找一些有更多情感共鸣的IP,类似小野,让大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人不是只有我自己。这样的IP会产生强烈的情感认同或情感叠加,那么这个阶段这样的作品反而会好。
我觉得有点类似于每个阶段大家喜欢的画不同,你去博物馆会看到有描绘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画,也有和平年代的画,比如莫奈的《睡莲》,或者就是风景画,表达每一个时代的精神价值的画,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做的是“艺术家玩具”。
李翔: 对。但是如果要求一家公司总是能够捕捉到这种时代潮流或者时代精神的变化,然后再以潮玩的形式把它表现出来,其实还挺难的。
王宁: 平台化可能会好很多。就算我们没有及时捕捉到最能够影响大家的IP,但是因为我们的平台化,因为我们开发产品的工业能力,因为我们的渠道能力和市场能力,突然一些IP火了,我们可以马上去跟这个IP合作。平台化会帮助你获得和这个世界上最流行的IP合作的机会。
李翔: 比如卖多少就可以开一个模具了?有这种最小单位的测算吗?
王宁: 每个时期都不一样,在我们规模小的时候可能两三千套就可以,因为公司小,我们觉得这个数量已经挺赚钱了。但是公司大了之后就不同了,就和手机行业一样,对于小公司,搞个充电宝、搞个手机壳,卖卖也挺好,但是当公司规模变大的时候,会被要求注意力更集中,要去做更有价值、更集中和更头部的事情。
李翔: 这样的话它会不会失去那种敏捷性呢?因为比如2000个就可以卖,其实是很敏捷的,也能够更快地通过销售反馈来知道市场喜欢什么。
王宁: 阶段不一样。当公司大到一定程度,成为绝对龙头以后,会出现两个变化。第一,公司有了更强的设计和审美经验,其实会比别人更早一步筛选出好的设计,比如你会发现当别人还都在找这种可爱的IP时,我们其实已经在找那些更有个性的IP了。我们为什么能每一年都推出一些不一样的IP?就是因为我们拥有更成熟的经验。第二,当公司到了一定规模以后,就有了影响行业的能力。就像“星”女郎、“谋”女郎,因为导演有经验和影响力,所以拍完电影以后这个女生就变成明星了,而不是说她之前就是明星。
李翔: 在这个平台上,制造加上渠道,可以同时支撑多少个小的SKU的尝试呢?
王宁: 其实我们不是非常追求SKU的数量。话说回来,闭上眼睛让你数迪士尼的IP,你也数得过来。
李翔: 屈指可数,是吧?
王宁: 对,所以我觉得对我们来讲,头部IP的价值还是很重要的。每年都有新IP诞生当然很重要,但怎么持续做好头部IP的价值可能更重要。所以我觉得IP数量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指标。
李翔: 你们会怎么考虑IP的生命周期,一个IP的生命周期可能会持续多久?
王宁: 在我看来,一个IP的生命周期取决于公司对它的投入,以及这个投入是不是健康的、可持续的。比如说米老鼠,这个IP已经存在近100年了,现在还是占迪士尼收入的很大一块。为什么它能一直存在?因为迪士尼还在对它进行持续投入,现在的小朋友还在持续认识它,知道它叫米老鼠。迪士尼通过多维度的持续投入,让它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很多角落,让它影响人,然后一代一代人都喜欢它。
如果公司对这个IP不投入了,无论它当年多火,都可能会受到影响。比如几年前《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动画电影,它卖了50多亿元的票房,是最红的动画电影,但是如果过了好多年一直没有出第二部,它就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相反,如果它过几年出了《哪吒2》,过几年又出了《哪吒3》,而且都是赚钱的,那它就是可持续的、健康的。就像《星球大战》一样,一直拍到现在,有十几部电影,因为相关公司一直在投入,它就可以变成一个稳定的、长期的IP。我觉得这是IP发展的逻辑。
李翔: 如果电影跟你们合作,你们来帮它做潮玩部分的投入,应该也是可以不断被人看到的,是吧?
王宁: 我觉得方式方法不一样。电影的方式方法是每隔一段时间出一部新的电影。《冰雪奇缘1》《冰雪奇缘2》,过两年再出《冰雪奇缘3》,持续地让艾莎这个IP保持活跃。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种一直投入的方式,比如MOLLY出新系列了,LABUBU出新系列了,也是持续投入、持续唤醒,让它反复出现和活跃。
李翔: 以电影为例,确实会有艺术家跟商业之间的平衡,可能导演作为一个艺术家,其实不太愿意拍续集,因为感觉会缺乏一些独创性。
王宁: 持续投入有很多种。比如哈利·波特,可能电影没有办法继续投了,但是可以做主题乐园。这也是对它的投入,因为开个乐园成本也很高。
李翔: 对,但那确实超出了艺术家个人能力的范围。
王宁: 是,但是你得对它持续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