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此时又逐渐恢复暂时放弃了的狩猎行为。
贞观十一年冬十一月的一天,太宗又行幸至洛阳,在洛阳宫的禁苑里,举行盛大的狩猎活动。担任追赶野兽的士兵们吹起号角,四周就响起呼叫声,随着马蹄的声音响彻大地。太宗骑在马上,表情一紧,随即扬起马鞭,骏马便像利箭一般向前飞驰。这时,太宗忘记了一切苦闷,只顾追赶四处奔逃的野兽,拉开强弓……
已经有了预期的收获,天色开始暗淡,正决定停止狩猎时,太宗身后的树林中出现了一群野猪。太宗立刻射出四箭,射杀四头野猪。其中一头最大的,猛然向太宗的坐骑冲来。刹那间,一个叫唐俭的侍臣,跃马过来,以马鞭挥打野猪。太宗趁机拔剑,一剑刺死野猪,回头对唐俭大声笑道:
“卿过去没有看过将军杀贼的情形吗?用不着这么紧张。”
唐俭也不服,立刻反驳。当时因激烈的狩猎运动和兴奋,大家都不像平时在宫中那么拘谨。
“皇上以神勇而平定四方,如今不过杀一头野兽罢了,想展露雄姿吗?汉高祖在马上取得天下,‘可是在马上是不能治天下的’。”他在这里借用了汉代陆贾谏高祖的话。
适时的妙谏,使太宗露出皓齿,呵呵大笑:
“好了,我已经明白卿的意思了。”
从此,太宗狩猎的次数大为减少。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上奏:身为安州都督的吴王恪,频繁在外狩猎,使地方百姓蒙受损失。太宗也为此深感苦恼。
吴王恪在这一年正月受任命为安州都督,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长安。当时已经成人或成家的皇子实际上仅有十五六岁,尤其是庶子,都要出任地方官。太宗虽然不忍让宠爱的恪离开自己身边,碍于规定,也莫可奈何,先前想要将恪的生母杨氏册立为皇后,也许就是想要使恪升格为嫡子,留在长安的关系。
监察官吏失职的衙门——御史台——的下属,正五品侍御史柳范,上奏并弹劾吴王恪的种种不良行迹。虽然是亲王,又身为官吏,但居然被公开弹劾,又是实情,就不得不处罚了。恪被免官又削减俸禄。
身为天子,对于合理的事,碍于制度,也莫可奈何。正因莫可奈何,太宗心里的愤怒,也就更强烈。这个愤怒,便爆发在担任监督恪的长史权万纪身上。长史是州的第二级官,大多代替刺史掌握实权,宫阶在从五品到正六品。
“你服侍我子,却未能匡正他的缺失,罪该万死。”
柳范也不服输。
“房玄龄在皇上身边,也不能阻止皇上狩猎,似乎不该仅治权万纪的罪。”
太宗气得从御座上跳起来,但太宗毕竟不是暴君或昏君,这是太宗的优点,同时也可能是弱点。勉强克制愤怒的情绪后,太宗特别单独召见柳范。
“为什么当面说出使朕难堪的话?”
太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蛮温和的,但愤怒的心情却仍从眼神中迸发。柳范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但仍强行抑制,凝视着太宗。这一刻可说是刀来剑往的一回合。
“皇上是英明的。诚如古语所说‘君仁则臣直’,对皇上的英明,身为臣者只有以诚直报答。”
这么一说,算是保住太宗的面子。暴风一过,柳范和权万纪都平安无事,整个事件也就过去了。
此后,太宗的狩猎行为亦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