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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长河中，人类进化的整个进程需以“万年”为单位。而人类文明从初现端倪到建起宏伟广袤的艺术殿堂，需以“千年”为单位。
然而，“AI艺术家”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完成进化，并闯入到我们视野中，却是以“分钟”为单位。
2021年冬，美国的OpenAI实验室推出了一项名为DALL·E的技术，它能通过自然语言生成逼真的图像和艺术作品。
2022年春天，“达利二代（DALL·E 2）”再度问世。这一次，它生成的图像更为真实细腻，分辨率提升了4倍，艺术的味道和氛围也更加浓郁。
2022年秋天，人工智能创作的艺术作品已然不逊色于人类。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的年度艺术大赛上，参赛者杰森·艾伦（Jason Allen）在新兴艺术家组别的“数字艺术／数字操纵摄影”类别中，凭借作品《太空歌剧院》获得了第一名，如图1-1所示。而这幅作品是通过一款名为Midjourney的AI绘画工具生成的。《太空歌剧院》作为第一件获得此奖项的人工智能绘画作品，引发众多艺术家的激烈抵制。而且除去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抵制之外，激动的艺术家们又开始在网络上大量删除自己的作品，试图减少“被AI剽窃”的机会。
事件持续发酵后，一场介于人类艺术创作者和AI绘画创意者之间旷日持久的争论和思辨展开：AIGC产物到底算不算艺术？
图1-1 《太空歌剧院》杰森·艾伦（Jason Allen）
许多艺术家同行认为这是“钻规则空子”，他们觉得这幅作品的获奖加速了创造性工作的消亡。虽然Jason Allen坚称自己没有破坏任何规则，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停地修改输入软件的提示词，使用绘图软件调整近千次，最终从中选出最喜欢的三张进行后期处理。不过，这种解释也受到了部分艺术爱好者的嘲讽。
AI绘画究竟是不是艺术，算不算真正的创作？历史上，人类曾有过类似的探讨，时钟拨回19世纪，这场探讨的主角是查尔斯·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一位活跃在19世纪的法国诗人、艺术评论家和译者，他的作品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波德莱尔本身和摄影没有关系，他在艺术哲学领域的贡献产生的影响更加深远。尽管他本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摄影这一新兴艺术形式的创作中，但他对摄影的理解和看法对于摄影艺术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波德莱尔在《1859年的沙龙》（Le Salon de 1859）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现代公众与摄影术》，如图1-2所示。
图1-2 《1859年的沙龙：现代公众与摄影术》波德莱尔
波德莱尔的主要观点如下。
“摄影业成了一切平庸画家的庇护所！”
“摄影在群众的愚蠢中找到了它天造地设的伴侣！”
“这个行业（摄影），通过入侵艺术的领土，已成为艺术界最不共戴天的敌人！”
“摄影的真正职责，是‘成为科学和艺术的婢女’！”
用一句最直白的话作为总结——多么无能的画师，才要去搞摄影？多么愚蠢的群众，才会接受摄影？这就是波德莱尔和当时主流社会对摄影的看法。
60年后，当阿尔弗雷德·斯蒂格利茨（Alfred Stieglitz，1864—1946）、保罗·斯特兰德（Paul Strand，1890—1976）、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1908—2004）等一代代摄影大师用一件件传世摄影珍品向世人展示摄影艺术之美时，当摄影展、摄影大赛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时，似乎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摄影是不是艺术”，反而会质问：“摄影为什么不是艺术？”
如果将当年波德莱尔对摄影的态度，替换今天对AI的态度，又会怎样？
“AI绘画成了一切平庸设计师的庇护所！”
“AI绘画在群众的愚蠢中找到了它天造地设的伴侣！”
“这个行业（AI绘画），通过入侵艺术的领土，已成为艺术界最不共戴天的敌人！”
“AI绘画的真正职责，是‘成为科学和艺术的婢女’！”
正确看待并接纳摄影技术，人类用了60年。面对汹涌而来的AI浪潮，这一次需要多少年？