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帝

皇权观念 。在整个社会之上，或许可以说在整个社会之外，有“一人”（yi-jen）完全被孤立，“皇帝”是他的新名号，那是秦始皇在公元前221年为自己和子孙后代设立的，那时“他首次统一天下”。这个头衔为后世历代君主所承袭，直到1912年帝制终结，民国建立。采用这一名号确实标志着新秩序的开始。当然，皇帝取代了以前周王的位置，但他首先是以往秦国国君的继承者。士人们花了不少于两个世纪的功夫来调和新旧两种观念，一方面利用帝国的理念和仪式来阐释上古经典文献中的“王道”（royauté），另一方面试图改变皇权至尊的礼仪和观念，使其与古文上的记载相一致。因此士大夫（Lettrés-fonctionnaires，che tai-fou，本义为“大官僚”）们得以让新理念披上老规矩的外衣，并建立起一套理想化的新皇权理论，借口却是再现上古圣王们的形象。

至尊皇权父子相传，但并无定法。皇帝在其诸子中选定未来的继承人，继承人从此得到“太子”（Grand-Fils，t’ai-tseu）的名号，即“储君”。这种称谓并非固定，可能会被收回。公元79年，汉章帝（l’Empereur Tchang）封其长子庆（K’ing） 为储君，三年后，后宫的一个阴谋使储君被剥夺名号，其兄弟刘肇（Tchao）取而代之。当皇帝驾崩却尚未确定继承人时，就由皇太后选定一位皇子；如无皇子，可选侄儿或堂兄弟。因此，106年，当殇帝（l’Empereur Chang）不满一岁便夭折时，邓太后（l’Impératrice Teng）指定殇帝的一位堂兄弟来继承皇位，即前太子庆（82年被废）之子。125年，安帝（l’Empereur Ngan）驾崩，早在120年时他已经指定刘保（Pao）为储君。刘保在124年被废，之后没有新的册封；阎太后（l’Impératrice Yen）找了刘保的一位堂兄弟，但他在登基后不久就去世了，于是宦官们经过一系列的政变，将四年前被废的太子扶上皇位。从原则上来说，被指定的继承者适宜向先皇献祭，属于晚辈，但这个规矩并非一直执行。

登基 。新皇帝登基庄严肃穆。西汉时，登基仪式在先皇驾崩后数日举行。当晚，所有朝廷官员被宣入宫，须在棺木前守灵；第二天一早，谒者（les Messagers，ye-tchö）宣储君和皇室成员入宫，他们站在安放棺木的土台之北，面朝西。接下来，典礼主祭请进三公、其余大臣、侯爵、博士（po-che），按各自朝内位阶面向北站在土台下面；随后，所有官员分两列排在西侧。一切就绪，皇太后站在西侧，面朝东方，各位后妃按等级站在其后；然后，储君率各位皇子站在东侧，面朝西方。所有人身着不缲边的孝服，先皇一驾崩就备好了。大家按仪轨哭丧，皇子在先，大臣随后。于是，哭丧者围在棺椁四周。储君按仪轨哭号之后，献上大祭品“太牢”（t’ai-lao）并祭酒，典礼第一部分就此结束。接着，三公向储君宣读《顾命》（kou-ming），即《周礼》 中叙述周康王（le Roi K’ang des Tcheou）登基大典的那一章，并说：“愿太子在棺木前承继天子之位；我等恭请太子为皇帝，恭请皇后为皇太后。”太子同意请求。百官走出，不久还会返回；太子旋即换下丧服，换上礼服；太尉在棺木前就位，向北方伏拜，宣读写有新帝登基圣谕的令牌，以告知先皇。他又拿来御玺，向东方跪倒，交由太子；太监们立即将代表新帝辈分的宝剑交给太子。于是，向百官宣布礼成，百官伏拜，山呼“万岁”（wan-souei）。

上述仪式的要点是由三公宣读《顾命》和由太尉转交御玺。前者是根据古籍中记载的方式，将皇帝的职权由先帝交给储君。权力不能在先帝在世时直接移交给太子，因为“土无二王”；而需要在仪式上由三公充当中间人，先接受先帝的权力，再将其转交给继任者。移交御玺是以一种具体的方式象征对皇权的接受。

庄严的召见 。皇帝每月接见百官一次，在初一那天，于夜钟结束前的七刻钟，约相当于日出前的两个半小时。听到钟声，京城里的官员穿着礼帽和礼袍，手持朝板，在召见大殿下方按品级排列。当皇帝进殿并就坐，群臣伏地叩拜；接着，地位最高的大臣（即享2000石俸禄者），进入御座所在大殿内，并高呼“万岁”。重臣在御座前行祭酒之礼。典礼在伴随着乐舞的宴席中结束。 召见的仪轨和显贵们的仪表都有严格规定。151年，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梁冀胆敢在某次上朝时带刀，这种逾矩的行为被位列九卿的某大臣（l’une des Secrétaires d’État）制止，并令羽林（yu-lin）和虎贲（hou-pen）夺其佩刀，梁冀随即下跪自责。

宫殿和皇帝的私人生活 。除了庄严的朝见及其他仪式，或盛装出行去南郊祭天，皇帝在宫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周围只有女人和太监；伟大光鲜的外表使皇帝与人际交往相隔绝，正如王室禁忌将上古诸王完全隔绝一样。只有极少数宠臣、皇后的父亲和兄弟、极少数亲信，以及被授予特别通行权［“特禁”（t’ö-tsin）］的密友可以通过宫中禁地的“黄门”（houang-men），私密地面见君王，起码免于经过隆重接待或政府召见。皇帝居住的宫殿是都城之内的内城。在前面（即南方），经过大门和门卫之后，五进庭院构成一列用于接待的建筑。每进庭院的尽头各建起一座大堂。在该列建筑的中间（即第三进庭院的尽头），即是皇帝召见群臣的场所。在更远处，有一大片空地在国事建筑的北边延伸，那里坐落着皇帝、皇后、嫔妃和太监们的居所，各个楼宇都被花园和水体环绕。此外，皇帝在京城周围还拥有一片广阔的狩猎场，其中还坐落着夏宫。 NBbW/gs6laauqD3yDDwqp8CLgVhizXcbW80SRaBp5pUKoFUTYSmLLlLq6aqQM4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