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朋友圈中有始有终且具生死交情的,欧阳兆熊可算是一个。欧阳字晓岑,乃湘潭人,道光十七年中举。道光二十年六月,曾氏在北京参加完翰林院散馆考试后,住京师万顺客店。那时曾氏肺病发作,几于不治,全赖同住的欧阳延医照料,终于转危为安。欧阳终身未仕,同治四年在南京主持金陵书局,刻印《船山全书》。曾氏死后不久,欧阳对曾氏有过“一生三变”的生平概括,深中肯綮。
这时,欧阳以挚友身份,给团练大臣写了一封信。就时局及团练等事,向曾氏提供一些建议和意见。这封信,即曾氏的回复。
清制,凡在家守丧的官员,朝廷停发俸禄,有的人便会在丧期谋取兼职。由科举出身者,多半会到当地书院去做老师,书院也很乐意聘请他们。从这封信里可知,曾氏也收到了书院的聘书,但他辞掉了,专心专意来办团练。信中提到“移驻衡州”之事。半年后,他果然这样做了。可见,曾氏后来从长沙迁移衡州,固然是与省垣文武不谐的“走为上策”,但也确乎是他通盘谋划中早已有安排的一步棋。
这封信给读者最深的印象,可能就是他对欧阳所提出的“建立文案”“集思广益”两条的答复了。它很能体现初为团练大臣的曾氏的精神面貌与行事作风。
当时的曾氏,在精神上是意气风发的。曾氏京城的仕途极为顺畅,十年七迁,遍兼五部。这种罕见的亨通经历,造成曾氏内心深处的自视甚高与期许甚大。
他痛恨社会的腐败,鄙视官场的不作为,厌恶官员的圆滑庸碌。他欲凭钦命之尊、朝廷大员之贵,借法家的严峻威厉,大刀阔斧大展宏图,企图立竿见影,速见成效。
野史上说,曾氏的老师唐鉴在竭力保荐他的同时,也说过曾氏未做过地方官,不察世情,早期免不了要碰钉子,请皇上假以时日,以资历练。做过多年司道的唐鉴既熟谙世事,又深知学生的欠缺。曾氏的这种一厢情愿,很快便让他尝到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