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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高仙芝的远征与德尔果德

在汝康冈山脚下,我扎了一整天的营,以准备攀登到德尔果德山口的顶峰。在我的探险记的第六章中,已经详细描述了这个山口。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渴望着早日翻过这个山口,而不去理会在这样早春季节的意外暴雪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艰难和危险正等在前面。这其中的缘由就是:我热切地期望着去亲睹德尔果德山口这个令人值得纪念的地方。公元747年,唐朝将军高仙芝曾率领由3 000名士兵组成的军队,翻越了德尔果德山口,成功地远征了亚辛和吉尔吉特。我在《古代和田》一书中曾概括性地描述了与这次远征有关的一些行动(见有关“小勃律”部分)。 [282] 在这里我想再重述一次其大致状况,以便我们在了解高仙芝军队所经过的各不同地点的详细情况时容易一些。这些地点也正是我不久前的旅行中所涉足过。我们的有关这些事件方面的知识,皆来自包含在《唐书》中的中国古代官方记载。而对这些文献的概括和解释,则由是沙畹先生来完成。 [283]

【唐朝与吐蕃之争】

公元741年之后的若干年间,吐蕃人成功地争取过来了小勃律(即今之吉尔吉特和亚辛)国王苏失利之(Su-shih-li-chih),使他与一位吐蕃公主成婚。在此之前,吐蕃就一直在致力于与唐朝争夺对塔里木盆地的控制权。结果正如《新唐书》所记:“故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贡献不入。”在由“四镇节度使”——唐主管现今中国新疆地区之总督——组织的三次征伐行动失败之后,公元747年朝廷指令副都护高仙芝率军与小勃律的吐蕃军作战。高仙芝的军队包括骑兵和步兵共1万人。他从安西(府治今之库车)出发,用35天时间行军到疏勒(今之喀什噶尔)。其路线可能经过了阿克苏以及从玛拉尔巴什(Maral-bāshi即今巴楚——译者)北面通过的古代道路。20多天后,这支军队到达了唐朝设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军事驿站——葱岭守捉,其位置在今天的塔什库尔干或萨里库勒。由此行军20天后,又到达“播密川”(valley of Po-mi)即帕米尔;再行军20天到达了“五识匿国”,此地即今阿姆河上的舒格楠。

【高仙芝的军队通过帕米尔】

上述行军路程所需的时间,符合现在由驮畜及人组成的大商队走过相同路程一般所需的时间。但是,这位唐朝将军在远离现今之喀什噶尔和英吉沙(Yangi-Hisār)绿洲、进入一片荒凉的高原山区之后,如何设法供应他那支庞大军队的粮草?因这个问题非常棘手,可难倒任何现代指挥官。在《唐书》的列传中也特别指出:“是时步兵皆有私马自随。”(事见《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五《高仙芝等传》——译者)像这样一种给养运输情况,必定会提高唐朝军队的灵活性。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在山区间行军时的难度也极大地增加了。因为除了帕米尔高原的某些地段,一般都缺乏足够的草地,在未携带多余饲料的情况下,难以供应牲畜的需要。

可能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以减少在这个恶劣环境的帕米尔高原地区上行军时的供给难度,高仙芝将他的军队分成了三个基本的作战单位,来进攻连云(Lien-yün)堡的吐蕃人所控制的据点。沙畹先生曾据理推测说:根据记载从连云堡前面流过的婆勒( )或娑勒(So-le)川,应是指今之阿姆河支流喷赤河(Āb-i-Panja);至于连云本身,其位置应当在今天的萨尔哈德村一带。在河岸对面或南侧,从巴罗吉尔山口通过来的道路,正沿着喷赤河河岸分布过去。关于此考证,后面我们还会详细地回溯。在此只需指出,这一定位还可以从有关高仙芝在连云集结的记载细节上清楚地反映出来。

【在连云的会师】

分开去的三支纵队从不同的方向展开行动,并在第七月的第十三天(大约是8月中旬),同时在连云之前会师集结。而高仙芝本人及朝廷监军边令诚所亲率的主力部队则经过护蜜国(今瓦罕)从西面进入阿姆河的主要谷地之中。另一支纵队,据说是经赤佛堂(Ch‘ih-fo-t‘ang)之路进逼连云堡。根据后文的记载可以推测 [284] ,该纵队是从对面方向展开行动,他们移到了喷赤河源头一带。这两支纵队从萨里库勒的基地出发以来,一路上并未遇到严重困难即抵达了连云堡——无论是经过塔格都木巴什帕米尔(Tāghdumbāsh Pāmīr)和瓦赫吉里(Wakhjīr)达坂,还是翻越耐扎塔什(Naiza-tāsh)山口和小帕米尔(the Little Pāmīr)。最后是第三支部队,包括有3000名骑兵,选择的是从“北谷”(Pei-ku)道前往连云,可能是从大帕米尔(the Great Pāmīr)一侧下行至连云。对这样一种自北向南的移动而言,它可能利用了穿越维多利亚湖(Victoria Lake)东南尼古拉山(Nicholas Range)的几个山口中的一个,或者可能利用了从萨尔哈德东面分出来的峡谷中的一些小径。在任何情况下人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出,通过这样运动其部队——既集中又沿着完全不同的路线推进,同时又在遥远的舒格楠为自己保证一个有效的基地,这位唐朝将军实际上是迎着那些供给和运输的困难而上——从今天来看,要统一移动如此庞大数目的人群通过帕米尔,这在体质上来说是不可能达到。 [285]

图19 自德尔果德山口顶部经德尔果德冰川西北望阿姆河—印度河分水岭

图20 自汝康岭眺望德尔果德冰川,向南望

图21 吉德拉尔的巴达克山移民

图22 在塔格都木巴什帕伊克驿站的萨里库勒人和柯尔克孜人

图23 在库克牙做人体测量的帕赫铺人

图24 在塔什库尔干所测量的萨里库勒人

【吐蕃连云的败绩】

连云堡位于萨尔哈德附近,这一说法最早由沙畹先生提出,这一地望推定被关于那场战役的记载所进一步证实。在那场战役中,唐朝将军夺取了吐蕃人占据的要塞,并控制了这个据点所守卫的交通线。但是,鉴于我在后文中将要探讨到这一带的详细地形情况,现在的事情是只需大致概述一下即可。简而言之,在连云堡中驻守1 000名吐蕃士兵,横亘在它前面的河水为他们提供了一道天然屏障,那时河流正处在洪水时期。而吐蕃军的主力有八九千人,屯驻在南面15里(大约3英里)的地方,利用山地优势扎起他们的营寨。但是高仙芝在祭祀完河神之后,挑选了一队骑兵开始渡河,他们没遇到抵抗,人不湿旗,马不湿鞍,即已渡过了河——他们没有任何损失便获得成功,这进一步鼓舞了唐朝军队。高仙芝立刻率领他的军队从山地一侧展开进攻,迫使那些守军忙于应战。吐蕃人在这场战斗中惨败,至夜间时残余军队开始溃逃。唐朝军队乘胜追击,歼敌5 000人,俘获1 000人,其余的都溃散了。唐朝军队缴获了1 000多匹马以及大量的物资和武器。至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这场战斗的战场是在那座南部高起、从萨尔哈德对面朝向巴罗吉尔的河谷入口之处。 [286]

【唐朝军队越过坦驹岭】

由于朝廷监军边令诚以及其他几位高级官员不敢冒险前进,高仙芝遂决定将他们与3 000多名患病和疲惫不堪的士兵一道留在后面,守卫连云堡。他自己率领其余部队向前挺进,三天后到达了坦驹岭( ),从那里“直下峭峻四十余里”。高仙芝料之曰:“如果阿弩越(A-nu-yüeh)城胡兵即刻来迎接我们,此即是他们已做好安排的征象。”(《旧唐书》卷一百四《高仙芝等传》作“阿弩越胡若速迎,即是好心”——译者)他担心兵士不敢从坦驹岭上下来,便运用智谋,派遣20名骑兵,假扮成阿弩越城的胡人模样,先行到山顶等待他的大军。当部队行抵坦驹岭时,士兵们果然拒绝下山,说:“大使将我欲何处去?”他们话音未落,那先行派遣的20名骑兵即已前来迎接他们,报告说:“阿弩越城胡并好心奉迎,娑夷(So-yi)河藤桥已斫讫。” [287] 高仙芝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命令他的军队全部下山。

【唐朝占领小勃律】

续行三日之后,唐朝军队果然受到了“阿弩越城胡”的迎接,并表示归顺。当天,高仙芝派出了一支由1 000名骑兵组成的先遣部队,前往小勃律用计先稳住小勃律国的首领。次日,高仙芝本人亦驱师占领了阿弩越,并处死了五六名支持吐蕃人的首领。然后他急令人斫断离阿弩越以远60里(大约12英里)处的藤桥。“及暮,才斫了,吐蕃兵马大至,已无及矣。藤桥阔一箭道,修之一年方成。勃律先为吐蕃所诈,借路遂成此桥。”至此高仙芝阻止住了吐蕃军对亚辛的反攻,遂“招谕勃律及公主出降,并平其国”。

【对高仙芝行军路线的考证】

在《古代和田》一书中讨论高仙芝的征伐时,我发现在地图上很容易就可找到他行军的一系列路段。就我个人而言,通过在耶尔洪和萨尔哈德的旅行,我已熟知了这个地区,要确证很多地形点也更加容易了。中国史书记载中所提供的详细情况,都准确地与那条重要的交通线相符合。那条道通过兴都库什山脉之中的凹地,其范围自相邻的巴罗吉尔和夏威塔赫(Shawitakh)山口至马斯图吉河源一带,之后向南攀升至冰封的德尔果德山口,从那里下行到亚辛河谷,直至其在吉尔吉特河主河道上的入河口。前两个山口的海拔高度分别为12 460英尺和12 560英尺,后一个山口海拔为15 380英尺。

【通过德尔果德的两条冰道】

由于特殊的山岳形态构造,从德尔果德山口的北侧流下去有两条大冰川。一条就叫作德尔果德冰川,向西北方向流下,在将近8英里距离内,其坡度并不算陡,它的冰舌推进到汝康山冈之下。另一条冰川若从地图上来看显示的是一样长,但是据可靠的信息,它实际上要稍短一些。它也是逐渐地向东北方向下降,末端在肖瓦尔休尔(Showar-shur)的夏牧场以上数英里处,此地位于耶尔洪河最上游地区。这样一来,这两条冰川就为那些想从南面翻越德尔果德山口,并想继续前往阿姆河地区的行人提供了可资利用的通道。其中循着德尔果德冰川的那条通道,我在参观德尔果德山口时曾走过那里。这条冰川道一直延续到那条易行的小径那里,该小径的路线是:翻过汝康山冈之后跨过它下面的耶尔洪河,进入名叫巴罗吉尔亚依拉克(Barōghil Yailak)的敞开的河谷之中。从那里沿着一条很平缓的长有青草的山坡,上行到巴罗吉尔的鞍形山脉地方,那里有一个很有特点的名称叫“达什特·伊·巴罗吉尔”(Dɑsht-i-Bɑrōghil),意即“巴罗吉尔平原”。从此地起接下来的道路也同样方便易行,它经过一座名叫“札梯戛尔”(Zartighar)的小村庄,然后就到了萨尔哈德对面的喷赤河河谷。另一条路线是:在下到德尔果德山口东北面的冰川之后,经耶尔洪河中的肖瓦尔休尔草场到夏威塔赫亚依拉克(Shawitakh-yailak)的牧场,然后经夏威塔赫或撒尔金祖(Sarkhin-zhoe)湖周围一条平缓的山坡,抵达兴都库什山的分水岭。巴罗吉尔和夏威塔赫的鞍形山脊是分开的,中间隔着几座宽约2英里低矮平缓的山岭。至札梯戛尔,这两条道路又会合在了一起。

【东北路线的优势】

德尔果德山口和萨尔哈德之间的距离,据我从地图及其他可得到的情报上来看,与上述两条道路的距离一样长。我最初的意图是想私下里考察一下这两条道路中分布在德尔果德冰川和永久性雪地中的路段部分。但是当我开始登山时,那时节正盛行一种极不稳定的恶劣天气,而由于季节还早以及那年春季降下的大雪,我遇到了出乎意料的困难——这在我的个人探险记中已经描述过。我的计划受阻,无法实现,而原先我是想从维丁阔特一侧翻越山口,下到肖瓦尔休尔。由于仅拥有在西北路线上的个人经历,因此我无法作出判断:像目前这种天气情况,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验证那个关于东北路线的冰川道路部分比较易行一些的报告。但有一个事实是,帕米尔边界委员会在1895年曾携带了大约600匹马运载的辎重,在东北路线上走了一个来回,从吉尔吉特来,又返回了吉尔吉特。据报告说他们损失了大量的牲畜和辎重,这显示出此地的这条多冰川裂隙以及不可靠的雪盖冰碛层的通道,被证明也是一条对交通来说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不过对一支来自瓦罕方面的军队来说,由于从最近的实际的营地出发翻越德尔果德山口,走肖瓦尔休尔那条路要比走经过汝康山冈的路少攀登约1 300英尺,因此我觉得走前一条路线还是可行的。

【高仙芝的路线】

《唐书》指出,高仙芝到达“坦驹岭”(即德尔果德)花费了三天时间,但没有指明唐军抵达的究竟是山麓还是山顶。如果采取后一种解释,并暗示他们采取了更快的行军速度,这样就容易说明为什么要采用三天时间来走这段路程的理由。因为,尽管夏威塔赫—巴罗吉尔凹地在夏季可以毫无困难地通过,但还没有什么军队在携带牲畜辎重的情况下,能在不足三天的时间完成自萨尔哈德至德尔果德南山脚的行军。这一段路程总长约30英里。如果我们再考虑到德尔果德山口的高海拔,以及由于冰川给登山所带来的出人意料的艰难,即使用四天时间的行军赶到山顶——正如前述第一种解释中所暗示的那样,这也不见得是一个多么宽大的期限。

【坦驹岭与德尔果德山口的对应】

将“坦驹岭”与德尔果德相印证的最明显的证据由史书中的那段记载提供。该记载称“直下峭峻四十余里”,这使得那些唐朝士兵自坦驹岭的高山上向下望起来感到沮丧。所有关于这山口的描述都强调了德尔果德南坡的极端陡峭性。在那里山道上几乎都是冰碛碎屑和赤裸的岩石,在到达德尔果德村庄上面的最近的实际的扎营地之前,这山道在不过5英里的距离内,海拔下降了将近6 000英尺。 [288] 我非常理解高仙芝将军的那些谨慎的“勇士”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愿再往前推进,因为从山口顶上看下去,透过暂时的云雾的罅隙,那山谷看起来像一个深渊。 [289] 在高耸入云的冰山的衬托下,那种陡峭的效果更强烈了。冰山的东南部分,穿过亚辛河谷的源头,显得像被云雾托起来的样子;而作为对比,我面前的这段山谷,其深度又是通过一条扩张开来的白雪皑皑的冰川展现开来。那冰川缓缓地向着北方倾斜下去(图20)。鉴于在中国史书记载与德尔果德的地形之间存在的那种紧密的一致性,我们无须犹豫即可认识到,所谓“坦驹”,实则“德尔果德”汉语的转写形式。在中文的转写体系中,是允许采用这种未完成体形式的。

【高仙芝的计谋】

高仙芝所采用的克服其军队的退缩情绪(它威胁到了唐朝军队看似已快到手的胜利)的计谋,也彻头彻尾地披着一层唐王朝的外衣。这体现在准备这个计划的预谋上。高仙芝深谋远虑,既洞悉其兵士心理,又极端谨慎,正是凭借着这一点,他设计出了其伟大事业的每一步。但这样一个证明很有效的计谋,必须保证不能受到怀疑。我不能隐瞒我的猜测,我是这样想的:在做此策划时充分利用了德尔果德的独特地形构造,正如我们看到的,它提供了两条进入山口的路线。如果前面派出去的假扮“阿弩越城胡”的小分队走的是巴罗吉尔和汝康的道路,而同时大军所走的又是另一条经夏威塔赫—肖瓦尔休尔的道路,这样才能保证在行进过程中避免被发现的机会。对显著地形的考虑一直是中国人的一个特征,所以高仙芝将军本人无疑也充分利用了这两条二者择一的路线。此处对他来说,要找几个合适的扮演者并无特别的困难,因为唐朝在中亚的军队中一直都混有大量的当地雇佣兵。 [290]

【在亚辛河谷行进】

高仙芝行军路线的剩余路段同样也很容易追寻。从山口的南山脚到“阿弩越城”,花费了他三天的时间。这一段路程很明显对应的就是从德尔果德下面的第一个营地到亚辛村之间的距离,算下来有24英里多。亚辛村是个大村落,从它的位置及其周围大片的耕地来看,此地应一直是亚辛河谷地的政治中心。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所谓的“阿弩越”应该是“阿尔尼亚”(Arniyɑ)或“阿尔尼阿赫”(Arniɑh)一名的另一种形式,吉尔吉特河谷的达德人都用这个名称来称呼亚辛。 [291]

【吉尔吉特河桥】

要想考证阿弩越即亚辛,最好的证据还是中国史书中的有关记载,即《唐书》中提到的那座距阿弩越城60里、横跨在娑夷河上的藤桥。在《唐书》有关小勃律的记载中,称其国王城孽多临娑夷水,亦即今之吉尔吉特河。现在参照地图就可以看出,自亚辛沿河谷而下约12英里(约60里)后就到达吉尔吉特河。另外可以明显看出的是,由于唯一可行的通往吉尔吉特和印度河方面的道路,是沿着吉尔吉特河的右岸或南岸,因此从那个方面匆忙赶来的吐蕃增援部队,必须首先要渡过河方可到达亚辛。这就解释了吉尔吉特河(娑夷水)上的那座桥的重要性以及唐朝指挥官采取果断措施摧毁这座桥的意义所在。因为吉尔吉特河在夏季无法涉水而过,摧毁这座桥就足以保证平安地占领亚辛了。

【成功远征的结果】

有关其后平定小勃律以及高仙芝班师回朝的记载,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根据《唐书》的记载,这位凯旋的将军带着被俘虏的小勃律王苏失利之(Su-shih-li-chih)及其王后胜利地回到了帝国首都。皇帝宽恕了勃律王,将其置于帝国保护之下。但他的国家被改置成了唐朝的一个军区,被称作“归仁”(Kuei-jên),朝廷在那里设立了一个1 000人的军镇驻守。 [292] 高仙芝远征的成功,必定给周围其他地区造成深刻的印象,这些都充分地体现在《唐书》的有关记载中:“于是拂林(Fu-lin,叙利亚,Syria)、大食(Tɑ-Shih,阿拉伯)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恐,咸归附。”

正是因为成功地翻越了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克服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艰难险阻,唐朝军队在中亚的这最后一次成功远征广为传布开来。能亲眼看到阿姆河极上游的德尔果德一带的自然环境,与《唐书》中关于高仙芝远征的记载竟那样的相符合,我感到非常满意。若单纯从所遭遇并战胜的物质上的艰难程度上来评判,这位卓越的高丽裔将军高仙芝所取得的成就,完全值得与欧洲历史上那些大名鼎鼎的指挥官的伟大登山功绩相提并论。他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率领一支有组织的军队,径直翻越了帕米尔高原,并成功地突破了拱卫亚辛和吉尔吉特防止北面入侵的那些巨大的山脉屏障。对这位领导者的能力和才干的尊崇,必定会随着人们对史书中不加掩饰的记载所透露出来的其下属的传统性的衰弱的认识进一步增长起来。 6x9Ly0X5jfK99cwA8bdI2e5CP7Y7juzZJjBSisb230jxiVur5ZVkQi0Wlel8dp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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