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任为湖北监利人。曾氏信中有“与可亭同年熟商”一句话。可亭为金国均之号。金乃湖北黄陂人,道光十八年的进士,与曾氏同年。曾氏在信中提金国均时,用“可亭同年”这样亲切的字眼,估计胡也可能是道光十八年中的进士。又从“郎署浮沉”“茫乎未有畔岸”来看,胡为低级京官。从“祥琴未届”四字可知,胡此时在老家为父母守丧。
胡有事要向朝廷建白,官职既低,又为守丧之身,诸多不便,于是托同年侍郎曾氏代为上奏。但曾氏并未替他代奏,原因有二。一是咸丰帝登基以来,虽广开言路,要求官员们建言献策,但这些言与策到后来都成为一纸空文。曾氏本人就是一个热心者。从道光三十年到咸丰元年,他上过五道事关国计民生的奏疏,但这些呕心沥血的奏疏的最终结果,令他十分灰心。他对胡所说的“书生之血诚,徒以供胥吏唾弃之具”,实乃他本人的真实感受,绝不是对胡的敷衍塞责之言。古往今来,许多胸有大志而身沉下僚的读书人,都想借上书一路来引得高层的重视,并幻想成为晋身之阶,这其实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历史上,或许有过几个成功的例子,但实在少得可怜。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献纳,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原因之二是此时胡的身份不对。守制之人,理应不干预公事。替胡代奏,不但不起作用,反而授人以柄,若托别人的名则达不到胡所期望的目的,故而干脆不上达。
值得注意的是,曾氏在这封信里直言不讳地提出“官逼民反”是导致太平天国起义的主要原因。作为一个朝廷大员,曾氏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确乎难能可贵。
这封信里的“仿汉代绣衣直指之说”,或许会让一些读者费解。绣衣直指乃官名。汉武帝末年,不少地方爆发农民起义,朝廷特派官员穿绣衣持节前往镇压,并有权节制并处置当地的地方官员。这种钦差大臣的官名即云绣衣直指,或称直指绣衣使者、绣衣使者。
胡大任建议朝廷委派林则徐、周天爵二人担任汉时的绣衣直指之职,曾氏说本想将这一建议转达,但林则徐已在不久前去世,而周天爵已任命为广西巡抚。这一建议也就无须再提了。从这点来推测,胡的献纳,可能也多空疏之言。曾氏不好明说这一层原因,便只得以其他理由来推辞。但胡颇受曾氏的信任,在后来的兵戎事业中,胡是曾氏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