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除了天子和未成年的皇子外,是男人的禁地。在这特殊的环境里,负责处理各项事务的是宦官,也就是太监。没有宦官,后宫就没有办法生活。换言之,不谈宦官,就无法谈后宫。现在简单地介绍一下宦官的工作,如此我们才能了解天子后宫的生活。自有宦官以来,宦官便和历代的后宫发生密切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为止。
唐朝的宦官均属内侍省。这个衙门的地点随着时代有所更异,曾引起某些学者的争论,但大致上分成皇城内西南边与内宫两地。
内侍省设有两名内侍监,负责监督所有的宦官。内侍省简单地说,是掌管皇后以下的后宫里所有的嫔妃及宫人的衙门。除了本身的职务外,又统辖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内坊等六局。
内侍省有内侍省监二名,从三品,但太宗时是从四品,以下的官阶是玄宗时的:
内侍四名,从四品上;内常侍六名,正五品下;内给事十名,从五品下;中书主事二名,从九品下。
内侍负责在天子退朝后,将天子的命令以口头形式传给宰相。内侍自然也就掌握了实权。
内侍省职责在于皇后亲自养蚕的重要仪式,以及元旦、冬至时的百官朝衙、皇后进出等各项仪式之执行,准备宫人的衣服、用品及管理费用。
除此之外,属于内侍省的,尚有内谒者监十名,正六品下;内谒者十二名,从八品下。他们也掌管以上各仪式,或作为传达圣旨的助手,但主要是管理外命妇即下嫁的公主或高官的夫人等参内的工作,如记账及担任下车后的引导工作。相对地,后宫的妃嫔,称为内命妇。
又有内寺伯六名,正七品下;寺人六名,从七品下。前者纠察内宫的不法行为,后者在皇后进出时,捧着御刀相随。
掖庭局有局令二名,从七品下;丞三名,从八品下。以下有书令史四名、书吏八名、计吏二名、曲事十名等,掌管制作宫人的名册,分配宫人的工作等。官吏若犯罪,其妻女须充为宫婢,送入后宫后,掖庭局便加以编排分配监督。如擅于缝纫、刺绣的,就做这种工作;别无特长的,就从事农业;特别灵巧的,就作为户婢,也就是殿内的看门人。
又有内文学馆,以宦官中的儒学家为学士,教导宫人们写读及儒学、算术、书法等。内文学馆有宫教博士,又称内教博士,二名,从九品下;下有监作四名,从九品下。
宫闱局有令二名,从七品下;丞二名,从八品下。他们管理后宫的进出,皇后出入时要随行左列。局内有书令史三名、书吏六名、内阍史二十名、内掌扇十六名,以及内给使,均无官位。凡是无官位的宦官,均称为“内给使”。他们的工作是管理各种物品的出纳。
奚官局有令二名,正八品下;丞二名,正九品下。宫人生病时,提供药品,死亡时准备棺材及寿衣,办理丧葬事宜。依据宫人的官阶,葬礼当然不同:三品有百人,四品有八十人,五品有六十人,六、七品有十人,八、九品有七名宦官参加葬礼;若是无官的宫人,则在松木的棺材上,钉上五枚钉子,放在犊牛车上,有三名宦官随从。
五品以上的内命妇而没有亲戚时,以原住地附近的同姓男子为丧主,在墓前举行祭典;若没有同姓者,则署于掖庭局的祠庙里,参与春秋之祭。
内府局有令三名,正八品下;丞二名,正九品下。他们管理宫中所藏的宝物,或货物的进出,以及赐给臣下的赐品和贡品,要求数额准确无误,并且掌管灯烛、沐浴及举行仪式时的帐篷。在接待五品以下的文武官员及有功的士兵,或外夷的酋长回国时,都要在庭院设置帐篷赐宴,掌管一切的预备工作。有书令史二名,书吏、典史、掌固各四名,典事六名,担任上述各项工作。又有典直四名,正九品下,宫内有仪式时,担任引导外客的工作,文武官员生病时,负责慰问,也担任纠察不法之人和劾奏的工作。
内仆局有令三名,正八品下;丞二名,正九品下。他们掌管皇后车舆之出入。有书令史二名、书吏四名、驾士一百四十八名,担任驾御皇后马车的工作,及宫内牛马杂畜的管理。
关于内坊局,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但其职掌必不包括在以上五局之内。
以上就是宦官职务的概略状况。事实上,其繁杂的程度实在不胜记载。
从照顾、陪寝天子时,有关嫔妃身边的一切事务,到天子、皇后寝室前的守夜、夜警,照顾宫人们一切吃住,以及皇后或高等嫔妃饲养的猫狗之照顾,还有整理内苑的花卉,外国进贡的象、狮子、豹、孔雀等鸟兽的训练,及马匹的训练,嫔妃或宫人的私人购物,及向她们的亲戚故旧问候,及鞭打犯罪的宫人等,不胜枚举。
简单地说,凡后宫生活的诸般杂事,没有不经过宦官之手的。宦官是后宫生活舞台的剧务,也是后宫生活的原动力。
更可怕的是,他们布下巨细靡遗的情报网。大至政治上的机密——例如内侍们以口头向宰相传达天子的圣旨,所以比宰相更早知道圣旨的内容;小至嫔妃们琐碎的私事——现在最得宠的嫔妃是哪一个?谁是她的竞争对象?谁面临失宠的危机?哪一个嫔妃最富有?谁的手头最不方便?以及她们娘家的内情,甚至赐给某嫔妃的波斯猫生下几只小猫,又是谁为这些小猫发生争执等,可以说宦官没有不知道的。
又因内宫的物品、粮食、衣服材料,以及薪炭等的采购,都要假宦官之手,和外面的商人接触,并为宫人们代购私用品,所以,他们对外界的情势、市井复杂的状况、经济的动向及流传的消息,都十分清楚。
内外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情报,经过宦官纵横之手,形成了一个大情报网。
每一个宦官,都非常自私自利。事关自己的利益或安全时,他们会毫不在乎地出卖伙伴,做出落井下石的残忍行为。但是,若事关大体,他们身为“缺陷者”之一员,又能迅速团结,且牢不可破。
整体说来,宦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有直接服侍天子的意识。也就是他们坚决地认为,只有天子是他们的主人。因此,他们不仅对高级的嫔妃,有时甚至对皇后,也仅视为主人的附庸,更何况对一般的宫人,心里更是极为轻视与不屑。
所以,即使不是与宦官为敌,只要稍微招惹他们,宫人们往后在后宫的生活,就非常不幸和不便了。
在内心谨记着父亲的遗言和形象,充满“觐见天子”的希望和抱负而入宫的十四岁少女武曌面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