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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脉就是广,远到太子宫,近到虱子精

一鳞半爪,处处透着一股邪乎劲,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飞来山上千寻塔,

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

自缘身在最高层。

——宋·王安石《登飞来峰》——

春天的时候,天气不错,不冷不热,还有太阳,偶尔还能看见几片云彩从眼前过,确实舒服。一看见云彩把太阳挡住,我就想起王安石这两句诗来:“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王安石,我在以前的节目里讲过,这人除了是诗人、政治家,还有一个标签就是“邋遢大王”,不爱洗澡,浑身长虱子,连皇帝看了都直乐。

其实古人里像他这样的不在少数。除了他,头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济公。别看那是后人想象,说什么“鞋儿破,帽儿破”,脏不拉几,实际上这跟古人的一种养生之道有关系。济公老跟人家犟嘴,说“洗澡伤元气”,其实真有古人是那么想的。

古时候,有一个人叫薛嵩,有三大爱好,不是抽烟、喝酒、烫头啊,是另外三件。

薛嵩的第一个爱好是做善事。他心善到一个新高度了。别的善人都是修桥补路,施米舍粥,要么像我们说相声似的,请人家吃顿牛肉,然后自己回家吃窝头。这些对于他来说,都稀松平常。他行善不是光舍点儿东西,他都往外舍人了。

那天来个小伙子,二十来岁,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娶不上媳妇。家里老娘为这事操心操得都病倒了,还剩一口气在那儿吊着,就是不咽这口气。小伙子没办法,求到薛嵩这儿来了。

薛嵩听完直嘬牙花子,这现抓也抓不到啊,就算给说成一个,也得有三媒六证,换八字拜天地,可他老娘那儿等不了呀。薛嵩一扭头,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两个侍妾,当时就有主意了,扭头问小伙子:“兄弟,二婚的你要吗?这也都不是外人,我新纳的小妾,没多长日子,要不你挑一个走?”

小伙子眼泪都下来了:“我不知道您这是真善啊,还是不拿侍妾当人。我倒是不挑,可这说出去也忒不好听了。”

最后,那俩侍妾想了个主意,她们俩一人身边一个丫鬟,把那俩丫鬟推到小伙子面前,让小伙子挑走一个。

薛嵩的第二个“爱好”就是不爱干净。王安石是不爱洗澡,济公是一辈子不洗澡,他是在这俩之间。有一回薛嵩屁股上长了个大疖子,肿得老大个,跟红烧狮子头似的,别说坐着了,躺都躺不了,要么站着,要么趴着。

一天,朋友请他吃饭,也不知道他是嘴馋还是心烦想要散散心,他还真就去了。到那儿一看那桌子菜,有熏鹅,有烧羊肉,有螃蟹,还有一碟大葱拌臭豆腐。全是往外发的东西,别说吃了,他看着都觉得屁股疼。

可来都来了,也不能不吃啊。这顿饭吃了大概二十分钟,他冲朋友告假:“您几位先吃着,我先回去一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哥几个看着他的背影,全都不敢说话。为什么呢?看他那屁股后面已经湿了一片,我就不具体描述了,你们就自己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景象吧。反正第二天城里都传,薛大善人昨天在街上走路的时候“流产”了。即便是这样,他回家都没洗澡,只用手巾简单擦了擦,换身衣服又回去跟人家接着吃去了。

薛嵩的第三个爱好就是打坐修行。现在也有不少人喜欢这个。每天专门找个时间盘腿趺坐,五心朝天,把脑子放空,让全身和精神都放松下来。

有的人对打坐有些误会,认为是从佛教传过来的。其实不是,据说早在黄帝时期中国人就开始打坐了。

《庄子》里面有一篇小故事,讲的是黄帝找广成子问怎么样才能长寿。广成子对黄帝说,静坐修炼就可以长寿。这就可以证明,至少在战国时期中国人就会打坐了,而佛教传入中国是在东汉以后,所以说中国人会打坐跟佛教没关系,至少它不是源头。

薛嵩打坐很专注,基本不受外界干扰。冬天的时候外面有风,吹得门窗呼呼作响,他也没感觉。到了夏天,蚊子苍蝇围着他脑袋转,他也照样能屏气凝神。因为他常年不洗澡,身上长满了虱子。虱子咬他,他也不抓,该怎么坐着还怎么坐着,动都不带动的。

可惜车迟国的虎力大仙不认识他,这要是把他请过去,让他跟唐僧比坐禅,谁赢还真不好说。

当然,他不只是坐禅的时候不理会身上的虱子,平时虱子咬他,他也不在乎。王安石长虱子,人家好歹还择,择完了捏死。他是任由虱子在身上繁衍。那他是不怕咬吗?也不是。咱不说了嘛,他这人心善,这就导致他不能杀生。所以虱子平时爱干什么干什么,他从来不管。

一天,他家又来一位李先生找他帮忙。薛嵩把人让到书房,问人家想让他帮什么忙。这位李先生也挺干脆,想求他帮忙造反。他一听,屁股上的疖子差点儿又长回来。

原来这位李先生是个愤青,身处社会瞅哪儿哪儿别扭,所以他就想换个社会。于是他就想造反,重新选个皇帝。

薛嵩气坏了:“您这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啊,而且把我也得搭进去。”李先生也有理:“别人找您帮忙,您都帮了。我找您,您要是不帮,您可枉担善人之名。也就是说,您还是有办不了的事。”

薛嵩听完嘿嘿一笑:“您不用拿话激我。造反就得杀人,而且换个皇帝也未必怎么样。但是您说我帮不了这个忙,可就不一定了。”

他说完这话,李先生愣住了:“您真能帮我造反吗?”薛嵩没说话,拿笔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李先生把信接过来一看,当时就乐了。信上写的什么呢?推荐李先生到太子宫,去给太子当助教。

薛嵩这人门路确实很广,不说手眼通天吧,反正衙门里有的是熟人。他真跟太子的老师很熟,推荐个助教过去不算难事。李先生不是想换皇帝吗?给他个机会,让他教太子,重新培养出一个皇帝来不就行了吗?

李先生见信之后十分满意,拿着信就奔京城去了。还真别说,不服不行,就凭薛嵩一封推荐信,李先生还真进了东宫,但是没当上助教,只做了一个抄录员。但那也是个机会,不算薛嵩没本事。

可薛嵩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封信,给他惹下了滔天大祸。

这天薛嵩在屋里打坐,坐着坐着,身上就开始痒。甭问,虱子们又开始活动了。开始他跟往常一样,没理会。但是慢慢地,他就感觉出不对了,虱子们仿佛在他身上紧急集合了,全往一个地儿去,紧接着就从他身上爬出来了,整整齐齐地在他面前排成了一个长队。

这下把薛嵩整蒙了:“这是让我检阅一下吗?”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虱子一个个开始变形,慢慢地都变成了拇指大小的小人。薛嵩更傻了:“坏了,虱子成精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虱子说话了。”

这群虱子精有个领头的,往前走了一步,对薛嵩说:“薛先生,承蒙您的庇佑,我们这些小畜生子子孙孙才不用担惊受怕,得以延续。今天您有血光之灾,我们就为您挡灾了。希望您以后好自为之。”说完,这些小人就化成了血水,在他面前组成了一道血印。

薛嵩想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猛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可怕的是,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胸前盖的被子上竟然有个破口,破口上有一道血痕,血痕周围都是死了的虱子。

他的汗就开始滴滴答答地顺着额角往下淌,他赶紧下床,派人去查。连查了三天,没信儿。等到第四天,来信儿了。不是他的人查到的,是要杀他的人,趁夜又找他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那个姓李的愤青有一个仇人,这个仇人雇了刺客要杀姓李的,结果姓李的让薛嵩给推荐到太子宫了,想行刺基本不可能了。仇人心中暗恨,火没地方撒,就让刺客去杀薛嵩。

这个刺客本事不算上乘,但是他有一把上古宝剑,削铁如泥,见血必死。以往他杀人就是趁人家睡着了往被子里一捅,拔出来一看剑上有血了,他立马就走,那人准死,不用再瞧。可是到薛嵩这儿,他愣是把活干砸了。

那天晚上他在薛嵩屋子外等到后半夜,他不知道薛嵩有打坐的习惯,以为是自己走漏风声了。可他也不敢走,拿了雇主的钱,事必须办完。好不容易看薛嵩躺下了,等薛嵩睡踏实了,他才冲进来给了一剑。一看剑上有血,他就走了。

刺客回去跟雇主复命,说薛嵩已经死了。雇主很高兴。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个甜碗四点心,给他摆了一大桌,俩人喝酒庆祝一直到天亮。俩人还等着薛家办白事,好去吃席呢——整个俩吃货,缺心眼的玩意儿。

结果薛家一点儿办白事的迹象都没有,反而陆续出来人打听行凶杀人的事。这下俩人傻了,反过来赶紧跟薛家的人打听。一打听才知道,薛嵩没死。

刺客一听就慌了,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把剑——血迹尚存。他很纳闷:“我是怎么失手的?”雇主更慌,他知道那把剑的厉害,见血必死,现在血在,人还活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刺客已经被薛嵩买通了,那就不见得死的是谁了。

刺客也看出雇主这意思了,把预支给他的费用还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刺客之所以来见薛嵩,就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没死。

薛嵩一听刺客把钱都还给雇主了,这才跟他说实话。薛嵩把被子递过去给他看,又把自己平时的习惯跟那晚上做的那个梦说了。刺客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跪在地上给薛嵩磕了个头,他知道薛嵩是个善人,这是在给善人赔罪。接着,刺客又给被杀死的虱子磕了个头,虱子知恩图报,仁义过天,这是他们江湖中人最看重的。

刺客磕完头,起来转身就走了,并没有告诉薛嵩仇人是谁。好在那个仇人事后也没敢再干坏事。

故事到这儿就讲完了。似乎这又是一个教人学好的神鬼故事。但要是细想想,这里事可就多了。明知老薛的人脉能通太子宫,仇人还敢雇刺客杀他。杀完了这人没死,说是虱子为自己挡刀了。一鳞半爪,处处透着一股邪乎劲,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多了咱不说,我就说一句,这个薛嵩,其实在坊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薛刚。有个故事叫《薛刚反唐》,薛嵩就是他的历史原型之一。 29DLOKc9+xqP5jzPnFOx2wZR/3jUvUtA8HqDGcOGBNuZEcylQmr3VxFoJCXt/d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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