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封信里,曾氏给诸弟讲了为学中的两个问题:一,学问功夫在于日积月累,积累到一定时候,则有豁然贯通的感悟。二,不要把学问仅限于书本中,家庭日用之间便有绝大学问,比如“孝悌”二字,便值得大用功夫。曾氏能看到这一点,实在是他的高明之处。《红楼梦》里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今人说,学问有有字之学,有无字之学:说的都是这层意思。古往今来,常常可见到一些饱读诗书的人,对世事却一窍不通,正如《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所批评的小人之儒那样:“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这种人大多于世无补。曾氏一贯注重文字外的学问,这可从他日后办湘军的事业中看得出。
此外,他还谈到了作字的“势”。“务使一笔可以走千里”,要的是一种纵横贯通之势、真气弥满之势。对于这种笔势,前代书家谈论颇多,如唐代书家张怀瓘说:“夫人工书,须从师授,必先识势,乃可加工。”近代书家康有为说:“古人论书,以势为先。”可知“势”之于“书”极为重要。
信的最后一段提到的牧云、凌云两人,分别为欧阳夫人的兄和弟。借此机会,我们将曾氏的这两个小舅子介绍一下。
欧阳凝祉先生共有二子二女。两个女儿中欧阳夫人为长,次女嫁彭治官,二子中牧云为长。牧云名秉铨,廪贡生出身,长期以塾师为业,曾经教过曾氏二子,并协助过曾氏料理家事。同治元年,在曾氏的举荐下,出任候选训导,掌管衡州府书院教育。凌云为欧阳凝祉的次子,名秉钧。咸丰末年,他与侄儿欧阳定果一道入曾氏军营,后在湖北当差,官至光禄寺署正。欧阳凌云早年跟人学过看地,想做“地仙”。民间的所谓“地仙”,多为骗子。曾氏的祖父一向讨厌“地仙”,曾氏也讨厌“地仙”,故力劝内弟不要从事这种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